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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凝小说死亡叙事的形态研究

2016-11-26李明慧

名家名作 2016年2期
关键词:铁凝小说生命

李明慧

(云南省曲靖师范学院人文学院,云南 曲靖 655011)



铁凝小说死亡叙事的形态研究

李明慧

(云南省曲靖师范学院人文学院,云南 曲靖 655011)

[摘 要]铁凝的作品充满怀旧的情结,浸透了世俗的情怀,可以说是沉沦于挫败与绝望之下又浮现在追索与希望之中。铁凝小说死亡叙事关注人性发展,热爱生命存在,挖掘人之死的深层意味,并依照死亡气息来呼唤一种有信仰的生命存在与理想。对铁凝小说死亡叙事的形态研究,可以不断开拓死亡情感的召唤力量与空间来实践道德的信仰,保全对至善的终极追求。

[关 键 词]铁凝小说;死亡叙事;形态

死亡,是小说创作的悲剧性实指,铁凝小说的死亡叙事赋予主人公对道德反思、对追求退守到道德防线以外对美的毁灭,以死亡作为一种警示人性善与恶的载体,以死亡形成的人类情感留给世人的痛苦的抉择、内心的惶恐、不安宁与混乱、良心的谴责与警告,罪恶感猝不及防的袭击来影响其生活的方式、生存的光辉,来见证背叛信仰、违反道德伦理的苦难后果。

对人类、对生活永远的善意、爱和体贴是铁凝小说创作的核心,即使在深沉悲壮的死亡叙事中,也能折射出她对人性、对生命的呼唤与张扬。

一、死亡叙事的界定

“死亡”在铁凝小说中成为一个瞭望和窥测人类历史演绎、嬗变和发展的鲜明视点,成为衡量生命价值的尺度和表达死者不同情感的方式。 直面死亡、书写死亡是作家面对现实和心灵深渊所作的不得已的抉择,作家总要在死亡的书写中、在现实世界中寻找最有表现力的事件和场景,构成死亡叙事。

死亡叙事是通过描写对人生最有价值的东西——美好生命彻底毁灭过程中的场景、事件及由此形成的对于生命的感觉、思维、情感、愿望表达的或隐忍或显在的情绪和随着肉体陨落表现在死者周围人们的良知、道义、精神上的炼狱般的煎熬、恐怖、内疚的精神审判,而这样的死亡叙事却又是为了表现对生命的热爱。

正如赵远帆在叙述“死亡”的艺术表现时所说:“人类艺术对死亡主题的表现,在其开端上就不是以表现人对死亡妥协、相安,而是以表现生命与死亡的剧烈冲突,表现人不甘心屈服于死亡而决心向必死的命运进行反抗与挑战,表现人类热爱生命而拒斥死亡的强烈激情开始的。”[1]死亡作为生命的终结,也是一个故事的终结,引发的对生命的感觉却是一个转折后的开端,表现“死”的内容与文字只是短而精少的几个,而对于这种“死”的照应是众多生命对生的诘问,而主体的消亡,留下的情感蕴含着比死更丰富的意蕴,生为死哀,死亦所求?或者说,死亡的价值凸现出来,减轻了死亡本身的痛苦与悲哀,可谓死得其所。

二、铁凝小说中死亡叙事的形态

随着世俗化浪潮的高涨,人文精神的失落有目共睹,而铁凝的创作始终是向现实世界发出真诚的感慨,“热爱生活,乐观地面对生活”是铁凝在浪潮涌来时,抵御浪翻的尖利武器,这与她的执著与坚持内心的自由和善意是密切联系的。

铁凝笔下,不乏对丑行、暴力的揭示,在此选取“死亡叙事”作为研究文本,利用其事件本身的社会价值和带来的情感冲击的强弱,参考施津菊《中国当代文学的死亡叙事与审美》,把铁凝小说中的死亡分成以下几类来解读,有利于更好地触摸新时期文学乃至当代文学的历史脉动,透视其纷繁复杂的现实表象与历史真实。

