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傅
2016-11-26李星涛
爱你 2016年9期
◎ 李星涛
老师傅
◎ 李星涛
如今,我已到了不惑之年,头顶早败成了荒丘,可胡子却很争气,如地里肥沃的草丛,长得茁壮而坚挺。
我刮胡子时不大光顾时尚的发廊,那里的毛头小子的功夫尚欠火候。他们下手迅速,我还未来得及感觉到刀的行踪,胡子已被刮完了,可用手一摸,胡茬像是用未磨快的镰刀割过的麦茬。我刮胡子时常找街道偏僻处的老剃头师傅,这些老师傅动作熟练,张弛结合,刀刀到位,他们的心态平和得像是一汪静水。
坐在椅子上,老师傅不紧不慢地给我围上围巾,接着从热水中揉搓出热气腾腾的毛巾,自我额头往下抹至下巴处,再轻揉一番。如此反复三次,他才将热毛巾敷在胡子上,拿出剃刀开始荡刀。
荡刀的间隙,老师傅开始说话了,内容大都是昨晚电视上的新闻和街巷流传的奇闻异事。等他说完,刀也荡好了。
老师傅将盖在胡子上的毛巾揭开,用小毛刷在胡子上来回涂几遍肥皂沫儿。只听“刺啦——刺啦”两声脆响,一撮胡子已应声落地。这一遍老师傅剃得大刀阔斧,无论刀锋洗掠出何种局面,老师傅绝不回刀。等上唇的髭和下唇的须都被刀锋“侵略”一遍之后,老师傅才重新为我盖上热毛巾,轻揉片刻,开始精雕细刻之旅。
过去的老剃头店还贴着这样一副对联:“进来乌头宰相,出去白面书生。”上个世纪80年代,有一位诗人还写出了这样的短诗:“对我来说/春天就是刮刮胡子。”老师傅为我带来的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清爽,还有心理上的激情,这也许就是我喜欢刮胡子以及一直敬重老师傅的原因吧。
(摘自《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