由谷珍除癣想到的

云万敏

由谷珍除癣想到的

云万敏

近读《人民文学》2016年第6期，从晓苏新作《除癣记》里看到了一个久违的形象——谷珍，一个生动的勇敢女子的形象，心不禁为之一动。很久以前看过一篇小说，写早期封闭山村里一对私定终身的恋人冲破习俗，终获自由幸福的故事。故事中有几个小细节很感人，至今不能忘怀。一是姑娘在七巧节月光下穿针，因为太紧张手抖的总也穿不上针，恨自己笨而哭肿了眼睛。老人们说只有在七巧节月光下穿上针线许下的愿望才能实现。二是姑娘与心上人偷偷相会，她顾不得世俗——女子不能下河的偏见，脱下衣衫，解开缩胸的白布，任由婀娜的身体在清凉的河水里，畅快的欢笑着沐浴，长而洁白的裹胸布挂在树枝上在风中飘曳，一如姑娘除去束缚的身体。三是姑娘紧紧依偎着恋人，将又长又黑的辫子缠绕在恋人的脖子上，仿佛将爱人的心也拴在了自己心上。

想到谷珍也终于脱下裹在身上的长衣长裤，穿上吊带衫和短裙，挣脱了身上的束缚，展露人之本性，怎能不为之心动？看到这里又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篇小说。一个童养媳自十几岁到夫家，一手抱大小夫婿，等到丈夫十六圆房时，却牢牢记着婆婆的训道，死死的系紧衣带。丈夫走了，公婆离世，一生守身如玉，但终身寡居，不得欢颜，郁郁而终。临终时说了一句话，婆婆，我守住了妇道。看到这个到死都没明白的人，直叫人心痛不已。这让我们看到了另一个被封建礼教残害的谷婶。谷婶一生守旧，专制而封建，她的封建思想害了三代人。一是害了丈夫和谷婶自己，谷婶终日长衣长裤，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连热的透不过气的六月天，也是齐脚脖的长裤齐手脖的长衫，试想跟这样一个沉闷压抑的人在一起生活是多么乏味，终于谷婶的丈夫在帮人干活时，看到别人家媳妇穿着短裤露出白白的大腿时，竟受不了诱惑踩了红线，而谷婶没有冷静的找找原因，间或留一丝挽回的余地，而是将男人钉死在耻辱柱上，当天就将男人决绝地扫地出门了。但从此谷婶也失去了作为人的另一半的支撑。二是害了谷珍，作为孩童的谷珍因跳绳挣断了裤带，裤子滑落到了地上，就被无情的剥夺了读书学知识的权力，也就注定了谷珍一生悲剧的命运。继而严厉管教，不得让臭男人看了便宜。结果谷珍病了，身上长满了癣，浑身上下奇痒难忍，比死还难受，但守旧的她也不曾脱下长衣长裤，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使病情严重到几乎不能医治的地步，从而失去丈夫的欢爱，几近走上谷婶的老路。三是害了孙子秋子，从小就生活在谷婶笼罩着的沉闷家庭中。试想，在这样一个封建专制家庭生长下的孩子，走上自己人生道路时，将会有一个怎样的阴霾心里？在将来的人生历程上又将会经历怎样的一番心灵挣扎，真让人揪心。

小说中不得不提的一个人物谢去病。很欣赏谢去病这个人物。欣赏谢去病，不仅仅是因为他医术高明，还有他作为一个医者的执着，执着的要治好谷珍的病，哪怕在黄瓜地里呆半个多小时。为了让谷珍去除心里的顾忌，叫谷珍只把自己当医生看，而不是当男人看，讳不忌医。还欣赏他发乎情止乎礼的道德底线，说他是流氓，他只是谷婶眼中的流氓，是封闭小山村妇人眼里的流氓。她们把一个有爱美之心和体恤之心的医生看作是流氓，但她们却看不到他的锦旗，看不到他高超的医术，在这样一个气候下的医者，不得不把自己装扮成手摸着山羊胡子、头戴皮帽的老成形象。从谷珍对谢去病微妙的心里变化，我们看到了一个不同于谷婶眼里的谢去病。当第一次听谷婶说谢去病是流氓后，谷珍心都凉了，感觉希望破灭了，只是叫秋子去买药。第一次见面，也是对他充满了憎恶，冷言相对。第二次见面是在谷珍家里，谢去病为了找机会给谷珍抹药，在黄瓜地里等了半个多小时，这一次谷珍给他摘了几条黄瓜。如果说谷珍从一开始对谢去病设下防备的话，那么第一次是紧守防线，从第二次抹药开始已经对他放开了第二道防线，直到她去而复返，打着伞重新回到苏家老院，并且穿上了谢去病为她买的吊带衫和短裙时，她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已经完全放开了。从谷珍对谢去病最初的憎恶到后来主动上门这一系列变化，说明谢去病还是一个称职的好医生。从谷珍酒后之举，而谢去病婉言拒绝，到兑现诺言，更加证明了谢去病的人品。平心而论，谢去病是医生，但他也是一个堂堂的男人，当一个年轻女子完全裸露在眼前时，他坚守住的是医德。

当谷珍又一次出现在苏家老院的槐树下，那是一个除去心癣，努力挣脱束缚，奔向光明，欲获新生的谷珍。喜欢谷珍则是她的勇敢和醒悟，没有被封建礼教桎梏。当她穿上吊衫和短裙时，不仅让谢去病傻了眼，也让我们眼前一亮，一个活脱脱清秀的谷珍出现在眼前。

又是一度槐花开，那飘香的天井院子里，洒满阳光的老槐树下，是否有一个秀美的女子正深情的嗅着槐花香……

（作者单位：湖北省保康县财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