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冥想与担当
2016-11-26贝西西
◇ 贝西西
一个人的冥想与担当
◇ 贝西西
那一天,太阳很亮,白亮亮的。七月的太阳是最纯粹最饱满的时候,无杂质不气短,在白鹿原上人影都有点虚晃,在这盛夏的太阳下面,大家一行人来到白鹿原,路边可看到西瓜地,铺满了西瓜,沿路有人叫卖,很便宜。
任何一个写作的人上了白鹿原,我想都会有一种朝圣的心理,是啊,在陕西,在整个现当代文学史上谁绕得过这座原呢?现在的白鹿愿已不似当年了,现在比过去繁华许多,而且也多了许多绿荫,在我的记忆里,我是土生土长的关中人,我的姥姥家就在原上一个叫春临的地方,与白鹿原在一个水平线上,以白鹿原水平位移西南方向,便是我姥姥家所在的原。过去的原上树荫很少,以种粮食居多,蔬菜也很少,真的就像《白鹿原》书里描写的那样,裤带面,油泼辣子,一点葱花就是一顿饭。那天,在白鹿原影视城看了一会儿那里排演的《白鹿原》的话剧,虽不是专业演员,但看去倒蛮实可爱,跑起步来把个剧场的舞台踩得咚咚地响,这是年轻的心,年轻的激情,年轻的慌乱。演田小娥的女演员分明还年轻,演不来那份情爱和欲想,但真的倒是有一点田小娥的泼蛮与明丽。我喜这样的演出,虽然并未理解到位,演技纯熟,这状态像刚刚结果的桃树,轻灵的,喜悦的,清透的。大家都是异常认真的,异常地当自己就是的,献身出去,就出来一万个哈姆雷特,一万个林黛玉,一万个田小娥,反正是不一样的。
出了影视城,大家坐车回原下时,顺原而下,我看到了一条又一条的沟,沟也就是两座原之间的洼地,我突然想起2014年在鲁院的中青年作家培训班上白描老师向我们讲起的关于陈忠实老师的一段经历。大约是说,当年,陈老师一个人呆在原上写这部最后成为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明珠的《白鹿原》时,可谓倍受煎熬,当他终于写完这部巨著时,便跑到白鹿原上的一条沟里将那个沟里所有的干草全部点燃,在雄雄大火中嚎啕大哭,老泪纵横。白描老师所说的沟大约就是我现在看到的这一条条沟吧,我终于看到陈老师当年痛哭于此的沟了,为了一部书能抛家舍业,誓不回头,在这个过程中不知还会有多少自己对自己的精神鞭鞑,这是为了什么?不知为什么,每每我想起这个细节,便会联想起在西方的一个街头,一个冬日的清晨,有蒙蒙白雾,有一个须发蓬乱的人走出来,街边停着一匹老马,他抱着那匹老马的脖子,痛哭失声,从此,疯了,这个人便是尼采。
为什么我从陈老师的嚎啕大哭会直接链接到尼的采的疯狂呢?这是两个风格完全迥异的人,我想,这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伟人与大艺术家的共通,他们在替一个民族或者整个人类承受精神苦难,这是他们的使命感,这是他们的大担当。从古至今,从西方至东方,纵观整个艺术史,但凡被人们能够记住的人肯定是一些为整个人类的精神发展史有所担当的人。在冥冥中,是他们的选择,也是神秘的被选择,这样的人均会成为一个民族的精神担当者,而不管是在任何一种艺术形式里,最终被人们能够记住的人也是那些对自己民族与文化有着炽热的情感浓度和精神担当的人,没有大担当,便没有大艺术,没有大文化。
最终,所有技巧与才华都将幻化与退隐,只看你有没有担当,有没有炽热的情感浓度,有没有对你所处的这个环境这个土壤上所生存的人们存在着灵魂深处的爱与悲悯,这种情感会成为一种精神重担存在于这些人的生命深处,那成为宿命,成为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成参天大树,荫护四方。而这些人亦成为艺术史不变的诡异命题,是你,为什么是你,嗯,就是你,是选择也是被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