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孜库勒漫笔(续)
2016-11-26刘迎春
刘迎春
卡孜库勒漫笔(续)
刘迎春
采大芸
在卡孜库勒村的最东面,靠近库木塔格沙漠的边沿,有一片面积达2000亩的红柳林。近几年,在当地政府的大力扶持下,开展了声势浩大、收益明显的大芸种植项目。
何谓大芸?来吐鲁番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为何物。问村支书吾买尔,他嘿嘿笑道:那个嘛,男人的东西,女人都说好。我不明就里,让他带我去大芸基地去看过究竟,他爽快的答应了。
一路上,吾买尔书记给我讲了一个关于大芸的传说:传说它是天神派神马赐给成吉思汗的神物。历史上著名的“十三翼之战”是铁木真(成吉思汗)统一蒙古草原各部时的一次重要战役,金明昌元年(1190年),铁木真的结拜兄弟札木合,因嫉恨铁木真的强大,联合泰赤乌等十三部共三万人,进攻铁木真。铁木真得报后,集结部众三万人,组成十三翼(营)迎敌。双方大战,铁木真失利,被围困于长满梭梭林的沙山,饥渴难耐,筋疲力尽。札木合当众残忍地将俘虏分七十大锅煮杀,激怒了天神,天神派出神马,神马一跃到成吉思汗前面后,仰天长鸣,将精血射向梭梭树根,然后用蹄子刨出了像神马生殖器一样的植物根块,成吉思汗与部将们吃了根块,神力涌现,冲下沙山,一举击溃了札木合部落,抢了财物和女人,为统一蒙古奠定了基础,从此,成吉思汗拉开了一个征服欧亚大陆的时代。
这个神秘的东西竟然还有一个这么神秘的传说,愈是让我心动不已,连催车子开快一些,很想立即见到这个家伙。车辆行驶了半个小时,来到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灰绿色植物跟前。吾买尔书记说:你盯看的东西就在这里。不会吧?这不就是梭梭吗,来吐鲁番这么久了,这个还是认识的,这与大芸有什么关系呢?我诧异地问。“因为梭梭是大芸的父母。”
我更加迷惑了,抬眼望望,初春的红柳开着粉红色的穗状小花,迎着微风,曼妙轻舞。它那比枝桠粗壮十几倍的根须深深扎进大地,能固定一个个高大的沙丘。梭梭是生长在荒漠地带中一种耐旱、耐碱、生命力极强的荒漠植物,而人们所熟知的大芸就寄生在梭梭的根部。这样的奇闻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我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大芸。”吾买尔书记从皮卡车上拿出一把铁锨,领着我向梭梭林深处走去。一会儿,吾买尔书记停下脚步,指着一处微微隆起的土包说:这里就有你要看的东西。说罢,便拿起铁锨挖了起来,由于是沙土,挖起来也不是很费劲,一会儿,便看见一根白色的、似肉一样的茎。“这就是大芸,挺像那么一回事吧?”吾买尔书记一边笑着说,一边继续往下挖。好家伙,这根大芸花了我们半个小时,当吾买尔书记把整根大芸小心翼翼地端出来后,我们一量,足有60公分长,表面密布鳞片,基部粗大,很像古代战将披挂的战甲。
这是品相最好的大芸了,接着,吾买尔书记给我们讲起了大芸的相关知识来:大芸,因肉质肥厚,又叫肉苁蓉。它还有金笋、地精等高贵的别名。因为它是野兔最爱吃的食物,所以维吾尔族农民称之为“吐什干斋代克”(意为兔子吃的黄萝卜)。由于大芸是梭梭的寄生植物,培育大芸必须先培育梭梭。大芸人工种植技术是在梭梭的根部人工播种大芸种子,经过两年的生长即可收获。单个的大芸似古代兵器----狼牙棒,有花朵和含苞未放的花蕾。一丛沙漠梭梭一般寄生一窝大芸,最多发现过五窝。通常每窝只有一条根寄生大芸。寄生大芸的根不再长须根和侧根。大芸一般高度5-100厘米,圆柱形,药用的肉质茎春秋采挖,以出土前采挖的质量为好。自2010年以来,这里的大芸项目喜获成功,得到了大力的推广,为当地农民的增收致富作出了应有的贡献。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荒漠里也能生长出如此珍稀物种,老天爷有时还是很公平的。
