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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修养·专业精神·现实情怀—写意人物画创作研讨会纪要

2016-11-30

中国书画 2016年10期
关键词:人物画素描水墨

传统修养·专业精神·现实情怀—写意人物画创作研讨会纪要

人物画展览及研讨会现场

尤德民(《中国书画》杂志艺术交流中心主任):非常荣幸今天请到了10位在当代人物画坛最具实力的中青年画家,说最具实力一点都不为过,因为大家都是在各自的岗位上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无论是职务还是创作。我们今天的开幕仪式,以一个研讨会的方式来举行,我们品茶论道,希望各位畅所欲言。下面有请中国书画杂志副总编辑任军伟博士主持今天的研讨会。

任军伟(主持人,《中国书画》杂志副总编辑):首先感谢各位老师能光临我们杂志社美术馆。这个展览我们筹备有一段时间,在策划这次人物画展的时候我们考虑以什么形式来介绍,觉得还是以座谈会的形式,抛出一些题目让大家共同探讨。今天我们就以这种形式交流,希望大家踊跃发言。我们的问题是“当代水墨人物画创作如何继续唐宋人物画精华”。人物画尤其是20世纪以来的中国人物画,曾经涌现过大批名家,比如说像徐悲鸿、蒋兆和等。但是按照西洋素描手法来画水墨人物,常常会失去中国画用线造型所形成的那种刚柔相济的力量和韵味。如果仅仅按照传统的人物画的套路来创作现代人物,只是老瓶装新酒,它不单不够自然也缺少现代的美感。所以,在这儿我们不具体谈细节,我想说的是面对这个时代我们该如何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西方,怎样来汲取传统人物画的精华。今天想在这儿听听大家的看法。

朱万章(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馆员、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委员):写意人物画是这近几十年来才有,在中国传统人物画当中,人物画都是以社会教化功能而存在的,所以它很长一段时间和写真、肖像画、写实性相交融。20世纪前半期以来,一直到到80年代这段时间,很多人物画是为政治服务的,为工农兵服务,也是比较写实的。到80年代以后,人物画发展出现了比较多元化的状态,当然一方面也有很多写实的人物画,但是更多的是侧重于写意。这种写意人物画比较突出的个性,就是既有传统中的白描,或者传统人物写真的技法,同时从西方绘画吸取营养,更多是在张扬一种画家的个性。比如说我刚才初步浏览一下在座的10位画家的作品,10个画家就有10个不同的面貌,充分体现画家的笔墨情趣,同时这10个画家也表现出很鲜明的时代特色,它表现出一种比较张扬,或者比较粗放的,或者比较个性化的一种时代特色。其实,通过这10个画家我们也可以看到当下中国写意人物画创作的一个状态,应该说是以小见大,见微知著。当然在座的画家有的在学术上有很高的成就,有的在市场上受到了很多人的追捧。另外,从技法方面讲画家充分受到西方绘画的影响,包括素描等等,刚才看到的作品里面受西方绘画的影响不是特别明显,个人感觉受中国传统水墨画的影响更为彰显,里面有很多画把传统水墨(墨分五色)表现得淋漓尽致,其实我们不是把写意人物画和山水花鸟完全隔离开来,它里面也能够感受到一种大写意,能够感受到像徐渭、陈白阳、石涛、八大他们所展现一种个性的宣扬,而且很多人物画不纯粹是人物,里面有很多的胜境,有山水,有花鸟,表现三种画融合起来的写意精神。一直以来画坛有一个受人诟病的现象,就是现在很多画比较侧重于装饰性、制作性,甚至有人开玩笑说是为了给照相机争功,这个是当前工笔画的一个弊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写意人物画完全规避了我们所见到的弊端,它远离制作性和装饰性,而充分体现出画家的个性,笔墨情趣。所以,今天看到的这种写意画,我们也可以看出整个21世纪初和21世纪整个中国人物画的发展的一个脉络。

