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特美术馆馆藏现当代艺术品的保存修复方法略论

□ 黛博拉·波特（泰特美术馆修复部主任）

泰特美术馆馆藏现当代艺术品的保存修复方法略论

□ 黛博拉·波特（泰特美术馆修复部主任）

黛博拉·波特

大家早上好！我非常高兴受邀参加此次研讨会。今天我想跟大家分享的是泰特美术馆藏品保护和现当代艺术品保存修复的风险管控理念。

一、背景介绍

泰特美术馆藏品保护部的使命是管理与维护藏品，并使得公众可以近距离或以数码形式欣赏到泰特的藏品。藏品保护部由3个分部组成：藏品管理、保存修复、图书档案与藏品访问，总共有120位员工。其中保存修复部有50位员工，主要负责纸本、照片、雕塑、装置艺术、绘画、画框、时基媒体的修复以及保存修复科学与预防性保护的工作，工作范围覆盖泰特在英国的6个场馆，其中3个在伦敦。

泰特收藏了约七万二千件作品，包括5000件绘画、浮雕，2500件雕塑和装置艺术，500件时基媒体，45000张纸质艺术品，15000幅版画和4000张摄影作品。

我们有着非常复杂的收藏、出借、国际巡回展出项目。2015年—2016年，我们收藏了1200件作品，向世界200个场馆出借了1200件作品，我们的2个国际巡回展在4个场馆进行了展出（图1）。泰特美术馆约有四千多件藏品处在展出或借出状态，展品每周都要更换，85%的作品可在展厅和版画、素描室对观众开放。我们一年约有二十五个展览，它们在美术馆的4个展馆间更迭。根据项目，我们的藏品不断更换、增加，并到世界各地巡展。

二、泰特美术馆藏品保护方法和政策

2010年，我们采用了基于风险的藏品保护方法——这九项基本原则可以为泰特的藏品提供全面的保护，它们分别是：保护、向公众开放、以人为本、标准、问责制、治理、可持续性、合作、面向未来。我们的决策基于当前状态、认同的优先次序和对风险的评估，尤其是我们知道这些标准在不断发生变化，所处环境也在发生变化。藏品保护政策详细界定了保护流程和关注重点，同时符合与此相关的国际标准和原则。所有决策都建立在风险评估的基础上，并分析可用资源。

以前的政策总是希望达到保护的最高级别，现在的这套政策更加切合实际。保护层级是根据每个藏品的具体特点来确定的，我们分了七个需要考虑的决定性因素：工作本身面对的风险、需要的资源、环境的可持续性、与法律相关的合同条款、道德准则、外部关系和给公众带来的益处。采用这种实用的以风险为基础的保护方法有利于长期保护藏品。以每一个藏品为基础的方法，可以帮助我们评估风险、降低风险。

三、泰特艺术品的收藏方式

关于藏品的收藏，泰特美术馆有一套非常积极的计划。我们有一个藏品组，每两周召开一次会议来决定待收藏的藏品。在这个会议上，藏品组要讨论为什么收藏这些藏品，其决策过程会考虑与此相关的风险和后续产生的藏品保护所需的费用。之后就是藏品委员会的正式会议，最终决定是否收藏该藏品。

藏品委员会每年举行四次会议，在会上我们保存修复部会被咨询一些具体的问题，比如因这个藏品非常大、非常复杂而产生的报废事宜等。我们会分析藏品在收藏、保护和存储上的风险和潜在成本给出建议，包括它的包装成本、储存空间需求、特殊要求和风险管理。如果我部的建议是可以收藏的话，这些藏品会先送到泰特的库房，由保存修复人员进行检查，生成待收藏报告，以邮件的形式发给策展人和利益相关者。报告内容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作品的概述，包括作品目前的状态（很差、一般、很好）；作品的风险评级（低、中、高）；概述收藏后的风险，预估后续维护的成本，比如装裱、镶框、修复、展示、包装运输和储存所产生的费用。这部分内容可能会影响藏品委员会的收藏决定。第二部分更多关注于作品的结构和状况。

图1　泰特美术馆举办的2个国际巡回展在4个场馆进行了展出

图2　Andrei Molodkin的装置作品

我想讲两个案例，以方便大家了解我馆收藏时遇到的挑战——它们是我馆近期收藏的装置和时基媒体。

第一个案例是关于Andrei Molodkin的装置，它的材质包括丙烯酸软管、荧光灯管、原油、压缩机和泵，有着非常明显的健康和安全隐患（图2）。我们大概用了一周的时间进行安装，其中包括55升石油的运输和展示。这件作品非常耗电，它需要充足的电力让四个空气压缩机、四个空气泵和四个镇流器同时运转，以便带动添油的有机玻璃管和碳纤维管包裹的荧光灯。所以在首次安装时，我们请艺术家到场，向我们说明安装方法和油的流动方式、泵的计时器和油量设置，还有所有部件的位置摆放和方向。

