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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朔《永失我爱》调侃式话语分析

2016-11-26候改利

小品文选刊 2016年24期
关键词:王朔比喻话语

候改利

(广西师范学院国际文化与教育学院 广西 南宁 530000)

王朔《永失我爱》调侃式话语分析

候改利

(广西师范学院国际文化与教育学院 广西 南宁 530000)

《永失我爱》是作家王朔的代表作。作品用戏谑、调侃、反讽的语气使人物形象更加鲜明,使小说富有趣味性和戏剧性。其中,调侃式话语的运用是作品重要的语言特色。调侃式话语可分为引用式、夸张式和比喻式三种调侃类型。具有句式短小,词语的反复运用和客串词义,消除神圣,突破原意等话语形式特点。调侃式话语在使用过程中,是通过语境的错置以及数量原则和相关原则的偏离而产生的,使该小说的语言独具魅力。

《永失我爱》;调侃式话语;分析

王朔,他以自由随意,充满戏剧性的语言,突破了高雅和庸俗的界限,给当代小说注入了新的生命力和活力。曾有人说王朔在语言运用上具有“痞子式”的特征,以游戏的生活方式,在他的小说中语言不再仅仅作为形式,而是具有生命力和创造力并和小说内容相结合[1]在王朔小说中语言的高雅和庸俗,方言和共同语形成强烈的对比反差,善于运用反讽的手法,再加上油腔滑调的调侃,成为小说语言风格的重要方面。《永失我爱》就是其中的代表。

1 《永失我爱》

1.1 作品内容简介

《永失我爱》主要写了男主人公何雷与女主人公石静是一对充满活力的恋人,描写了何雷得了一种叫“肌无力性疾病”,他所面临的最大痛苦不是结婚与否的问题,而是生死存亡的问题。何雷最终决定对石静隐瞒病情,自己一个人来承担痛苦并想尽办法让石静离开自己的故事。

1.2 作品语言特点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语言是文学的重要表达。小说语言不仅体现作家的表达方式,而且体现作家对生活的基本态度和他的创作个性。分析王朔的小说不能不涉及他的小说的语言。有人说王朔的语言是当代作家中语感最好的,他的语言行云流水,酣畅淋漓,是诞生在中国民间的,富于生命力的语言。他的颠覆性写作完全来源于他对语言的良好的直觉,他的颠覆性姿态不是装出来的,是根源于他在语言上的本能。[2]王朔小说对文学语言进行了革新、刻意琢磨和自由玩味,他的小说语言无论从语言的话语风格还是语体风格都独具特色。

语言的话语风格是在某种社会交际场合中,为达到特殊的交际目的,完成特殊的交际任务,表达特殊的交际内容而运用特殊的语言手段所形成的话语氛围或格调及其表达手段。[3]话语是人们使用的言语特点,该作品通过简短有力的对话,又兼用戏剧性的口吻叙述,比喻夸张等修辞手法的运用,使语言通俗易懂且充满活力。

语言的语体风格主要有书面语和口语,对这两种风格郑远汉先生说“以口语体成分为核心因而具有口语气氛的话语属于口语风格;以书卷体成分为核心因而具有书卷气氛的话语属于书面语风格。”[4]调侃式话语属于口语体的一种,作品将方言和俗语大量流入作品中,突破了高雅和庸俗的界限,使读者不以此为庸俗而具有新颖性和奇特性,从而形成该作品的调侃式话语的口语风格。

2 调侃式话语的类型及形式特点

调侃是用言语逗笑别人,表现说话人和听话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是开玩笑的话语,具有戏剧性、玩笑性和口语性。王朔在这部作品中运用调侃式话语,使小说语言独具特色。正如高行健所指出的:作家在艺术创作中不仅应该有自己独特的修辞手段,也还可以突破语法的规范去寻求新的语言结构。事实上,人们日常生活中的语言总不断出现许多新词和新的词法和句法结构……[5]调侃式话语成为王朔作品语言的一大特色。侃的特点是畅所欲言,自由即兴,具有很大的戏谑性。

2.1 调侃式话语的类型

(1)引用式调侃

引用式调侃是引用一些成语、俗语、古代书面语和样板戏语言来构成小说的模式,从而达到语言新奇,使其小说充满戏剧性。例如:

“透着是一家子。”董延平笑着斜我一眼,又对石静,“我怎么就不如他了?人家皇上的闺女指导搞点选拔赛什么的,你也给我一次机会。”

这段话引用古语词“皇上”用方言“闺女”而不用“女儿”,把这些和“选拔赛”结合起来,使语言充满搞笑色彩反而不失语感读起来朗朗上口,给小说增添魅力。

(2)夸张式调侃

夸张式调侃是运用夸张的修辞手法表现出调侃的语调,从而使小说自由随意,给读者留下趣味和想象空间。例如以下这段对话:

“他过去不是给你写过情书么?”