王晓辉(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人物画系主任):说实话,人物画家在目前仍然有很多困难,虽然我在学院进行基础教育,也进行人物画创作,也进行综合性的训练和教育,但实际上并不觉得人物画越来越方便了,倒觉得水墨人物画越来越困难,比如从官方所有的大展里面,纯水墨的人物画创作实际不是多元,而是越来越单一了。不仅单一了,而且是衰落了。我指的这个衰落不是说艺术家的心理上没有自信,而是从评判的结果来看,恐怕水墨人物画要想在大展里面拿奖,恐怕比不过工笔,不但比不过工笔,就是水墨人物画,如果想拿奖恐怕还真的要抄照片,还要画细密的水墨人物画。这个大趋势是一个现实,各位都是同龄人,都能感觉到。如果历史来看,好像是风格多了一些,比如从写实的程度,题材的选择,人物的组合方式来看,比90年代以前好像是丰富了,比方说画面也大,画面的人好像比过去多起来了,表面上看是丰富了,是繁荣了,实际上在水墨语言的质量上我觉得是在走向没落。特别是对于在座的艺术家来说都是在绘画上相对有自己的语言追求的艺术家,恐怕在看到这个现象的时候都会有同感,这是我对水墨人物画的现实的一种解读。当然,我们也可以叫水墨人物画,在学院教学体系里面它也称写意人物画,从80年代我们入学到今天大致也是这样称呼,写意人物画我觉得应该有两个不同的学术上的分类,其实在这次展览现场我们也能看到。首先我拿的是相对古典写意范畴里的人物画,它是从传统文人画演绎出来的人物画的古典形态,就是写意人物,不折不扣的写意人物。同时,我们这个展厅包括我自己,我大量的时间是在做现实人物画的学习、研究和创作,展览现场所有的艺术家也都是这样,也有传统一点的,有更加生活化一点的,把生活形象放到画面里面,也就是说现代人物画,把现代人物画这种创作理念拿到展厅来,又是写意人物画的一个形象,一个概念。这个概念在以往基本是笼统的,都叫写意人物画,但是我发现越是这样笼统地称呼一个写意人物画的存在,在专业评论里往这个角度来说,往往是任何一个艺术家都不能自圆其说,总是顾此失彼,然后打嘴仗。我个人认为这个嘴仗的存在,是因为我们的评价体系,仍然按照一个惯性的或者说相对更加传统的笔墨审美要求来看水墨人物画,特别是现代人物画,那显然就形成了一个不传统,或者说更加所谓的西化的这样一个概念,所以在理论界我们通常的媒体里经常会遇到,一讲传统人物画的形象就打折扣了,一讲现代好像人物画就往前冲一冲,总是在这个纠结里面左右摇摆,荡来荡去,这个的确是一种内讧,甚至是长期以来的内讧形成了一个不太流畅的这么一个发展的现状。

王晓辉 霭翁图之四 90cm×49cm 纸本设色 2015年

我们在教学里面,个人实践里面,不得不两面做,一方面我们一只脚要踏入传统,另外一只脚我们还要更加让绘画贴近自己对现实的直接感受。我们不得不两条腿,甚至还有第三条腿,在座的还真是大部分都是这样,每个人也不可能找到一个更清静的,也都是带着这样一种纠结、带着这样一种问题在工作在创作,当然带着问题去工作比没有好。我想在未来一段时间里面,能不能从传统古典写意和现代写意人物,或者叫水墨人物画里面,找到一个更强有力的支撑,一种分析,这样的话,人物画的发展可能就会走得更好。另外一个话题,实际上传统的学习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是从阅读开始到实践,从实践再到融合,整个过程恐怕是一生的过程,它不是过去一些旧有的理念,传统学不好就不要去搞创作,笔墨功夫不好就不能去搞绘画,恐怕这个也是一个很落后很不实在的一个理念。

