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与回归——《低俗小说》中的黑色幽默解读

2016-11-26吴潇墨

长江丛刊 2016年29期

吴潇墨

吴潇墨

黑色幽默这种艺术手法在西方电影中尤为多见，它将当时社会文化中快乐的消费逻辑和品位追求考虑进去，用黑色幽默的方式将自己的审美倾向表现出来，为电影的创作提供更大的空间。《低俗小说》在上映二十个年头之后仍然占据着无可比拟的位置，导演昆汀·塔伦蒂诺用拼接、戏谑以及疯狂的游戏心态进行平面上的叙事，以无序、跳跃的情节将黑色幽默进行了详尽的阐释。

《低俗小说》黑色幽默反叛回归

美国导演昆汀·塔伦蒂诺的《低俗小说》获得1994年戛纳国际电影节金棕榈奖，影片中最具吸引力的是它独特的黑色幽默艺术手法，加上浓厚的后现代气息的叙事结构，使本就回环曲折的故事结构极富张力。影片中的人物形象同样以一种全新的形式进行塑造，导演用这种独特的叙事方式以及黑色幽默的特点让观众的思绪紧跟影片中情节的发展，给了观众充足的想象空间，拉近了导演与观众的心灵距离。

一、黑色幽默电影概括

（一）黑色幽默的起源

“黑色幽默”这个专有词最早出现在法国的《黑色幽默》一书中，在1965年之后才逐渐被文学家所使用，最后才被引进到电影世界。黑色幽默吸收了大量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方法，尤其是他的人格分析理论、潜意识和性欲理论等，再加上之后的一些哲学理论的借鉴，黑色幽默的艺术手法逐渐表现为叙事手段上的大胆创新，脱离了传统的线性叙事方式，它将不同时间段进行互相交融，打乱了固定的时间顺序。

黑色幽默在早期吸收了很多哲学理论，存在主义被使用它的人确定为最基础的哲学依据，而存在主义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存在先于本质。对于存在主义理论的倡导者来说，世间上最重要的就是生存，而社会中所需要遵守的道德规范和信仰标准以及灵魂归属都是生存的衍生品，只有有了生存的能力和条件，才会去考虑其他精神层面的东西，而且完全可以不需要这些东西，人们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喜欢的身份。所以，这样荒诞的意识形态深深吸引着人们开始将目光转向黑色幽默的使用上，在黑色幽默影片的镜头中，世界本就是怪诞的，这个世界不需要谁来维护秩序，也不需要理性的存在，善和恶、强与弱、真与假没有明确的划分界限，只有这样才能达到黑色幽默的最大效果。

（二）黑色幽默电影的特征

黑色幽默电影一般都具有比较明显的特征，首先该电影一定有着与传统电影所不同的独特立意，故事情节充满想象，荒诞色彩浓厚，尤其表现在细节中，让观众难以捉摸其中的缘由，但是这些都是发生在普通生活中的情节，容易与观众达成共识，影片中的人物形象造型夸张，他们的行为通常是怪异而倒霉的，不论是正面人物还是反面角色都让人嗤之一笑，但又令人同情，影片主题显得神秘而忧郁。作为黑色幽默类的电影，幽默的方式是一种冷幽默，它更多表现出的是一种自嘲精神，人物形象以及情节设定带有一定的喜剧色彩，但是在观众笑的同时，却体会更更多的无奈和冷漠，甚至可以说是悲剧的另一种表现方式。影片的故事结构并不像传统电影一样紧凑有序，它把现实生活和怪诞紧密联系在一起，既充满生活气息，又留有想象的空间，用一种非逻辑的手段和荒诞的语言达到了影片的创新目的。

黑色幽默电影的本质内涵是现实中人类的一种“反叛”，它让人悲极而笑，人们在生活中的无助和焦虑不能正常表达，所以才会通过极端的形式表现出来，形式是带有戏剧性的模仿，具有解构意味的狂欢性质。