1.崇高与卑微的对峙——对壮烈阳刚之死的讴歌

铁凝小说《笨花》中写道的向喜带领的一营在强攻龟山的战斗中伤亡惨重的场面在和《笨花》中写道的向喜的死、西贝二片的死等属于对阳刚之死的讴歌。虽然“消亡的躯体本身不再具有区分泰山与鸿毛之别,但这不能消解人生命的社会价值”。[2]战士死得壮烈,向喜死得坦然,其实都实践了崇高,他们为了民族大业而死,尽管死的方式不尽相同,却有殊途同归的效应,在民族大业面前,他们的死又是平凡的,是不起眼的,甚至从外因上来看是抗争、战斗之死,而事实上这正是对生命之死的社会意义和道德价值上的评估,虽然都是男性之死,表现为一种崇高与卑微的对峙,同是壮烈的阳刚之死,为何有崇高与卑微的区别?

2.爱与恶的转化、死与爱的支撑——死亡成为对爱的最厚重的馈赠

铁凝小说《大浴女》中尹小荃之死一直贯穿整个故事情节,尹小荃作为生理学上的一个小生命,本是两个人爱的结晶,但是她却没有不死的理由。她是母亲背叛家庭、贪图不回农场受累而与唐医生的私欲产物,是剥夺了尹小帆受宠的罪人,是唐菲为了维护舅侄情而恨之入骨的私生女。小荃从生下来就承负了别人包括她的父母和社会的罪恶。她是一切恶的罪行的源头,她的存在让所有人的道德都蒙上了焦虑的阴影,这种死包含着痛切的谴责。因为爱而走向恶,死亡成为对爱的最厚重的馈赠。在《大浴女》中,唐菲的母亲唐津津也有同样的死亡,因对女儿的爱使死绚丽凄婉。这份爱因死变得透彻纯洁,因为未婚先孕遭遇到的恶的惩罚,也因为爱那个孩子的父亲始终不愿暴露他的姓名,这份爱是沉重的,唯有死亡才能完成恶与恨的超越。同样的,在《笨花》中西贝梅阁对上帝无限信赖,以致最后用死亡来完成对上帝爱的忠诚。

3.生命价值的失落——以死亡来解脱生的苦难和一切关系

小说《大浴女》中唐医生被捉奸后陷入人的包围的场景是铁凝对死亡人物用的篇幅较长而笔墨浓重的死亡描写,这是个平庸乏味得有几分可怜的男人,他的苦难在生命消亡这一刻才算结束了,来自内心的谴责,爱与恨的交织一直让这位医治病人的医生饱受煎熬,死亡体现为释放后的放松和了结。

同样,在《大浴女》中,唐菲最后死于肝癌晚期,死于病痛的折磨,直至躯体的消亡才了结了这种痛苦。《笨花》中小妖子死于背叛崇拜者取灯,背叛抗日事业之后的枪杀。这类生命价值失落的死亡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现实世界都让这类人在生命价值失落中体味了生命的破碎和内心的压抑,其心灵的痛感一直遭遇着谴责、焦虑的侵蚀,死亡是苦难的结束,何不是让这类死亡在体现生命苍凉的同时得到心灵的解脱呢?作家爱而厌着这类人,但谁都不是命运的乞儿,于是,作家的悲悯情怀和强烈的暖意,让他们得到驻足,完结生命是为了成就残缺,解脱出来的他们虽死犹生,获得了一种新生。

4.生与死的异化——对生命扭曲之死的叹息

铁凝小说《玫瑰门》中花了大量篇幅表现大黄之死和姑爸之死,对于每一个动物来说,惧怕自身毁灭就跟关注维护自身一样,是与生俱来的。但是大黄作为一只猫,死亡也带给它同样的恐惧,是什么让它不再恐惧,甚至抗争,继而走向毁灭,这就触及作家深刻的生存悲剧感。猫的生命在人的支配下扭曲变形了,猫的生是陪伴姑爸,而它的死是维护姑爸,对侵入者的无比排斥,可是弱肉强食的生存环境下不容许这种生与死的异化,于是死得那么惨烈也就不足为奇。对人性恶的洞察和书写,文字传达出的透骨寒意都让人痛苦地谴责这类人的悲哀、时代的苦难。如果说对动物之死是作家人性善的自然倾向,那么对人的扭曲变形之死的叹息更多的是传达作家的感伤与强烈的沉思。

姑爸的死在生命的起点便撞碎在女性的命运上,这个被家庭、社会抛弃了的可怜女人在改变女性命运的道路上还没走远,就永远地消失了。人性极度地被放逐,内心的、家庭的、社会的良知被异化,在生与死的混沌中,生是如此艰辛,死成为一种出路,死者何畏,生者何求?