其实从80年代到今天,我们发现很多基础性的概念现在来看都是有问题的,比方书法不好你就不要去搞绘画创作,其实它真的不是一个前后的关系,不是说我在20岁之前把字练好,笔墨功夫练好,就能够从事绘画,我恰恰认为传统的学习是伴随一生的,传统是用来修养的,绝对不是用来让你超越的。人物画家还有另外一个工作要做,就是通过造型形态研究来体现自我,不光是通过笔墨的方式体现自我修养,体现自己的个性,还要通过造型形式的研究拓展、表现,来更加充分表现你对当下人物画的理解,以及对未来人物画发展的一个预盼。你只有具备了这样的能力,当然还有人物画的修养,有传统的中国文化的修养,也有西方的一些文化修养,我只是想从大的两种方向,一个是笔墨一个是造型,也要用一生的时间来面对这个世界。最后我的话题就是人物画目前很尴尬。谈到现代绘画、中国当代艺术的时候人物画几乎不在里面,谈到传统艺术的时候,这一百年来人物画在传统和当代造型里面做了那么多的研究,但眼下仍然是一个似是而非,甚至在理论研究、传统语汇里面也是不被重视的,基本上被架空,两个研究体系里面都是被架空的。

郭东健 八雅之四—画 33cm×33cm 纸本设色 2015年

任军伟:当代水墨人物画创作需不需要进入官方视野?刚才王老师也谈到这个问题。比如咱们这个作品拿去参加美展估计很快就pass(忽略)掉的可能很大,没法跟现有的工笔或者是装饰性较强的作品相比,所以位置比较尴尬。另外,我们可能无形中涉及到人物画的当代性问题,刚才王老师都把这几个话题放在一起谈了他自己的认识,大家可以一起来谈。

郭东健(民盟中央美术院副院长、福建省画院院长、福建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我的人物画创作跟王老师说到的,实际我们在座的很多人物画家都是多种,比如说主题性创作我也搞,这几年我持续画了几个系列,就是刚刚说的主流文化的展览,我们也必须要面对,这是一种。第二种我也画了一批具有福建地域文化特色的惠安女题材,现在国内人物画家大家很关注,这几年往惠安去的画家特别多,因为惠安女这个服饰确实比较适合笔墨表现和学术的一种追求。第三,关于这次展览的内容,我当时不太清楚这个展览主要是什么,古典题材,不管是哪一种方式,哪一种形式,基本还是可以加入个人的一种对人物的思考,包括一些实践的探索。刚刚朱老师也谈到中国画的基础和素描的关系,人物画主要表现两个问题,一个造型问题,一个笔墨问题。造型素描我个人觉得不能没有,但是素描功力太深恐怕不利于写意水墨人物画的实践,因为我们看了很多展览,素描功力很深的人画得过头了,未必是好事,但是素描对人物塑造确实不应该否认。另外,我想说的是书法问题,我觉得书法很重要,从我个人这几年的创作实践,我觉得书法的修炼确实应该要提高到一定高度,书法修炼简单说对线条的品质提升,对于画面格调的提升,对趣味的一种文气的提升,我觉得都有直接的帮助。所以说,我觉得这个书法在中国画,在人物画的表现当中,特别人物画造型的线条是很有帮助的。目前我想追求的比较理想的画面就是既有金石气,同时还兼有书卷气,我觉得这个可能是比较难得的格调,只能尽量往这方面去实践。

周鹤龄(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现代水墨研究所研究员):刚才王老师谈到,画家现在是比较尴尬的,一个是传统是一生的事,我觉得传统是一种人文精神的东西,不单单是一种绘画的语言和技巧,也不单单是对绘画模式的问题,不是说我们临摹了谁谁我就是传统,传统就像王老师刚才说的它是一生我们要做的功课,是一生的事。绘画毕竟是一种技术,它是一种支撑,离开了这种支撑它就失去了我们现代绘画的底气了,它就没有根基了。刚才说到素描和水墨写意的这种关系,郭老师说素描它是一个基础的东西,基础训练的一个过程,我的理解是我们怎样去看待素描,把素描看成是一种手段,把素描看成笔墨的一个过程。怎么去做,这是一个希望思考的问题,不是单纯地把素描的东西搬到水墨画中去。

