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战略与南方丝绸之路经济大走廊构想
2016-11-28林文勋
林文勋
西南地区经云南腹地很早就有通往东南亚、南亚的交通线。
据《史记》记载:西汉元狩元年(公元前122年),张骞在出使大夏时见到了从身毒国(古印度)转运出去的蜀布、邛竹杖。有关专家考证,这条通道起始于成都,“其主干道分东西二路,西路(即古旄牛道)从成都出发,经雅安、西昌,渡金沙江入滇,经大姚到大理;东路亦从成都出发,沿岷江而下,经乐山、宜宾,沿秦修五尺道南行,入滇后经昭通、曲靖、昆明、楚雄到达大理,东西二线在大理汇合后,经保山、腾冲到达缅甸,再西行至印度”。
联系我国北方的对外通道被称为“丝绸之路”,许多学者将其称之为“南方丝绸之路”、“西南丝绸之路”、“南方陆上丝绸之路”。
与北方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的研究相比较,对南方丝绸之路的研究无疑重视不够,这与南方丝绸之路的历史地位极不相符。
事实上,南方丝绸之路有着丰富的历史内涵和独特的历史特征,有着进一步深入挖掘的重大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著名历史学家李学勤教授也说:“几条丝绸之路里面,最值得进一步研究的是西南丝绸之路。”
对云南的影响
南方丝绸之路的称呼虽然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才出现,但这条商道的开通时间却很悠久。
从《史记·西南夷列传》记载来看,早在西汉元狩元年(公元前122)之前已经开通。熊永忠甚至认为“早在战国时代,就有印度、缅甸等地的商人,通过‘丝绸南路把贝带进云南”。这无疑比汉代开通的北方陆上丝绸之路和唐代开通的海上丝绸之路更早。
人们在看待云南历史发展时,总是将云南看成是一个封闭的系统,甚至将云南视为封闭的代名词。但是,从丝绸之路来看,应该说,云南历史发展很早就是一个开放的系统,有着很强的开放性。这种开放性究竟达到何等高度?可以说,云南很早就与东南亚、南亚形成了一个货币流通圈和市场圈。最能说明这一问题的就是贝币的流通。
据中国文献记载,唐朝僧人玄奘在7世纪中期到印度时已经看到贝币在当地作为货币使用。这与《新唐书》记载中天竺(中印度)“以贝齿为货”相吻合。宋代赵汝括的《诸番志》、元代汪大渊的《岛夷志略》、明代巩珍的《西洋番国志》皆记载了南亚、东南亚国家和地区流通贝币的情形。
西方旅行家和学者的记述也说明了这点。14世纪摩洛哥著名旅行家伊本·白图泰(Ibn Battuta)在马尔代夫(Diva)看到了马尔代夫与孟加拉之间的海贝贸易。而我们所熟悉的马可波罗(Marco Polo)也提到孟加拉和暹罗(Lochac)有贝币流通。德国汉学家Hans Ulrich Vogel(傅汉思)也发现作为内陆国家的老挝,17世纪时以海贝为钱币。
无独有偶,云南历史上,长期也用海贝作货币流通。云南所使用的贝币,主要来自南亚东南亚地区。《马可波罗游记》记载哈刺章州(云南大理)使用贝币时说:“彼等亦用前述之海贝,然非本地所出,而来自印度。”这已为诸多文献记载和近代考古发现所证明。
显然,历史上,云南与南亚、东南亚国家和地区不仅是一个货币圈,还是同一个贸易圈。从这个意义上讲,南方丝绸之路使云南很早就成为一个开放的体系。开放是云南历史发展的重要特征,并且是历史发展的必然选择。因此,今天的云南理应在国家向西开放战略和“一带一路”战略中发挥重要作用。
贝币之路
从历史上南方丝绸之路流通的丝绸来看,其规模、影响根本无法与北方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上流通的丝绸相提并论。而与丝绸的流通形成鲜明对比,东南亚、南亚的海贝却很早就沿着这条通道大量流入云南。这些大批流入的海贝,从春秋战国起,直至明清之际云南“废贝行钱”,一直作为云南主要的法定货币,流通使用两千余年,可谓对社会经济发展影响甚大。
云南省博物馆的王大道先生曾根据云南考古发现的海贝,绘制了一幅云南出土货币分布图。该图显示,贝币的分布,除少量分布在滇南的景洪、墨江、绿春等县市外,大多沿滇西向东,沿腾冲—大理—楚雄—禄丰—晋宁—昆明—曲靖—大关一线呈轴状分布。而这些海贝,经中国科学院青岛海洋研究院所鉴定,“其产地是印度太平洋暖水区域,包括印度、菲律宾以及我国台湾、海南岛、西沙群岛等南海诸岛附近”。其中,多数来自印度洋的马尔代夫群岛。这不就是一条“贝币之路”吗?
