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视野中的审美
2016-11-26徐畅
徐 畅
(武汉大学 湖北 武汉 430000)
现代性视野中的审美
徐 畅
(武汉大学 湖北 武汉 430000)
现代性在自我发展的同时也提出了自我确证的要求,但由于自身原则的缺陷,现代性陷入了二律背反之中。现代社会也由此产生了一系列现代性问题。由于研究角度与关注点的不同,西方学者对现代性问题提出不同的解决方案。现代性影响了西方现代审美思想与美学的发展,学者们也尝试从审美角度来解决现代性问题。马克思肯定了现代性带来的积极效应,但也从审美角度反思现代性负面效应。与康德、席勒等人不同,马克思从实践哲学角度理解现代性视野中的审美,将审美维度与自己构想的自由王国相联系,体现了其批判哲学的审美关怀。
现代性;审美;现代主义美学
1 现代性问题起源
“现代”这一概念源于艺术,“古今之争”则是现代性进行批判性自我确证的出发点。现代性表现出如下的价值取向:“进步的学说,相信科学技术造福人类的可能性,对时间的关切(可测度的时间,一种可以买卖从而像任何其他商品一样具有可计算价格的时间),对理性的崇拜,在抽象人文主义框架中得到界定的自由理想,还有实用主义和崇拜行动与成功的定向。”①
现代性的主要特征在于理性批判的精神与主体自由。哈贝马斯将主体自由表述为“在社会里表现为主体受私法保护,合理追逐自己的利益游刃有余;在国家范围内表现为原则上(每个人)都有平等参与建构政治意志的权利;在个人身上表现为道德自主和自我实现;最终在与私人领域密切先关的公共领域里表现为围绕着习得反思文化所展开的教化过程。”②
但由于主体性并不拥有一体化力量,强调主体性原则的现代性走向了分裂。这种分裂也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主体间的分裂,二是个体内在的分裂。现代的斗争从隐秘走向公开,从群体斗争走向个体,人的完整性不复存在,与古希腊时期相比,现代人成为了“孤岛式”的个人。
对于现代性问题,我们必须认识到现代性问题是一个历史问题:个体从群体中独立出来,是一个具有重要意义的历史事件。在过去只有靠群体才能存在的社会,现代性问题是不可能出现的。随着私有财产获得了保障,个体也就相应获得了摆脱群体的可能性。一切都被看作是为个人的私有利益服务,现代性问题也就随之产生。现代产生孤立的个人的观点,一切都被看作是为自我利益服务的工具或手段。各个主体的独立、解放既有积极意义,同时也带来了分裂的危机。因此,现代社会的成就和矛盾源于同一条原则。
现代变化之快,正如科瑟勒可所说,“经验空间”与“期待视野”之间的差异不断增大。如何让分离崩析的现代性统一起来?各种单独的力都彼此隔离,并都想要独自立法,即主体性原则带来了种种越界问题。
因此,主体性原则与一体化诉求似乎是天生的一对矛盾。现代性陷入矛盾当中:一体化力量的削弱和主体力量的膨胀;另一方面,主体的这种自主又需要某种强大的一体化力量来约束。但若采用充满暴力的一体化手段来征服个体,却又只是一种“欠缺的同一性”。
2 现代性问题解决途径的寻求
个体间的斗争我们并不能任其自由进行,这样不受某种一体化力量控制的主体间的斗争最终只会落得强权胜利抑或两败俱伤的结局。如何保证个体主体的独立自主与平等而又能够避免强权的征服,席勒、马克思、波德莱尔、法兰克福学派都注意到了艺术的力量。哈贝马斯谈论到:“对黑格尔和马克思来说,甚至对直到卢卡奇和马尔库塞的整个黑格尔派马克思主义传统来说,审美乌托邦一直都是探讨的关键。”③他们对艺术的和解力量抱有期望。现代主义美学正是起源于对现代性负面效应的反思之中。哲学家们把审美、艺术当作一种批判、反叛的力量。
康德在对传统的批判过程中,已提出“现代性”的基本观念与原则,这体现在他由针对“人”的理解出发,确立了理性至高的地位与主体性原则基础;而在美学上则是确立了艺术的自主性与审美自律性。
康德为各个领域划界,让逻辑学、伦理学与艺术拥有各自的尺度。这种“划界”的方法,确立了审美的自主性与艺术的自主性。现代主义美学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美”从客体的一种客观属性变为主体的审美,高扬主体性的浪漫派艺术也就与现代性精神相契合。