巫卫东 吉祥高原 69cm×69cm 纸本设色 2016年

巫卫东(兰州画院院长、甘肃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我们谈中国人物画的发展、中国画的发展,其实可能要站在两个立场上。我属于画院系统这一块,而学院更多担负起教育重任,两者学术性可能各自有倾向性。画院在谈传统的时候更多是站在革命现实主义题材谈创作,因为我们面对的是社会,是美术史的发展,是美术创作需求,才建立了画院。谈到画院的传统不单单是宋元以来皇家画院,现在可能更多是革命现实主义题材。这几年由于社会的发展画院的学术性逐渐让作品和学院靠近,在探讨革命现实主义题材的创作同时也在向学术前沿迈进。郭院长讲的创作陈嘉庚的系列在画院系统大家都很熟悉,画得非常优秀,包括我本人也一直在探索这些题材的发展。所以,这次展览的作品我也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很不成熟,也是在做一些大型创作的同时,做一些自己的语言研究,谈不上探索。因为各位师兄、各位老师做得非常优秀,感谢有了这个学习机会。

丁密金(北京林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院长、教授):水墨人物怎么分类,实际上理论界做了很多的工作,有的人已经把它梳理得很清楚。对于传统的认识,我个人来讲,什么是传统,以前历史上优秀的东西都是传统,当传统在它没成为传统之前,实际是一种创新,实际上在当时是一种革命。比方说我们几十年的写实人物画,从它的形成一直到现在,发展这么漫长的几十年的过程,它也是对过去传统的继承,同时吸收西方绘画有用的东西,这样形成当下的一种我们国家所提倡的主题性绘画一个大的门类。但是在这个发展过程中,尤其是近三十年做水墨人物探讨的人都清楚它是在变化的,延续着徐蒋体系,浙美、中央美院、鲁美也都一直在变化,在这个变化过程中也有突破,有很多优秀艺术家在传统基础上吸收西方绘画的长处,形成了非常具有时代意义的、具有现代意义的、具有个人风格的艺术形态,这种艺术形态大致上都是以个人特殊的图示来展现。有理论家总结为新水墨人物画,实际上当下高校里面的学生“80后”、“90后”他们出来的东西又不一样,那个人物画的形态又不一样。他们的生活知识结构不一样,所吸收到的信息跟我们这种年龄层次也不一样,他们更多关注当代艺术,抽象艺术,各种门类的艺术都关注。他们也从老师当中,从他们前辈老师中借鉴,形成各种各样的形态。现在年轻人的展览可以说是一人一个样。有理论家把这个叫当代水墨。无论是传统写实性水墨人物画,还是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发展的新水墨人物画,以及当下年轻人所追求当代水墨人物画,这个理念每一个层面都有探讨。比方说传统写实人物画的那些老先生也好,那些比我们年龄大的人也好,也在不断改革,不断探索。这里面也有很多优秀艺术家,理论界和绘画界觉得他们的东西素描优势太多,说这个东西不能长期是这样,很多人也在变。中坚力量的这一批新水墨画实际上也是从西方绘画和传统绘画相结合中找到依据。刚才王老师谈到水墨人物画很尴尬,我这么多年也一直在琢磨这个东西。首先我对传统的认识,刚才提到过,要有现代、当下的角度这样一个起点来研究传统。写实人物画里面也有优秀的传统,归根结底是水墨基因。写意人物画也好,水墨人物画也好,新水墨也好,当代水墨也好,有一个词始终绕不开,就是“水墨”,历史上那么多优秀的前辈,比喻八大、徐渭,把“水墨”玩到了高境界,人物画能不能玩到这个层次呢?应该说是可以的。但是,这就需要有一批执著有韧劲、耐得住性子的人来做这个工作,当下年轻人有意回避,有意跟水墨拉开距离,得到一种新的图式,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启发。怎样吸收传统的好东西,这个要靠艺术家自己去摸索,怎么样把传统的基因做得更厚实,更有它的味道,这靠个人感悟,自己尝试去探索,而不是像现在年轻人所用的一种快餐形式的、短平快形式的。我说水墨人物画,应该是像中国的饮食一样,是一个慢炖鸡汤的一种方式,不是炒菜三把两把就弄出来。应该说传统当中还有很多可以挖掘的东西,传统水墨有一种无限的可能性,但是吸收的过程中也应该向年轻人学习,有当代意识,应该看到当下各种各样的艺术,他的观念,他的技法,他的指向等等,我们要从中找到一个突破口。说实在的,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很难,我们自己也力争这样做,做不做得好是另外一回事,但是我们会下定决心去探索,去研究。