“给我写过情书的多了,好多都发表了,出了一批青年作家。他算什么?”

这段插科打诨的一句回答,运用夸张的修辞手法将给石静写情书的人夸大为出了一批青年作家,在调侃戏谑中给读者呈现出幽默风趣的意味,从而提升小说语言的张力,增加作品的丰富性。

(3)比喻式调侃

比喻式调侃是运用比喻的修辞手法表现出讽刺的效果。作品中比喻的喻体选择是很随意、自由、粗俗,有时令人难以接受但却整体呈现出一种美让人感到意外。例如:当石静听到何雷撞车急忙去医院看他时的对话:

“还以为我不定什么烂茄子样——你怎么不盼我点好?”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人之长情么,要结婚了,丈夫残了这叫什么事?当然要担心了。譬如买一台电视,不出影,老得送去修,本来图个享受却添桩麻烦搁谁谁也别扭。”

这几句简短的对话,用比喻的修辞手法,将撞车中的我的惨样比喻为烂茄子样儿,又将要结婚中的丈夫残了比喻为买了坏的电视机。作者将方言词语“烂”“老得”“搁谁”和书面语相结合,这种将语言口语化读起来朗朗上口,流畅自然,使人读来具有戏剧性。正是作者对语言的随意玩味和刻意经经营,才形成了作品调侃式话语的独特风格。

“你瞧你那样儿。”我站住,回头看着她,“头发跟面条似的还披着,嘴唇涂得跟牙出血似的,还没呢。”

运用比喻将头发比喻面条,将涂抹的口红比喻为血。这样一种说法并不多见,充分表现了一个人的丑态,作者运用这样一种调侃在这里,将口红这种高雅的东西比喻为一种庸俗的血,看似讨厌令人反感,但却在字里行间透出何雷对石静的爱,故意将其说的这么难看透射出他内心所承受的痛。

2.2 调侃式话语的形式特点

调侃式话语是不同于一般的语言组织,调侃成功与否关键在于语言组织的修辞效果。王朔说:“写小说最吸引我的是变幻语言,把词和句子打散重新组合,就呈现出另外一种意思。”[6]在调侃最大特点是运用语言的重新组合、塑造,使语言呈现新鲜奇特的意味,以下从调侃话语语言表达方式上来作分析

(1)词语的重复,句式短小

在作品中作者运用词语的重叠,以对话体的方式呈现给读者不仅形成了小说语言的话句性而且烘托了小说的气氛。例如:

“祝你健康,亲爱的。”

“祝你健康,亲爱的。”

“……”

作者用这些简短的话语的重叠组成的大量篇幅,增加了谈话中的气氛,扩大了对话所隐含的感情,表现出说话者和听话者都想引起对方的注意,从而表现出浓浓的爱意。堆砌词语也是调侃的重要手段,作者在在该小说中使用词语堆砌,罗列同义,近义词语,反复强调使读者感受鲜明。例如:

我虚心诚恳地说,“确实不地道,亲者痛仇者快。朝秦暮楚朝三暮四朝花夕拾,连我也觉得特没劲。这也就是我自个,换别人这样我也早急了,要不怎么说正人先正己上梁不正下梁歪……”

作者故意将几个词语堆砌在一起,从而形成一种喜剧效果,将调侃戏谑的语气表现的淋漓尽致、游刃有余。这种形式的运用烘托着小说的氛围,推动者小说情节的发展。作者的适度使用却给读者带来语言上一气呵成的快感。作者将“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样的俗语用在对话,破坏着语言习惯和语法规则,给小说注入活力。

(2)客串词义,消除神圣,突破原意

语言在使用中是按照人们的语言习惯,具有一个规范,在不同的场景使用不同的话语,而扭曲客串词义却是将词语张冠李戴,错位安置,对语言意义或结构进行扭转、曲折使之错位变形,用来表达新的意思,取得反常效果[7]作者在该作品中,在嬉笑玩闹中使用严肃的词语,使日常语言产生新奇陌生的意味,从而营造了一种轻松气氛和戏剧效果。小说还用一种轻慢甚至尖刻的态度调侃讽刺人们心中崇高神圣的东西。在人们心中知识分子是人类文化的创造者,王朔却把知识分子原有的意义颠覆了:

“咱是老粗但不是流氓对不对?见异思迁吃里扒外搞资产阶级自由化,那都是知识分子好干的事。咱们,你不是一向都瞧不上?”