抓刺猬
住村的夏夜,也是会发生很多故事的夜晚。
这里白天很热,太阳光亮晃晃的,照得眼睛都睁不开;而到了夜晚,又很凉爽,当地人喜欢在房子外面支个小床,沐着月光睡觉。
你想啊,月光皎洁,月影朦胧,一切似画非画,该有多美。我是一个禁不住诱惑的人,面对如此美景,也到村委会的大门前,与民兵们一道胡吹海聊起来,说的是这里的一些掌故,一些本地的名人和名事,这是我最喜欢了解的事情了。人们常说的“问礼于野”,也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兴尽而止的时候,也就该到凌晨的二三点钟了。和衣躺在床上,一时又难以入睡。这多像小时候故乡的夜,那时大人们累了整整一天了,好不容易在晚饭后有这么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时间,便摇着蒲扇,提着小板凳到房前屋后比较宽敞的空坪里纳凉聊天,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知道了孙大圣、封神榜、聊斋志异等等,我们往往是趴在父母的腿上,流着哈喇香甜的睡过去了。也还有大人不讲故事的夜晚,我们小孩子们忙着捉萤火虫、捉青蛙,有时也偷偷爬到邻居家的果树上,一饱口服。
这里夏夜的内容肯定比我们儿时故乡的还多,不信吗?这里到处都香甜的水果,就像故乡遍地的水稻。在小孩的眼里,水果比水稻好多了,水稻又不能生吃,还要费很大的劲收割回来,晒干,碾出稻米来,每一项工序都很累人,小孩都使不上劲。还是水果好,熟了随手一抓,就可往嘴里送,多简便呀。
想到这里,我不由笑出了声。队友张纲与我一米之隔,听到我的笑声,便坐了起来,说:“还没睡?睡不着吧,干脆,我们到门外捉刺猬去。”张纲是“援二代”(父母是内地人,子女便是在新疆出生长大),熟悉本地人文自然环境。
“这里都是水泥地,哪有刺猬来?”我疑惑道。
“你跟我来就行了。”张纲便趿拉着拖鞋、拿着一个手电、一个老虎钳子,让我拿着一个编织袋,跟他一起走出了村委会的大门。
村委会的大门外,便是村里维一一条县级公路,通往南山矿区。我们便沿着公路边水渠往前些走。此时,月光溶溶,一切景物都变成了剪影,黑魆魆的一片。刺猬,我还真没见过,在我的印象中,只有在鲁迅的《少年闰土》中见过,那是在一片西瓜地里,月光下的少年闰土项带银圈,手持钢叉,向一匹猹奋力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猹与刺猬都差不多,都是喜欢吃水果、瓜类的,难道我们要到村东头的哈密瓜地里去捉刺猬吗?那可得走三四公里地,晚上去还是有些不方便的,我不禁放慢的脚步。
正在迟疑间,张纲已发现了情况,他连忙让我赶过去,我探头一看,好家伙,只见两只刺猬正在水渠边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被强烈地手电筒一照,便惊慌失措起来,彼此抱头掩护。张纲一步跨去,用电筒往两个刺猬的头上各轻敲一下,它们便缩着脖子、竖着硬刺一动不动了。接着,我们便用老虎钳子夹着刺猬的刺,扔进了早已准备好的编织袋。走出不到一百米,我们便收获了十多只刺猬。
刺猬这家伙,白天在家睡懒觉,晚上出来偷吃好东西,不曾想被我们逮过正着,看它们今后还敢不敢出来。
维吾尔村里的汉族餐馆
唯一的一条县级公路,从卡孜库勒村的北面,笔直地穿过村子的中央,一直往南延伸,在刚穿出村子的时候,突然分了个叉,一条向东南方向伸去,去到了南山矿区;一条继续向南延伸,通向了更远的玉尔门村、叶孜坎村。