二、《低俗小说》中的黑色幽默

（一）影片内容的黑色幽默表征

（1）荒诞性的电影题材。在《低俗小说》中，导演昆汀·塔伦蒂诺将视角放在洛杉矶这个西方城市中，他的镜头围绕着这个城市的一个黑帮展开，影片中有黑帮成员、黑帮老大及妻子、下层的拳击手、小毛贼等等，这些人物的生存状态以一种独特的形式搬上银幕，他用长镜头将黑暗现实展现出来，又采用蒙太奇的手法进行剪辑，从而将黑色幽默的效果凸显出来，尽情地为观众揭示现实生活中的丑陋面。

在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欧美资本主义社会，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以及工业革命的进行，一些西方国家的信息资源出现了空前的膨胀，人们的行为方式和心理机制也随之发生变化，现代主义的精英文化受到了不断的质疑和颠覆，人们的消费意识逐渐渗透到现实生活中，这标志着后现代社会对传统社会的反叛，大众文化日益兴起并占据主流地位。昆汀·塔伦蒂诺以这个时代背景作为电影的题材，从影片名称”低俗小说“就可以看出导演向观众传达的真实内容，他排斥上层的精英文化，追崇通俗的大众文化，而且在《低俗小说》中，他将更多镜头转向下层民众，并不对上层权威进行刻画描述，甚至将上帝这个最为崇高的上层进行了十足的嘲弄，黑帮人物之间污言秽语的对白、下层人物之间的打斗都是他对上层文化的反叛，我们从这部影片中看到了当时美国社会文化的各个方面的情况以及大众心理的变化过程。

（2）边缘化的故事人物。《低俗小说》中没有英雄式的人物，也没有各种荣誉满身的人物，有的只是生活在社会下层或者是社会边缘的人们，他们过着琐碎、无奈的生活，有着并不远大的理想，而正是这些普通的小人物才是影片所要塑造的中心形象。

在《低俗小说》中，导演将人物的表面特征、内心活动进行深入地刻画，将黑色幽默的手法发挥得淋漓尽致。布奇是“金表”这一片段的主人公，他因为没有答应帮助黑帮老大打假拳而被追杀，但是在逃跑的过程中女友将父亲留给他的怀表落在家里，然后故事围绕着他回去取表、干掉文森、被变态绑架、救出黑帮老大马沙展开。在影片中，布奇有着复杂的个性，他是处在社会底层听从他人指挥的拳击手，他没有曾祖父、祖父、父亲的光环，只有先人留下的怀表能证明他出生在一个英雄之家，租住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在工作中受人摆布，而正是这类普通人物的卑微、无奈的经历却显得合情合理，因为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这类人比比皆是。

黑帮老大马沙和成员文森、朱尔斯在影片中从表面看来是反派人物，但他们也有很多迫不得已的举动，而且在执行任务时遇到的麻烦大于收获，马沙最终原谅了布奇，杀人不眨眼的文森救了蜜儿，朱尔斯在最后金盆洗手，决定从此浪迹天涯，寻找自我。可以说，在《低俗小说》中，人物形象并没有明显的善恶之分，每个人的行为都是生活所迫，是对自己理想的追求，在实现自身目标的同时也遭受着现实社会带来的一系列考验，所以才会引发出一串串笑话，而在笑话的背后，更多透出的是他们的无奈和无助，他们的命运始终在成功、失败、再成功、再失败中循环往复，观众也从人物命运的跌宕起伏中体会到现实中的悲与喜。

（二）电影对白的黑色幽默表征

在黑色幽默类型的电影中，人物对白是不可替代的，尤其是特定群体所持有的固定语言表达方式，具有独特的喜剧效果，即使是普通的日常对白，也可以窥探出其中深刻的内涵，而且，人物个性的凸显及故事情节的发展往往需要人物对白的辅助。

在《低俗小说》中最经典的人物对白莫过于朱尔斯常常挂在嘴边的“圣经”了，每次在杀人之前，朱尔斯就显得异常焦躁，而为了压制了的火焰，“圣经”成了最好的良药，从一个杀人无数的黑帮成员口中说出“对那些试图毒害我同伴之人，我将怀着巨大的仇恨和无比的愤怒杀死他们，当我复仇之时，他们将会知道，我就是耶和华。”这段话时，观众会感到无比虚伪和可笑，朱尔斯通过说这段话来提升战斗力，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段话真正的含义，直道在影片结尾处，朱尔斯又对“小白兔”说出这段话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曾经是个恶人。