在这件作品待收藏报告的第一部分，我们强调了风险和成本，比如在作品安装和拆卸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石油泄露等问题。我们尽可能在收藏阶段与艺术家面谈，尤其是当收藏对象是非常复杂的作品时更是如此。通过交谈，我们会获得关于作品的非常重要信息以及艺术家的观点和意图，也会询问艺术家与作品展示、保存相关的细节，比如部分组件出现损坏是否可以替换。我们还制定了向艺术家提问的标准模版，并依据作品特性进行调整。

第二个案例是关于Cory Arcangel的软件类艺术作品《颜色》，它需要在一个复杂的软、硬件系统下运行（图3）。这件作品存在许多变量，而且艺术家会经常调整，使它呈现出独一无二的面貌。不像其他媒体在媒介和回放系统上是分离的，软件作品在这方面的界限比较模糊。对于这样的作品，我们首要是获得艺术家的源编码，以便我们了解软件的哪些部分起着主要作用。我们也要与艺术家和程序员进行沟通，以便了解软件、硬件的工作方式。我们还请艺术家提供软件和硬件备份。同时，我们也在与信息系统部合作，测试软件虚拟化的使用情况。

2013年，我们在泰特现代美术馆展出了这件作品。我们详细记录了它的安装方式、展示的技术规格。我们希望这件作品可以长时间地展示，这意味着我们需要随时调整它，比如更新软件使它能在更先进的操作系统上播放。另外，我们要确保技术运作良好，所以要了解艺术家所用的技术，以及如何让同样的软件在不同艺术作品中得以使用，这就是软件作品类似于画家笔触的地方，当我们看一个画家的笔触时，我们要知道这个技术在不同的笔触中如何应用。

图3　Cory Arcangel的软件类艺术作品《颜色》　

四、新泰特现代美术馆

泰特现代美术馆新楼于2016年6月开馆，从地下到地上有10层空间，增加了60%的展出面积（图4）。我们在2015年—2017年的工作重点是新楼的移交及艺术品的安置。我们已对环境进行了设置，确保温度在18度—24度之间，湿度也有所控制。像其他大型项目一样，新楼宇的移交工作非常耗时耗力，如何根据策展日期进行调整、新的艺术品何时入馆、何时安装等，我们均以风险为基础的管理方式进行安排。通过楼宇监测系统的交付，我们也进行了一系列的展区外环境监测，并确保空间环境的稳定。楼宇设计团队进一步降低能源消耗，包括一系列的控能措施、高效的工作系统、可再生能源的使用，比如新风加热、地下水冷却、与原有的锅炉房相连提供热能等（图5）。在这个博物馆内部也有策展部、修复部、科学部，彼此之间可以进行更多沟通。

图4　泰特现代美术馆新楼　

图5　新风加热、地下水冷却、与原有的锅炉房相连提供热能

五、可持续发展与适宜的环境状态

在过去6年里，我们对于如何控制环境询问了不同意见，并找到了最好的解决方案，以确保能源消耗的可持续性以及稳定的环境状态。2015年秋天，英国国家博物馆馆长委员会通过了我们的基本原则。这套原则涉及到借展的具体要求、藏品的储存和展示条件、楼宇建设标准和空调标准。

在过去18个月里，我们的重点就是做出适合泰特4个场馆的环境状态报告。我们也与展览登记员合作，因为我们需要与出借人商谈。泰特美术馆有着英国最大的艺术品借展计划，当前展览涉及190个出借方，只有1个提出了环境指标的质疑。泰特美术馆主要通过高效的空调系统、改善管控策略等方式来减少能源使用和碳排放。未来的泰特新楼将使用再生和低碳能源，会进一步减少展厅的碳排放。同时我们也在寻找其他减少能耗的方法，比如更换成LED照明。

在过去5年里，我们与藏品保护部和设施管理部定期开会，讨论工作进展和存在的问题，目的是为了加强在管理策略和能耗上的对话，推进可持续发展议题。

我认为应该经常进行这样的国际层面的对话，在开放、合作的环境下一起找到解决问题的好办法，用切实可行的方式为公众展示藏品和保护藏品。我期待着研讨会之后可以在藏品保存修复的挑战上进行更多的交流。再次感谢大家！

（戴舒濛根据研讨会速记稿整理，未经作者本人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