在村南这个“人”字形的路口,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一个小商业区。路的两边,布满了商铺、餐厅、汽车维修点,林林总总有百余家之多。夏天,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还有人声鼎沸的夜市出现。经过一天劳累的人们想找个地方喝上几杯、聊上一阵放松一下心情,到这里来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大多数人是来这里消遣的,有极少数的精明人是来这里创业的,老唐就是这精明人里的一员。他是重庆永川人,上世纪九十年代入疆,在连木沁第一地质大队工作,后发现迪坎南山矿区后,随之到宝地公司上班,专干选矿工作。长年累月地选矿,练就了一双好眼睛,他那双细小的眼睛精明强干,不但会选择矿,还能选地方做生意,更能选儿媳妇,辅助儿子夫唱妇随地做生意,令小小的川菜馆高堂满座,生意兴隆。
卡孜库勒村是一个单一的维吾尔族村落,一个汉餐店何以能生意兴隆?在一个夏日的傍晚,我们怀着好奇的心情造访了他。
的确,川菜馆就处在四面都是民族餐厅的地段,它的左边是一家馕饼店,右边是一家烤肉快餐店,馕坑和烤肉炉子就摆在川菜馆的两边。走进川菜馆,里面面积不大,摆放着六张桌椅,另设两个包厢,但十分干净整洁。
老唐和老伴白天上班,晚上就到店里帮忙打理。平时店里的主管是老唐的儿子和儿媳。儿子炒得一手好菜,是店里的大厨;儿媳会算账,自然就是老板娘了。儿子与儿媳是在外打工认识的,已有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我们找了张靠近墙边的桌椅坐了下来,点了几道家常菜,看看味道如何。顺便跟老板娘聊了起来,问她生意如何?跟附近邻居们如何相处。老板娘是一个风风火火、快人快语的人,她一边记着菜单,一边回答着我们的问题,她说:这里的生意还算可以,主要的顾客就是在南山矿区上班的人,有拉矿的司机、有在公司上班的工人,农忙时节,一些来这里采收瓜果的外地人。面对这些消费群体,价格适中,味道纯正才能有回头客。她们与维吾尔族邻居、朋友相处得十分融洽,在平时的日常生活中互相尊重,互相帮助,谁家有什么困难,她们都会不约而同地去尽力帮助别人。就这样,她们便在这里立稳了脚跟。说话间,又来了一拨客人,老板娘又风风火火地去招呼他们了。
不一会,饭菜上来了,热腾腾的,香喷喷的,令人垂涎欲滴。动筷品尝,味道还比较正宗,在这样一个民族村落里还能吃到这样的美食,真是令人意外、又令人惊喜。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天强川菜馆的灯光与周围的灯光融合在一起,一派祥和、繁荣。
火锅
夏日的一天下午,在巴扎上买菜,看到一个有点像火锅的东西,便好奇地走了过去,向摊主问道:这东西能做火锅吗?摊主回答道:当然可以,这是电气化的,水往锅里一倒,烧开后,想煮什么只管往里面放,什么都解决了。同行的李永强是一个烹调迷,以前工作之余开过夜市,一些回族菜肴做得顶呱呱,让我们的住村工作过得有滋有味,但没有做过火锅,只是偶而在火锅店里品尝过。他一看那个火锅,眼睛顿时发亮,连忙蹿掇我将它买下,以解他一直想做火锅而未能如愿的心愿。
锅买好了,做火锅的百般调料、食材又是个大问题,因为这里是农村,有好多东西巴扎上没有。但小李自有他的办法,他会将一些东西互相替代开来,如没有现成熬制的锅底料就用巴扎上的土底料代替;没有姜粉就用生姜来代替,如此等等,不一会,竟也采购了一大堆食料,凑合着也能做一次吧。我们高高兴兴地便打道回府了。
一到厨房,我们便开始忙开了。有的择菜、有的调料,有的熬锅底料,大家都找到了各自能干的活,一边干活一边聊开了,对这次做火锅充满了期待,毕竟这是在农村。
