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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日子

2016-11-26

唐山文学 2016年9期
关键词:墩子线团席子

沈 庆

手上的日子

沈 庆

在我的家乡,生活在村里的老一辈,他们的日子,是用长满老茧的手刨出来的。

似乎,没有哪一样东西,没有哪一点岁月,不与手有关。吃的、穿的、用的物件,是用手做的;家庭的兴旺,邻里的交融,俗世的认知,日子的延续,是靠手维系的。

那时的人们,能工巧匠真不少。各种老手艺,经由他们得以延续、传承、光大。铁匠、木匠、瓦匠都是有着气力与智慧的男人们,而编织,则男女均有。如果说,生活是男人用粗糙的手和硬挺的肩担纲的,那生活亦是女人用心和线连缀的。

打铁

家乡的铁器制造有着悠久的历史,人们习惯称打铁工匠为打铁的,铁匠铺以家庭作坊模式为主,加工铁器由最初的村内和周边集市出售,到销往南部柳赞海边一代。

过去人们常说人生有三苦,即打铁、撑船、磨豆腐。可见,打铁手艺学之不易,做之苦累。

铁匠铺主要设备有焙烧炉、风匣、砧子、钳子、锤子等。传统的打铁主要是将铁坯延展、锻接、成形,进而进行热处理、磨光、开刃等。在家乡,重点打造与传统生产方式相配套的农具,如犁、耙、锄、镐、镰等,也有生活用品,如菜刀、锅铲、剪刀等。后来,随着产品越销越远,打造的器具种类也便越来越多,比如给柳赞一带打造的大铁锚。

村里的铁匠,有着炉火纯青的技艺。铁匠大多是膀大腰圆的精壮汉子,或父子,或一个宗系,当然,也有旁姓学徒的。近代,贾永富、贾岳宗、郑英杰都是村里的打铁能手,他们凭借一身气力和娴熟的技艺,锻造出各种器具。

打铁时,把锻打的铁器先在炉火中烧红,然后移到大铁墩上,由师傅掌主锤,下手握大锤进行锻打。常常,铁匠光着膀子,依然汗流浃背。在锻打过程中,师傅凭目测不断翻动铁料,使之能将方铁打成铁坯,再通过抻碾、弯折、卷曲、连接等方法,锻打成方、圆、长、扁、尖等形,之后经过擦渗、淬火、退火、抛光等工序,一件件实惠耐用功能各异的器具便完成了。

孩子们喜欢看打铁的,除了爱看那抡膀子大干的热火朝天的场景,还巴望着能求到一两个小玩具,譬如铁球、刀子、扎枪等。那些硬汉铁匠,往往有着柔肠,他们会满足孩子们的要求,利用下脚料给孩子们做好玩具,看孩子们撒着欢跑去,他们会感到欣慰和满足。

编织

“织席子,编篓子,刺喽喽拉个大口子,光药搽了一小斗子。药也搽了咧,口子也好咧”,这句大人哄小孩的儿歌在家乡口口相传。这句话反映了家乡编织手艺较为广泛,编织种类多样,同时,也折射出编织技艺的不易。而反映百姓编织生活艰辛的俗语不止这句,比如“织席子的睡土炕”,也反映了织席子之人,为了卖席子养家糊口,自己舍不得铺席子的窘况。

村里有很多的编织能手,他们能就地取材,桑条、柳条、麦秸、秫秸、苇篾等材料,都可进行编织。

大道上村北是我们村的坨地,为沙土地,以种植花生为主。早先隔一块地就植有一带状桑树棵子,以起防风固沙的作用。桑可每年一割,桑条正好可以用来编织。桑编分为整条编、破条编、带皮编、净条编等类型,可编栅子、畚箕、筛子、篮子等农家必备之物。每件物什编法不一,老手艺人都编得游刃有余,其技艺代代相传。

栅(zhà)子,是村里对密底疏帮盛物筐的俗称。用于盛放玉米、白薯、茅草、树叶等物,以方形大栅子为主,可车运,亦可肩背。

编栅子之前,需用水浸泡桑条,使桑条柔软便于弯转。栅子大致呈正方体形状,编织程序分为先编底,后编帮,最后拧沿。底部桑条编织密集,桑条纵横穿插,经条和纬条交错相压,既密不透物又结实耐用。四周留有栅子眼,可节省材质,减轻压力,又不至使物品掉落。上方敞口,便于往里面装东西。

贾兰芳是三四十年代村里编栅子的能手,他编的栅子美观实用。因常年编织,他的手上老茧梆硬,筋脉凸起。但他性格开朗,懂得苦中作乐。他常常边编织,边哼唱不停。他口才好,常常在夏夜给孩子们讲一晚上瞎会儿,直说得嘴角冒白沫,吸引得孩子们像小鸟一样围在他身边。他若来了兴致,还能唱几句大鼓,有滋有味,有腔有调,羡煞了那些“菜鸟们”。

妇女们则擅长编墩子,有用高粱叶子编的,有用玉米皮编的,有用麦秸编的。形状分为圆盘型的片墩子、圆柱型的疙瘩墩子、云型的长方墩子。无论哪种,坐上烧火拉风匣,软软的,温温的,很是舒服。但随着现代农业的发展,这些老物件都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这些手艺也几近消失。

织布

女人的手巧,主要体现在织布上。

织布之前,要先走绺儿。走绺,就是把络子上的经线按所经布的总长和布幅宽度,放开理顺,并按“稍儿”长抹墨划记号。

趁着早春还不是太忙,太阳又温煦的照耀着大地,妇女们便开始忙碌了。在平整光滑的土地上,钉两排木橛,摆放络子和经布架走绺儿。这个过程,许多妇女聚在一起,边干活边说笑,孩子们则跑前跑后追逐打闹,既是劳动场景,又是美好的生活画面。

走完绺儿由机匠打线轱辘,也叫绕线团。先用绳线把“交眼”穿好,从“交橛儿”上摘下经线绺儿绕在手上,边绕边走,一直绕到“死橛儿”为止。一机子织的布多,可以绕两个线团。一人抱着第一个线团跟着机匠走,机匠绕第二个线团。之后,要经过扦相杼、相布、掏缯、扦织杼、拴机子等一系列工序后,就可以织布了。

一台高大的木织布机摆在屋内,妇女坐到坐机板上,左右手交替着穿梭引线,脚跟着一上一下踩下踩机板,如此循环往复,便织成了布。

一般情况下,织布是由几家一起在一台织布机上完成织布的。先由有织布经验的人织,理顺平整好分组拴系的经线。上家织的布到足够的“墨儿”(几勾)时,就由下家的“压裹幅”,即下家从“墨儿”开始织到2尺左右,上家便将所织的布从“墨儿”上剪开退下。下家就把“压裹幅”的这块布卷到布轴上接着织。这样依次织下去,直到“了机”。

那时,棉花是自己种的,线是自己纺的,布是自己织的,衣服、被褥、鞋袜是自己做的,这一切,都出自农家妇女灵巧的双手。

过去农家的生活,就是凭着男人与女人勤劳的双手自给自足的。原始中透着智慧,自然中透着朴拙,简单中透着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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