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之所(外二首)

何金兴

我想要个庭院

用篱笆收拢失路的山水

种些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竹

还得有棵柳树

故人来访，就折条长枝留住他

在毡上席地而坐

温上寻常百姓的觥盏

待到秋分，蓄满阴晴圆缺

北往的雁雀，行居士礼

借走几粒菜籽

我得赶在流浪的小兽投宿前

抡锄下地

和两句先秦泱泱的民歌

回声像一札札锦书

寄出了南山

徐悲鸿 ·《奔马图》

先生爱马

不给马套上缰绳和鞍具

更不会钉上蹄掌行千里路

健壮的、瘦弱的

都将破纸而出

率真的性灵

激越时奔突，伤痛时悲鸣

风有多烈

尾鬃就有多凌乱

无须伯乐赏识

活在草原的枯荣里

宣纸之外

一座草陵，一曲塞上江南

恭敬天地

裹挟的疾风

灌倒浑浑噩噩的草木

先生爱马

一生不当骑士

只做引领自由的头马

除夕拾荒者

一年到头，没人知道她的籍贯

听过她的口音

甚至衰老成什么样子

像天气，不重要

她只会重复一个动作

用木棍敲响垃圾袋

易拉罐的答应声

恍若木门外的一声“娘”

年夜饭后，孩子们在空地上围个圈

她一跛一跛地走来

仿佛自己就是点燃这枚烟花的

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