丁密金 舞者 136cm×68㎝ 纸本墨笔 2016年

曹宝泉 浴室 140cm×70cm 纸本墨笔 2015年

曹宝泉(中央民族大学美术学院教授):代水墨画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开放性,包容性。我们这个展览实际上既有传统的,也有一些表现观念色彩的东西。我自己这么多年做水墨研究也经历了很多变化,以前做编辑出版工作,现在开始到学校专门研究水墨。我画画基本上是随着感觉走,这段时间对某个东西,对某个主题有兴趣的时候就画得很多。有时候有一段时间对素描非常有兴趣,就狠狠地画一段素描,一直随着这个感觉走。所以我的作品这么多年每个时期有很多变化,但是有一点是不变化的,就是人物画,就像刚才丁老师说的,水墨这种已经渗透到我们中国画家灵魂里面的这个东西是不变的。因为和王老师我们平时交流比较多,这么多年就没有离开水墨,主要是表达什么主题,或者是用什么方法去画,其实都是在水墨画的影子里去做。无论西方当代艺术多么火热,水墨这个东西是人类艺术发展当中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不可能没有。如果说水墨画不行了,我认为那不是水墨的问题,那是人的问题。水墨它就是一个材质,只要我们始终保持一种鲜活的体验,敏锐的观察,对社会一种敏锐的态度,一种深刻的眼光,水墨的发展是有很大的空间需要我们去开拓。所以我觉得水墨人物画在这个时代是非常有发展潜力的,就像王老师说,人物画发展在整个中国美术发展当中也是发展最快,最有建树,最有成效的,所以我还是坚定信心,无论当代艺术怎么活跃,只要坚持我们自己的东西,坚持对这个社会真正的体验,出路永远是敞开的,是开放的。其实,现在这个社会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价值体现,前几天跟几个美协的人一块探讨这个问题,我说现在很多真正搞学术的没有在美协这一块,这个问题也很突出,但是也有它的意义在里面。其实无非一方面有些艺术家跟这个时代的政治相关联,如果搞好了以后也能够对中国美术发展有所建树。有些人关注社会,关注自己对这个社会的理解,对这个政治的理解,实际上很多作品也能够打动人,能够感染人。没有参与到美协体系下创作队伍当中这些人,我觉得他更多面对的是自我的这种心灵,面对是个人的精神追求,所以这样做我觉得其意义更加自由,也更加开放。这两种状态在当地的艺术都是有贡献的,看我们怎么去把握。我个人未来还是坚持一个原则,按照自己的感觉去走,对这个社会要有所感受,有所发现,至于你怎么画都行。现在这个是一个开放的时代,而且中西文化几十年的碰撞和交流,中国艺术家还是非常平静的,不像我们七八十年代的时候看西方那么激动,感觉崇拜。现在真正站在一条线上,站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去互相审视,去观察,只有这种心态才能真正让中国人物画、特别是水墨画在当代艺术中立于不败之地,形成自己独特的文化。