文森陪马沙的妻子蜜儿来到JRS餐厅，这是一个复古模仿餐厅，导演将美国五六十年代的文化囊括在这样一个小空间里，蜜儿在选饮品时，她告诉侍者自己要香草口味的奶昔，导演巧妙地以这种冷幽默的方式将文森约会的被动场景凸显出来。就像文森和朱尔斯在为各国韩宝不同命名而争得面红耳赤的对白一样，导演有意地通过电影人物之口传达出一种个人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他在用黑色幽默语言的形式带给观众喜悦的同时，也让观众进行了深入的思考。

三、反叛与回归——《低俗小说》黑色幽默的价值所在

（一）边缘人物生活态度的真实写照

黑色幽默电影是一种综合的影像呈现模式，它将电影的主题、情节、人物形象、文化要素同欢乐和痛苦结合起来，让观众哭笑不得。在黑色幽默电影中，绝望渗透进每个细节中，但它呈现出的并不是绝望的，主角们总是以一种自嘲的态度审视着周围的一切，对任何意外都能释怀并化解。而真正意义上的黑色电影，与其他传统电影最不同的有两个方面，一方面，电影类型的“黑色”其实是一种情绪上的外部表象，相比于传统电影中所渲染的欢乐、明朗的情绪来说，黑色电影更多地表现出人们在生存中的绝望、悲伤和无奈的情绪，但是，这种黑色情绪并不能等同于消极的情绪，而是一种正常的不可避免的情绪，是具有深刻意义的黑色；另一方面，黑色主要是指电影中所反映的现实社会中的黑暗，或是人们在身处绝境中无助以及绝望的内心世界。不管是黑暗的现实社会还是绝望的内心世界都是对现实真实的描述，黑色电影中的黑暗是和光明对应的，是一种对现实社会病态特征的绝望写照。而导演将这种病态的社会现实与另类的幽默手法结合起来就显得玩世不恭和讽刺了。

在黑色幽默电影中，幽默有着本身固有的喜剧色彩，但是它并不像传统的喜剧一样只供人开心，它往往带有更加深刻的意味，观众可以带着理性的眼光、宽厚的态度和丰富的情感去体验影片中所倡导的人生态度。导演以现实社会为题材，在影片中构建出一个看似夸张而荒谬的世界，将社会中的悲伤与绝望展现出来，再通过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和讽刺来进行宣泄。黑色电影中的幽默并不是从真正的愉悦感中得来的，而是衍生与现实中的痛苦和绝望，然后从中玩味出自我嘲笑的喜剧效果。

（二）《低俗小说》中的人文关怀

黑色幽默电影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对自身的讽刺和现实社会的嘲笑，只有感到极度绝望之时，所发出的笑才会是绝望而黑色的幽默。通常情况下，黑色幽默手法的运用是导演对现实最真实的感悟和自卫，他们将生活中的痛苦和绝望用影片中疯狂的形象或者人物疯狂的行为呈现出来。《低俗小说》中的黑帮作为社会中的边缘群体始终处于一种临界状态，他们的行为从不会被人们同情，反之是无尽的痛恨，但是，昆汀·塔伦蒂诺镜头下的他们并不是令人发指的坏蛋，他们疯狂行为的背后也是万般的无奈，他们也有着常人拥有的温情和觉悟，影片中他们的行为常常令人发笑，即使在杀人的时候也是充满笑点，导演故意用这种黑色幽默的手段将他们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让观众在笑的同时能够真正理解这一类边缘人。

黑色幽默在影片中是一种行为，在整部影片中，我们关注的是“幽默”。在遇到危险情况时，悲伤却是我们的自然反应，幽默却显得格格不入，但是，生活中，我们不能因为困难就停下脚步，所以，幽默在此时就成了另一种更加艰难的选择，只有如此，才能显示出现实生活的不易与生命的复杂。在《低俗小说》的很多情景中，我们都能看到很多现实社会中的黑暗面，导演表现出来的是一种绝望和无奈，但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追求却是不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