毫无疑问,云南自战国至清初两千年的贝币流通史,事实上也是云南与东南亚、南亚国家和地区间两千年的贸易史。贝币无疑是南方丝绸之路上最具代表性、最有特色、最有影响力的商品。这条“贝币之路”,既见证了南方丝绸之路的历史,促进了其繁荣,更重要的是,它早在两千年前就将云南的历史发展与南亚、东南亚的历史发展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因此,“贝币之路”无疑是南方丝绸之路最重要的历史特征,也是这一区域独有的特色。
大走廊建设构思
当前,为深入贯彻落实国家“一带一路”战略,推进全方位对外开放体系建设,迫切需要重振南方丝绸之路的历史辉煌。为此,我们特建议国家依托古代南方丝绸之路,建设一条纵贯西安—成都—昆明直至东南亚、南亚的南方丝绸之路经济大走廊,将其建设成为我国对外开放的大走廊,西部开发的大走廊,民族团结的大走廊,从而把“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有机连接起来,将国内发展与对外开放有机对接起来,构筑起内外联通、海陆并进的全方位开放体系。
南方丝绸之路经济大走廊建设有着深厚的历史基础。南方丝绸之路最早见于《史记》的记载。这条通道北起四川成都,经云南腹地,通往东南亚、南亚国家和地区。据考证,这条通道至迟开通于公元前四世纪,远早于我国西北陆上丝绸之路和东南海上丝绸之路。
在古代社会,中国正是通过西北陆上丝绸之路、西南南方丝绸之路和东南海上丝绸之路,实现了与亚、非、欧相关国家的道路联通、贸易畅通、货币流通、民心相通,建立起全方位的开放体系,将古老的中国文明、印度文明、埃及文明等人类古文明有机地串联起来,构架起一条中国与中亚、西亚、东南亚、南亚、非洲之间的经济之路、文化之路和友谊之路。通过丝绸之路,各民族互通有无、互融共进,使得中国既影响了世界,世界也影响了中国。因此,以古代南方丝绸之路为依托,建设一条纵贯西安—成都—昆明直至东南亚、南亚的南方丝绸之路经济大走廊,有利于重振中国古代三条丝绸之路的辉煌,更好地服务于国家“一带一路”战略,构建新时期的全方位开放体系。
建设南方丝绸之路经济大走廊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我国改革开放30多年来,对外开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尤其是2000年国家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以来,西部各省区迎来了经济增长最快、发展质量最好、综合实力提高最为显著、城乡面貌变化最大、人民群众得到实惠最多的发展时期。然而,受地理区位、资源禀赋、发展基础等因素影响,对外开放总体呈现出“东快西慢、海强陆弱”的格局。因此,建设一条纵贯西安-成都-昆明直至东南亚、南亚的南方丝绸之路经济大走廊,可以将西部地区陕西、四川、云南、贵州、广西等省区有机连接起来,把长江经济带、泛珠三角区域经济带,乃至将孟中印缅、中巴经济走廊有机连接起来,把历史时期的两颗经济明珠—成都和关中平原两个天府之国有机联系起来,重振西部两颗经济明珠的辉煌,将昆明打造成新的经济明珠,切实推进国家西部大开发战略。
同时,南方丝绸之路经济大走廊所经之地,正是中国古代民族迁徙与融合的“藏彝走廊”,也是今天中国境内重要的民族聚居区。推进南方丝绸之路经济大走廊建设,有利于推动境内藏、彝、羌、傈僳、纳西、白、普米、独龙、怒、哈尼、景颇等民族的经济文化交流,促进边疆的稳定和各民族的共同繁荣。
为切实推进这条经济大走廊建设,建议将南方丝绸之路经济大走廊建设上升为国家战略,纳入“一带一路”战略之中统一实施;加强顶层设计,实现经济走廊与“一带一路”战略的对接融合;加强政策沟通和统筹协调,搭建南方丝绸之路经济大走廊相关省区合作平台,健全合作交流机制,统筹对外开放、西部开发和民族团结的关系,统筹陕西、四川、云南等相关省区的发展关系,提高资源配置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形成整体发展态势,激发整体活力;以道路联通、贸易畅通为抓手,加快推进西安-成都-昆明高速公路及高速铁路网络建设,搭建高效快捷的公路、铁路、航空综合运输体系,促进现代物流发展,形成跨区域大合作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