周鹤龄 漫游系列—循环城铁 136cm×68cm 纸本设色 2015年 

张立奎 人物 136cm×68cm 纸本设色 2015年

张立奎(国防大学美术书法研究院副院长、解放军美术创作院艺委会委员):咱们民族文化有一个核心的东西,就是写意。无论是哪个意识领域,书法、美术、音乐、舞蹈、京剧等等,东方艺术就是体现这个“写”。草书奔放,楷书工整,楷书也叫写,工笔画也可以叫写,水墨更不用说了,人物画创作的艺术形式无外乎也是写,体现了东方民族精神内核。当下咱们人物画的创作正好三十年了,大学美术教育应该画素描,其实也可以把这个书法、线条、诗词等放到第一课。当然素描也得重视,尤其在最后创作的时候,如果没有素描整体性空间把握,对画面整体理解不行,创作的深度就达不到。所以说,这个写意无论是用什么材料,无论现在年轻人、学院派,以及画院等社会上的画家、职业画家,对写意的理解,我们不应该说除了水墨之外其他的就不是写意,不能这么定论。现在的“80后”“90后”思想比较活跃,而我们“60后”的画家,一定程度接纳了传统,一些同事也说我们应该珍惜这个年龄段,我们的画既有传统又有现代意识,好几个老师画得非常超前、写意。绘画创作学术性的东西,我一直这么理解,作为学术起码要有个大概标准,就是咱们中国画家起码要有很深厚的民族文化底蕴,这个文化底蕴体现东方的这种精神内核。这是第一。第二,作为学术起码得有一定的观赏性。如果一个画家创作的东西没有观赏性,就失去了视觉艺术的真正意义,所以起码得好看。形式上唯美的东西好看,形式不唯美的或很丑的,比如说太湖石,又陋又透,也好看。第三,作品要有一定的高度和难度。我们拿出来的东西,如果和别人不一样,感觉特殊,很另类,但没有一定的高度和难度,谁都会,那就不行。第四,我认为作为学术层面,绝对有一定的风格和面貌,你不能抄袭前人也不能抄袭自我,还不能抄袭当代,一定要有独特的风格面貌,风格面貌体现画家综合修养,对东方写意精神的综合理解。最后,学术必须有当代性、时代性。我自己笨,这么多年我对自己水墨画的探索就是按照这种思路走的,我们静静思考一下前后左右,八面都有大师,都有一堵墙拦着,我们实在无法穿过,无法攀登,无法躲避,我们处在一个非常痛苦的年代。古人信息闭塞,现在我们地球也就一个村了,地球上发生什么事我们都知道,今天非常痛苦。创造性的,就是要求画得不像,其实很痛苦。怎么办呢?当代的创作确实有一定好处,但是也有一定弊端,比如要画两米的大画就力不从心,纯水墨不行,我想把这个传统东西加上当代的东西,就是线和面结合,素描的东西,体积的东西也让它有,我总想找最难的地方,找一个突破点,这么几年来一直想这个。军艺画家受主旋律和任务的影响,可能不允许,我的意识形态限制于灰色地带,一直这么摸索这么走的,如果把生活的自然现象、感受转变成意识形态,路还很远,实话说能有一个发现,一点点的进步,是非常不容易的。

赵建军(中国国家博物馆书画创作中心研究员):我对写意人物画应该说有很多感受,因为原来在高校教写意人物,基本都是现实主义、写实主义为深入点的,所以说我们的表现方式的确和传统有一定的区别。但是刚才王老师说一句话,传统可能要跟你一辈子,我觉得这句话的确说得很好,为什么这样说呢?我觉得传统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理解,它不是一个对于笔墨把握的简单问题,而且这种笔墨的概念是随着一步步学习和研究的深入,会有不同的理解。当时认为传统,实际上发展到一个阶段后,才发现当时所理解的非常浅显,甚至是片面的。所以说,多少年来我们也是在逐步去完善和深入对传统的理解,王老师说的非常有意义。比如说我们在二三十岁的时候,精力充沛,对东西方的交流亢奋,尝试一种突破,生发了各种表现性手段。随着学习和发展,会发现一个问题,大部分我们走过的路,从我的角度来说,实际上只是在对表面的一种变化和尝试。随着时间的发展,逐渐发现自己缺乏根了,缺乏延伸度,表面上的图式变化往往给自己很多无奈。而且刚才说到书写性,自我体会,走到今天的确太重要了,因为书写性和我们所处的人文环境是息息相关的,而且这个书写性,最直接表达就是在这种线的意义,墨的感觉。无论是你自己对于人文意识的理解,还是你在抒发这种感受,都需要书写性,而且它负责了很大意义,它还能表达抒发我们的这种情绪,我觉得这个东西非常关键,这个恰恰是西方没法理解的。刚才说了很多东西好像是理解了,过了一段时间沉淀以后反思,你又会从另一个角度有所感悟有所理解,所以我觉得王老师说传统是一辈子,意义非常好。第二,作为自己感觉,画了很多年,对自己的创作甚至觉得像一个词,叫跨界。实际上有时候你老是在这个点里面去走,可能你很难走出来,我觉得你可能去关注,去研习一些其他的东西,会有好处。近些年山水、水墨、花鸟我都花过,我觉得它是一个很相融的东西,而且从一些别的画的研习中,反而对人物画的某种东西得到一些理解和启发,甚至感觉有一定的增补。我觉得这个东西对我自己来说可能是好处,但是这只是一个过程。还有写意人物画的难度,刚才各位老师都说了难度非常大,而且无奈。刚才王老师也说了,我觉得作为画家来说一定要走进自己,表现什么题材是次要的,关键是通过自己的心性,自己的理解,自己的感受,通过绘画深挖出来。我觉得这是很关键的一点,因为很多时候好像是我要画,就和自己没有关系,实际上这是有误区的。我觉得最关键的是要和自己产生强烈的关系,而不仅仅把它作为一种图式去表现某个计划或想法。我觉得画家自己是最关键的。