席勒将康德哲学引入自己的现代性审美批判理论中。他敏锐地察觉到现代是一个现代人精神分裂的时代以及人正处在“碎片状”的生存状态。对“人的异化”问题的深刻觉醒使得席勒想通过“审美教育”来弥合现实社会中人性的分裂,塑造完整的人。他认为艺术应该能够替代宗教发挥一体化的力量。席勒写道:“艺术,像科学一样,摆脱了一切独断的和人的成见所产生的东西,两者都为绝对避免了人的态意专横而感到欣慰。政治立法者可以封闭这两个领域,但却不能在这两个领域中支配一切。他可以驱逐真理之友,但真理却永在。他可以侮辱艺术家,但他却不能伪造艺术,没有什么东西比科学和艺术更忠于时代精神的了。”席勒认为,只有艺术能够避免主体间的分裂,因为艺术是建立在人们的“同感”而非差异之上。艺术将人性的分裂达到统一,从而塑造出自由的人类形象。
从上述发展轨迹来看,现代主义美学试图承担起一体化的任务。反对工具理性的无限膨胀,反对现代人的异化成为现代主义美学的基调。现代性影响了现代主义美学,美从过去的客观属性变为与个人审美相关的主观东西从而形成审美上的精英主义。这种审美观念虽然确立了审美现代性的自律论基础,但与此同时也将艺术从日常生活中分离出去,使审美与生活严重脱节。
因此,尽管现代主义美学展现了其社会批判和克服信仰危机的功能,但由于这种理论的固有特点以及方法论的缺陷,使得这种批判模式无法独立承担起推进社会变革实践的使命,从而也无力带领社会历史发展走出现代性的困境。寄希望于艺术的哲学家们并没有认识到他们试图以艺术、审美构建的王国只是虚幻的王国。艺术作为审美自由只是人的精神的审美自由而非人的现实的审美自由。这使得我们将关注的目光转向马克思。
对于现代性,马克思首先是高度肯定了现代性的积极意义。生产力的进步带来丰裕的物质财富,也推动着人类社会向前发展,马克思为此而欢欣鼓舞。但是他也对内部分裂的现代性进行深刻批判。现代化进程是人类历史的必然环节,而其也带来诸如人的异化、“道德的败坏”、“田园诗般关系”的破坏之类的问题。
马克思注意到过去的哲学家为了解决现代性问题,诉诸于宗教一体化、道德一体化、理性一体化、艺术一体化力量,但是最强大最根本的一体化力量却是经济一体化力量。
马克思强调的是作为日常生活基础的物质存在。哲学作为“时代的思想”不应该仅表现为思想,而要转化为实践;哲学通过付诸于实践来扬弃自身。因为审美不仅停留在意识层面与认识领域,更在实践、交往领域存在。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里,马克思写到:“动物只是直接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建造,而人却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怎样处处都把内在的尺度运用到对象上去;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建造。”④正是在这基础上,马克思展开对资本主义现代性的反思与批判。只有消灭私有制,充分发挥“经济一体化”力量,用“社会一体化”来取代“国家一体化”,人的现实的审美自由才有可能。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主体性原则既能获得充分保障而又不会损害总体利益。
马克思构想的作为人类终极理想的自由王国也是人类能力全面自由发展的审美王国。马克思将这一理想置于现代人类实践之中,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建立了关联。马克思的审美世界是对异化的扬弃与人性的复归。在审美王国中,人能够克服现代人类“智力与才能片面化”的状况。从马克思哲学的审美维度出发,我们可以看到从康德到席勒的审美思想在马克思哲学中获得了批判性延续。只是马克思始终以现代人的现实生活作为其美学思想的起点,审美不仅只是心理与主观意识层面的活动,更是一种实践活动与交往活动。
3 对当今中国审美问题的思考
当今中国,同样正在经历一场以改革开放为起点的解放主体性的现代化运动,而在这场运动中,我们同样也遭遇了诸如“道德滑坡”种种现代性问题。
哲学家们针对现代性的讨论,给我们留下了丰富的成果。现代性的内涵让我们注重理性、合法性思想。正如马克思·韦伯的著名问题“为什么科学的、艺术的、政治的或经济的发展没有在欧洲之外走向西方所持有的这条理性化道路”。因为过去的中国缺乏这种注重理性的传统,没有理性之世俗化过程导致家庭、社会与国家未分离,因此才没有产生现代国家。