5.遭遇意外——生命猝死的碎片飘落

对于年轻的生命个体来说,不能不承认有种生命未被完全实现的遗憾,为了实现自我而不能顾惜生命本真的诉求和需要,以生命作为自我实现的代价,《玫瑰门》中庄坦之死,《笨花》中取灯之死是顽强蓬勃的生命力非常态消亡给予生存的有力肯定,这是一个对社会对笨花的事业做出过贡献的人而遭遇意外,给生存的警示如同生命的猝死,在死亡的那刻把社会现实的遗憾表达出来,在某种程度上死是为了更好地纪念,这恰是小说展现的最强韧的正气,最恢弘的爱憎,而且浸泡着铁凝式暖意的情感场景中,蕴含着作家对命运、死亡的理解。正如列宁所说:“想实现自己的趋向是一个目的,这个目的想通过自身在客观世界中给自己提供客观性和完成自己。”[3]其实这类人物是通过死亡来实现自己价值的,生命猝死除了随躯体消亡的碎片飘落外,对生命的健全又何尝不是一种补偿。

三、铁凝小说死亡叙事形态的审美特征

铁凝对人的生存关系的探微,用“死”来震醒和明朗人类对于生命、生活、生存的思考,这是在大悲面前收获大喜的诱惑,于是铁凝小说的死亡传递出慷慨悲歌的情愫和沉思。

她笔下的死亡姿态应和着施津菊在《中国当代文学死亡叙事与审美》中把死亡作为文学审美的讨论:“死亡姿态的审美展示一直是文学的死亡叙事中虽然笔墨不多,但却不可或缺的有机组成部分,是构成死亡荣耀的最后一笔,也是对死亡价值及其人生意义的表达而又难以穷尽其表述的极致,还是整个死亡激励的言语中对死亡不朽的赞美最具心灵化或情感性抚慰的表达。”[4]铁凝一直是一位直面社会与人生,直面生命之死的现实主义作家,她在冷静客观的死亡叙事中流露出对人内在命运的真挚关怀与深切悲悯。

死亡叙事中场景及死亡事件本身作为“死亡”的实体性,消亡与毁灭的实证在主体性死亡时,将一切归于终止,进入一种虚无,更无从谈及体验,因为人不可能活着体验死亡,而处于一种虚无的永恒,而对于熟悉、亲近、仇恨等死者的人来说,死亡遗存有无数印象、感觉、思想风貌的或喜或悲、或哀或乐的情感给周围的人,周围的人对此会有一个或隐或现的评估,于是形成一种对死亡的间接体悟,不断地完成对生存方式的延续,对生命伦理的升华,对生活的咀嚼,即以“死”来折射生命的可贵,以死亡来鞭笞人性对恶与恨的超越。

铁凝小说的死亡叙事从一个带有悲哀情怀的视角来表现自身对生命、对人生、对普通人生存的关注,尽管死亡是沉重的,但是死亡唤起的却不仅仅是眼泪、同情、悲伤的情绪,更重要的是一种对生命的高度敬畏,对处于生存困境中丧失信仰的活人的鄙薄,也是一种对至善信仰的无尚忠诚与迷恋。

参考文献:

[1]赵远帆.“死亡”的艺术表现[M].北京:群言出版社,1993:27.

[2]米歇尔·沃维尔.死亡文化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596.

[3]列宁.列宁全集(第3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9:228.

[4]施津菊.中国当代文学的死亡叙事与审美[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123.

[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5-8854(2016)02-00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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