赵建军 悟心图 120cm×30cm 纸本设色 2014年

秦嗣德 德峨写生 44cm×30cm 纸本设色 2015年

秦嗣德(首都师范大学教授、硕士生导师):我觉得传统中某种更重要的形式是一个时代的人的生活习性、惯性和他的文化品质。如果让我们非得回到那种习惯和生活当中去,可能也未必具有这样的一个状态。但是这种东西我们即便不学,在我们母语和血统里面,在我们东方文化主流的这样一个大的国度里面,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你无法回避,也不可能靠近,你认可不认可它都在,只是我们在这里所汲取的东西,最后在我们的身上能传承多少,在我们要用在当下的过程里面,它能起到怎样的作用。另外,我们的时代应该也有一个新的这样一个传统,比如我们从服饰到生活,到便捷的交通,我们现在这种快捷的信息时代,一切都在改变,生活的元素在改变,物与物种都在改变,艺术形式自然要发生巨大的变化。所以,我想可能未来的人物画未必是笔墨上的问题,也未必是艺术视觉形式的问题,还是我们对当下的人文、对传统的人文和我们自己对艺术创作的执行力,从技术,从我们的视觉,我们的绘画语言形式是否真的站在我们这个时代,无论你是工笔还是写意的,我想是一样的,我们游历在这种生活当中,生活的元素决定了我们是否融得进去,是否在这个生活的元素当中脱得出来。传统人文状态下,我想也是这样,可能很多人都在练毛笔字,未必在毛笔字里体会到书法的趣味。很多人都在画造型,可能没有体会到造型的趣味。中国传统里面有一种对艺术的主观造境、写意,更高的一种写意实际是艺术家一种人文情怀的造境过程、个人品质的倾诉过程、一种文化状态的呈现,这样的一个呈现如果画家自己的话,大家就不可能雷同,也不可能雷同。但是如果我们有这样共同的一种潜在的认知度或者追求,或者是探索的话,它形成在一个高点交汇的时候,我想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它会相互欣赏,相互理解或者取用,而不是相互吞并。所有的艺术在这个时代都展示在一个公众平台上,所有的艺术的脉络已经从形式、从我们传统的各种形式和西方的各种形式,以至于各种主义,流派的生成,都是在那个时代特定的环境下、特定的一群人、特殊的一种文化积淀在他们身上用一种深刻的、感同身受的、他们的技术或者是文化的素养呈现出来。在几千年历史过程当中文学和艺术是一个民族的灵魂,这种灵魂可能就是这个时代的担当,它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承载过程。不是技术会协助艺术家呈现出更多的状态,而作为一种时代的担当,是在慢慢过程当中逐渐感同身受的这样一个经历,从学习到成长,到最后自我融入到所有的自然、人文之中,融化在那里面。我们自己是怎样的状态,可能就自然脱现出来这样一个状态,或者是艺术的,或者是文学的。这种意境就是我们现在要做的,后学也要做。前面的人也这样做,否则我们看不到前面的点,也就未知后面。我想在这样一个时代人物画尤其是中国水墨人物画,它也不再是写意或者是水墨人物这样的纠结,就这种绘画形式、这种语言状态,这种地域性、民族性,这种我们个人的主张和扩张性,是否真的与时俱进。如果是,我想进化空间虽然纠结,与山水和花鸟一样,都是在路上,但是前途依然光明。