以审美独立为标榜的现代主义美学向着精英主义、深度模式方向发展,那么以反思、批判现代性为出发点的后现代主义则造就了审美日常化。现代主义美学与后现代主义对待审美与日常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而这两种审美态度对当今中国人民造成了深远影响。消费主义发展下产生出“日常生活审美化”(a estheticization of everyday life)成为当今讨论的一个热门话题。
如今,审美的泛化让审美失去了自主性,审美的肤浅化让其批判性功能削弱,在消解了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后并未向我们指明新的可行的道路。不计目的的娱乐化让人们在满足私人化、个性化要求后,对公共政治与伦理生活的冷漠,形成一种“娱乐才是大众喜闻乐见”的状况。正如人们目前更倾向于用一种娱乐化的角度解读社会上的重大事件,诸如奥运会比赛在大众眼中已不再是单纯的竞技项目,更像一场娱乐表演。人们展现的是一种轻松、不痛不痒、事不关己和无关痛痒的冷漠包容。这种看似多元化背后其实并无实质内容。
虽然后现代主义审美反叛现代主义美学的精英主义、深度模式,表现出了平面性、通俗性与消费性并造成了上述所说问题。但现代性下的审美艺术也不应以一种孤傲的态度拒绝大众,因为真正的审美主体是广大人民群众,是在实践中创造自己历史的人民。马克思美学应该坚持一种审美的大众化而非审美的泛化态度。审美的泛化只会让人们遗忘审美理想对人类全面发展的意义。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更应该重视美学与艺术的作用。艺术不仅仅是消遣,更重要的是改变世界。建立审美理性有助于我们更好实现马克思所期待的“人的全面自由发展”。共产主义世界正是一个审美的世界,人的解放亦即人的审美化。
注释:
① [美]卡林内斯库:《现代性的五副面孔》,商务印书馆2002年版,第342页
② [德]哈贝马斯:《现代性的哲学话语》,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96页
③ [德]哈贝马斯:《现代性的哲学话语》,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56页
④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58页
[1] 哈贝马斯,曹卫东译.现代性的哲学话语[M].译林出版社,2011.
[2] 卡林内斯库,顾爱彬;李瑞华译. 现代性的五副面孔[J]. 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246.
[3] 席勒,冯至、范大灿译. 审美教育书简[M]. 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
[4] 马克思.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 人民出版社,2000
[5] 赵凯荣. 马克思现代性哲学与中国现代性问题[J]. 武汉科技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2016,4:001.
[6] 彭富春. 康德,席勒,马克思的审美哲学[J]. 文艺研究,1989 (1):39-49.
[7] 俞兆平. 现代性视野中的马克思主义美学[J]. 天津社会科学,2008 (2):101-110.
[8] 舒开智. 日常生活审美化:马克思主义美学的理论视角[J]. 青岛科技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2010,26(3):59-63+ 72.
徐畅(1992-),女,汉族,湖北武汉人,武汉大学,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
G239
A
1672-5832(2016)12-016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