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债牛市终结

崔鹏

那些华尔街的投资人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乐观。唐纳德·特朗普当选，他们乐观地认为，特朗普会推动美国积极财政政策的实施，而这会让美国公司的业务变得更多，收益变好。虽然这帮人在11月8日以前认为希拉里·克林顿必定当选的时候，也乐观地认为，希拉里当选会让经济平稳过渡，所以希拉里当选后股市会上涨。总之，市场是在找个理由乐观。

受这种对美国经济的乐观情绪影响最大的是美国的股市，特别是其中的金融业。特朗普的很多经济政策其实是支离破碎的，但是放松对金融的管制似乎是一条主旨。那些大银行的股票价格自特朗普当选以来已经上涨了11%。

而另一方面，美国长期国债遭到了抛售。11月18日，美国十年长期国债利率已经达到2.34%。这些国债被投资者抛售有好几个原因。股票市场的乐观态度当然是一个。由于人们预测那些上市公司的收益会有实质性改善，所以宁愿拿手中的美元去买风险更高的股票资产，而不愿意傻等着吃进已经非常低的利息。

其次，还是人们对特朗普的执政政策的预期。特朗普筹集更积极财政政策所需要的美元会从哪里来？很可能还是通过美国政府发债。而在以后的岁月里，那种超级量化宽松（QE）已经不会存在了。也就是美联储不会再通过发行货币来购买美国国债（这是因为美国总统并不能给美联储主席下行政命令，其实美国不是三权分立而是四权分立）。这样，美国财政部就要通过提高国债发行的利息来保障国债发行，从而也提高了美元资产的价值中枢。而投资者们无疑更希望购买到更高利息的新债，所以要提前抛出旧债。

第三股抛出美国国债的力量，来自于全球其他大量持有美国国债的经济体，这其中包括中国、日本和沙特阿拉伯政府持有的资产。这几个主权资产减持美国国债的目的也不一样，比如沙特阿拉伯，这个石油国家由于石油价格下跌导致整个国民经济出了问题，减持美国国债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用来满足其流动性需求。

中国政府从2011年开始坚持持有美国国债，虽然截至今年9月中国还是美国最大的海外债主，但是其持有的美债已经从1.32亿美元减至1.16亿美元。特别是最近一年，中国已减持美债近千亿美元。

中国、日本和沙特阿拉伯是美国政府最大的三个海外债主，它们所持有的美国国债接近美债海外份额的50%。如果这三个国家政府继续集中抛出美国国债，很可能引起全球投资者大规模跟风而动。

在促使美国国债价格走低的策动者中还应该算上现任美联储主席珍妮·耶伦。特朗普曾经大肆攻击这个和奥巴马合作良好的经济学家，威胁要把她搞下去。但是耶伦还是不断透露出要在今年12月加息的决心。如果美联储在今年12月仍然不加息，保持2016年以来这个组织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的风格，那很可能伤害到美联储的威信和对市场的指导意义。据分析，美联储在12月加息的概率是99%。而美联储加息起到的作用也促使美国国债价格下跌、利率上升。

就像《东方列车谋杀案》的答案中所说的，每个人都给了那个死者一刀。美国债券牛市终结的参与者也是这样：在适当的时机，每类投资者都从让自己风险收益最优的角度考虑，从而杀死了债券牛市。美国国债遭抛售，给那些防备不足的金融机构带来了巨大损失，据测算它们持有的资产总体减值大约3万亿美元。这真够它们受的。

当然，这些资产减值的冲击波还没有在各种资产形式中完全展现出来。但会有机会的，在某种条件下，这类资产减值所造成的影响，很可能给资本市场造成剧烈的震荡。2017年是承接多种不确定性后果的一年，美国国债市场又算是一项重要影响。2017年注定不会太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