这里将知识分子等同于流氓,而高度评价工人,颠覆了人们原有的认知具有反讽的意味。

3 调侃式话语的语用分析

语用是语言的使用。语用学是研究特定情景中的话语,特别是研究在不同语言交际环境中如何理解和运用语言[8]语用学必然是以语言环境作为依托。任何一次语用交际都有一定的环境或场景,包括具体的时空等自然环境和特定的时代环境,语境是语用的条件和背景[9]由此可以看出语境对调侃话语有一定的影响,以下着重从语境和会话合作原则的角度对调侃话语生成机制的影响。

3.1 语境的错置

调侃式话语作为一种特别的语用交际,是在一定的语境中进行的,王蒙在评价其小说时说过:“他把各种语言——严肃与调侃,优雅与粗鄙,悲伤与喜悦的一同拉到同一水平线上。”[10]在这篇作品中作者也通过置换语境,偷换说话的主体有目的的实现了调侃后所隐藏的讥讽,表示了巨大的挖苦和轻蔑。例如小说中在婚姻中一方的背叛开脱时的对话:

“凭什么知识分子能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兔子三只窝,我就得吃饱干活混天黑,一棵树上吊死,一块坡地旱死?不是我说你们,总是不能理直气壮当主子,自个先觉得不如人矮了三分。工人是谁?主人,搞几个妇女怎么了?”

用知识分子来做对比,因为说话主体的变化在具有崇高意义象征的人成为调侃反讽娱乐消遣的对象,说明在一定的语境中出现意义的扭曲,从而体现了对那些人权威人士的嘲笑。

3.2 会话合作原则的偏离

语用原则是在语言交际中为了保证交际的顺利进行而必须遵守的原则。格莱斯提出的会话合作原则在交际中人们需要遵守这些原则,但并不是绝对的,在谈话中经常对这些原则的违背,特别是说话者的故意违反某一条原则,这时候就产生了会话含义,听话者就需要从话语表面的意义去推测其中的语用意义。

(1)数量原则是指一方面自己所说达到详尽程度,另一方面数量原则要求交际双方提供的信息要达到一定的数量准备,对这一原则的违背体现在答话者提供的不是问话人所需要的信息。譬如:

“过瘾了?”石静迎着眯着眼抖着腿问。

“什么话!”我愤愤地说,“对英雄怎么这口气?我不说什么鲜花拥抱之类的吧,起码也得敬佩地看上我两眼。”

这对话中石静对何雷这次行动的嘲讽,何雷知道石静的意思,他的回答却是不相关的,话语提供的信息违背了合作原则,因而形成一种调侃式讽刺。

(2)相关原则的偏离

相关原则是说话要贴切,说话双方所说信息应当与当前谈话内容有关联,不说与话题无关的话。看作品中这样的对话:

董延平笑着说:“怎么着?这个泪痕未干,那个又红着眼进来了。”

我没理他,冲石静说:“吃饭了还坐在这儿干吗?”

这两个人的对话中“我”明显违背合作原则中的相关原则,知道董延平说话的意思对其置之不理。交际中有意说出与问话不相干的话来转换话题,调侃式话语由此而产生。

结语

《永失我爱》中作者用简短有力的对话,将方言和俗语相结合,形成了调侃式话语,又运用比喻、夸张和引用的调侃方式,打破传统小说的语言特色。无论从语言的言语还是语体风格,都形成了小说的独特魅力。话语语境的有意错置、会话合作原则中数量原则和相关原则的偏离都构成了调侃话语的产生机制。这种调侃式话语突破传统小说语言的特点,使小说具有新颖性和戏谑性。不仅在对话中创造了友好的气氛,而且缩短了说话者和听话者之间的距离,缓解矛盾,推动情节的发展。总之,这种调侃式话语在小说中独具特色,使小说读起来自然流畅,给小说以新颖性。

[1] 徐晓玮.王朔小说语言运用特点分析[J].江西科技师范大学学报,2012(2):6.

[2] 刘智峰.王朔再批判[M].北京:中华工商联合出版社,2000:137.

[3] 高名凯.语言学论丛[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60:117.

[4] 郑远汉.言语表现风格论(修订版)[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8:149,150.

[5] 高行健.现代小说技巧初探[J].花城出版社,1981(34):69.

[6] 王朔,余韶文.且听王朔分解[M].北京:北京青年报,1995:8.

[7] 贾晓娟.反讽与调侃——王朔小说论[J].江西师范大学学报,2004(6):5.

[8] 何自然.什么是语用学[M].上海:外语教学研究,1987:4.

[9] 王建华,周明萍,盛爱萍.现代汉语语境研究[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9:52.

[10] 王蒙.躲避崇高[A].王朔研究资料[C].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44.

候改利(1992.12-),女,广西师范学院国际文化与教育学院,汉语言文化国际教育专业,国际汉语推广方向。

I206.7

A

1672-5832(2016)12-005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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