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传统材料在现存古代彩画保护中的应用

□ 陈　青（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文物保护工程与规划研究所副研究员）

论传统材料在现存古代彩画保护中的应用

□ 陈青（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文物保护工程与规划研究所副研究员）

中国木构建筑彩画主要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彩画，一部分是油饰。两种彩画的制作方法相同，只不过油饰属于单色，宋代《营造法式》中将其称为“妆銮”与“刷饰”。清代《匠作则例》中则将其称为“画作”和“油作”。

彩画是中国古代建筑物最重要的装饰特征之一。彩画象征性意义突出，表明了建筑物的等级和用途。彩画具有隔离日晒雨淋、防腐防虫、保护木构件的实用功能。

彩画是木建筑装饰传统的见证，从文字史料和实物见证上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世纪的明清时期，彩画的样式、做法逐渐程序化、规范化，这种变化在宫殿等官式建筑中体现得尤为突出。现在我国保留的彩画以明清居多，早期彩画有辽宁风国寺的彩画以及陕西地区一些宋代、元代的彩画。

明清的彩画在北方地区形成了官式彩画，所有官式彩画都是皇家常用的彩画。例如，明代的智化寺，清代早期的承德安远庙和殊像寺，清晚期的恭王府的彩画、慈禧陵的混金彩画等均属于这一类。

彩画的基础层主要是油灰地仗。常见的有一麻五灰的地仗，还有一些官式皇家建筑外檐做得比较讲究的两麻六灰和两麻一布七灰的地仗。

油灰地仗的成因主要是源于清代早期大尺寸的建筑木料缺乏，便开始用旧木或小尺寸木料拼帮加固成较大尺寸的木料，木料表面比较粗糙、裂隙多，油灰地仗的使用将木材表的裂隙和高低不平的地方填补、掩盖，使其变得平整。以桐油、面粉、石灰、砖灰、麻为主要组成的油灰地仗解决了木构件表面不平整、易开裂、易变形的诸多问题，同时将彩画和木构件紧密结合在一起，对木构件起到了防水防虫的保护作用。

彩画地仗是人工复合材料，特别是厚地仗的北方官式彩画以油满为黏结材料、青砖灰为骨料、麻纤维为增强材料组合而成。油满是以小麦粉加石灰浆搅拌，再加灰油制成。

现在大量的明清彩画的油灰地仗都出现了开裂、剥落、起翘、空鼓等病害，地仗的损坏直接造成表面彩画的脱落，使古建筑上的原始彩画保留下来的越来越少。出现这些问题的原因首先是因为彩画历经了上百年的自然老化，地仗层中的胶结材料降解，失去了黏结强度。建筑漏雨和自然环境造成它的裂化。另外还有在制作过程中，配比掌握不够、鸟类和鼠类在建筑上的活动等原因。

20世纪70年代以前的老彩画基本是铲净重绘，70年代以后则利用现代高分子黏结材料对老油灰地仗彩画进行剪切揭取、清理、涂刷黏结剂、回贴进行保护修复。在很多情况下由于达不到需要的强度，还要钉木挑来固定。这种修复过程使老彩画缺失，大量的颜料层脱落，破坏了原彩画的完整，损失了其所携带的大量历史信息。当然，造成损失的主要原因是针对老彩画保护意识的欠缺及保护技术的不完善。

陈青

随着对文物保护理念的认识和不断深入，老彩画实物的价值得到了重新评估和认定，对其开展保护研究亦迫在眉睫。我们把研究重点放在传统材料的科学解析之上，致力于原材料在文物保护中的再利用，为古老的材料注入新的生命，在当下技术日新月异的时代，对于传统天然材料和工艺的保护具有特殊意义。

例如，油满作为保护材料，在油饰彩画的保护中得到广泛应用。它是明清彩画地仗层的主要黏结材料，也是传统木家具、木雕造像、古建筑灰背的主要黏结材料。对于油满的研究包括分析老的地仗有没有用油满和对油满的配比进行分析等。

我们通过显微镜可以看到油满的主要成分是小麦淀粉的颗粒。我们也可以通过气相色谱和红外对桐油进行分析、通过影像学分析砖灰的不同颗粒、通过显微镜辨认麻纤维等物质。

另外，我们可以利用显微镜观察油满的不同形态，利用旋转黏度剂对油满的留变性进行研究，从而实现对油满的接触角和黏结性的检测。

油满作为灌浆材料注入到地仗的内部，需要进行稀释。在稀释过程中，可以降低表面黏度，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油满的非牛顿流体的特性。

面粉和石灰在油满中起到很大的作用，可以防止表面皱褶的产生。关于使用比例，在干燥以后用万能材料实验机进行不同比例的剪切强度测试，可以找到能用且有一定强度的合适比例。以前都是师傅通过观察油满的状态来调整，比例的不准确性较大；现在用万能材料实验机进行不同比例的剪切强度测试，找到了比较准确的比例。

在清代晚期，油满经常要加血料一起混合使用。血料的使用可以减少油满的使用量，大大降低制作彩画的成本。我们也对血料进行了配比研究：这是水+油满+砖灰进行的强度测试。因为我们要对地仗表面缺失的部分进行修补。

油满中的灰油也就是熟桐油的干燥程度直接影响了油满的剪切强度。在实验中，不加任何水的纯油满的剪切强度并不高，它的干燥时间太长，太慢。添加了水、血料、砖灰以后，剪切强度大大提高，主要原因就是增加了灰油和空气的接触。

我们通过承德殊像寺室外做的油满自然老化试验，发现使用不同材料有不同的效果。加了油满的，基本都已经脱落，油满粘接的都存在，现代材料（丙烯酸类的树脂和白乳胶类的树脂）加固的，虽然个别的也还在上面，但里面都已经空鼓，而且周边已经起翘的。也就是说，油满粘接的地仗非常结实，大部分可以保留。

油满作为彩画保护的黏结材料有四个特点：其一，与原地仗有良好的化学兼容性和适应性；其二，有较好的老化性；其三，有一定的黏结强度；其四，油满可以根据需求进行调整，可操作性很强。

（周晓路根据研讨会速记稿整理，未经作者本人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