崔进 临水 68cm×68cm 纸本设色 2015年

崔进(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画院院长助理、艺委会副主任):刚才几位朋友谈到传统和当代的关系,确实我下午开会时候他们民族乐团也谈到这个问题。民族乐团他们现在感觉很迷茫,喜欢这种形式的人很少,市场各方面生存挺困难,主要是靠国家扶持。后来我想,其实我们谈中国画传统继承与发展,跟其他这些相关的传统艺术团体也有相通之处。传统的笔墨是依附在当时农业文明时期形成的哲学、审美各方面,有它特定的指向,在当代这一块,我觉得如果说中国化,特别是今天大家也感觉到,无论是我们谈中国画或者水墨画,和当代艺术走越来越远了。所以我觉得绘画的东西还要跟当代、跟时代发生关系,因为毕竟我们所处的大的文化背景不一样。如果是全部谈的是传统与当代,可能就没有太多的意义了,我自己认为把笔墨作为一种工具主要能体现当代这种思路。如果说太执著于传统的东西,比如我们谈到笔墨你马上就想到好多束缚着你的东西,如果把它单纯作为一种绘画的表现手段,那可能相对简单一些。我自己也在思考。

任军伟:各位老师通过自己的水墨实践,谈论了对传统继承和发展的一些问题,包括水墨创作的当代性,都谈得很好,我在看各位老师作品的时候也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包括今天听了各位老师的谈论受益匪浅。我感觉大家的作品中一个特点是能够做到写真和写意的兼容,我觉得写真就是我们传统的绘画审美追求的一个重要的方面,写真主要是客观的真相,这个中间可能少不了写意的因素,写意是我们主观情感的抒发,这两个方面我觉得大家融合得比较好。另外,感受到了水墨和色彩的交织。如果说在作品里面过分强调色彩,容易走向艳俗,因此我们用水墨来消融色彩,或者是兼容色彩,能够使作品焕发出新的生命,而这个色彩吸纳水墨的精神反过来又能提升作品的品格,所以我觉得大家在作品里面把水墨和色彩糅合得很好,能够相得益彰。另外一个感受,在这些作品里面,诸位老师线条的表现和体块的塑造也结合得非常好,线条表达比较轻盈流畅,或者说是痛快,比较擅长攫取形象的骨和形,而这个作品的体块塑造可以再现对象的体量、容量和重量,所以如果说这两者结合得好,作品就能空灵飘逸,又能笃实坚盈,我觉得能从各位老师的作品里面感受到这个细节。另外,我们中国画比较注重线条的运用,它也是造型很重要的表达方式,但是在各位老师作品里表现出的这种线条,它已经不是中西艺术之间的嫁接。如果我们需要传统纯正的文化味道,那么这个新的体裁对象它也是表现的一个必然条件,所以在作品里我们这些新的体裁、新的语言形式必然会促使绘画境界的转变和改观。应该说各位老师的这种风格上的转变或者改观,是现代生活对传统艺术的消融,是中国艺术对西方艺术的消融,也是各位画家在新时代条件下自觉的审美选择和塑造,这是我自己的看法。感谢各位莅临展览现场并参加这个座谈会。

尤德民:今天下午的会议开得很成功,也符合我们杂志的办刊宗旨。另外说一下我们的美术馆,我们现在的美术馆,独栋的第一层,上面是我们的办公室,所以这个美术馆很适合做比较精炼的展览。大家大多数都是第一次来,以后希望大家把这个地方当成自己的家,我们会努力做好服务。谢谢大家。■

责任编辑: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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