不一会,火锅底料“扑扑腾腾”地被烧开了,李永强嚷道:可以放菜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先将肉食放进去,毕竟大家以前是吃过火锅的,等了一会儿,肉食熟了,我们迫近不及待地伸筷子夹肉,都想早一点尝到第一次火锅的味道。肉食进口,细加咀嚼,虽不及城里火锅的味道,但也别有一番风味,还是蛮有味道的。也算是成功吧,大家一边纷纷赞扬小李的厨艺,一边忙不迭迭地往火锅里放菜、吃菜,直吃得大家“咻咻”不已,满头大汗。要知道,那天的温度可是摄氏四十度的高温。在如此高温下吃火锅,肯定能令人终身难忘。
还有一次难忘的火锅,则是夏日在重庆时吃的一次火锅。那是十年前的事了,我与几个文学朋友赴重庆采风,本地的一个作家朋友中午请我们吃火锅。重庆火锅以麻辣著称,素以大盆代锅,盆里是翻滚的红汤,汤面上漂浮着麻椒、花椒,以及一些我叫不出名来的佐料。这样红红的锅底看上去就给人又麻又辣的感觉,常常使我们这些外人望而生畏。朋友说:在重庆,夏天围着火锅,打着赤膊,流淌着大汗,吃得不亦乐乎的食客比比皆是,这已成为重庆一景。吃火锅出一身淋漓大汗,胜似桑拿浴,具有保健作用。重庆人都认为吃火锅比洗桑拿浴来得更经济实惠。重庆男子大都精干,女子大都苗条,这除了与重庆人每天上坡下坡的形体锻炼有关以外,吃火锅也是重要原因。重庆火锅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古代巴蜀时期,当地特殊的地理气候和自然条件,形成了独特的饮食习惯。重庆俗称雾都,气候潮湿,为了驱寒祛湿,纤夫、农夫等体力劳动者就地取材,在几块石头搭成的灶上,燃起火来,架起瓦罐,烧沸开水,将大把的辣椒、花椒等放入沸水中,将食物烫熟后食用,这就是火锅的雏形。几千年形成的饮食习惯,跟随着历史的发展潮流,逐渐演变成今天的重庆火锅。在饮食文化日益发展的今天,重庆火锅更是生意兴隆,长盛不衰。具有源远流长的巴蜀文化底蕴的重庆火锅,遍布全国各地,甚至还走出了国界。
面对“辣得死去活来,麻得翻江倒海”的重庆火锅,在作家朋友的鼓励下,也痛快淋漓地大吃了一回,叫人终身难忘。
描绘七彩生活的人
在一张洁白的纸上,画上赏心悦目的图画,该有多么的高兴。如果给你一面墙、一大片地,也能画出令人陶醉的画作,那就是震惊加震撼了。
从吐鲁番市来的吾买尔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是高昌区文联的工作人员,也是吐鲁番市美术家协会的副主席,新疆美协的会员,我们地区著名的画家,以画油画人物见长,自2009年始,便在吐鲁番各地绘制文化墙,累计长度达十几公里,其事迹已上中央电视一台,为大众所熟悉。其作品获国家重量级奖项无数,吐鲁番高铁站的大型浮雕作品《吐鲁番四千年》就出自他之手。这次他是应我们工作组组长、市文联主席马庭宝之邀,前来村委会免费为我们绘制文化墙来了。
在得知这个信息之前的一个星期,村委会的人员买来了白色的涂料,将南面一堵高三米、长五十米的围墙粉刷得洁洁白白,就像一面平展无痕的银幕,等待大师精彩的表演。
吾买尔江健硕黝黑,头戴帆布帽,身穿防晒服,一副野外运动的装束。肩扛着一个沉重的大包,全是一些瓶瓶罐罐的颜料。这一次,他还带了一个与他同名的帮手,也是他的学生,两个吾买尔江辛勤的劳动、艺术的天赋将在我们村委会尽情的展露,将会给我们村委会留下一道亮丽的风景。
说干就干,刚放好行李,他们便迫不及待地拿上颜料,走出房间,来到了围墙下。他们目测画面,心谋布局,不一会,他们用黑色的颜料勾勒出了图画大致的轮廓,然后便甩开膀子大干起来,不管它摄氏四十多度的气温,也不管黄昏有多昏暗,他们抓紧着每一分、每一秒,尽快地绘制着图画。我想,他们大概是喜欢上了这块洁白无瑕的画布,因为我见过不少的书画家因为遇到一张好纸,会情不自禁地画了一张又一张,还一个劲地称道“好纸,好纸”,这洁白的墙壁也就等于一张好纸。
在炎热的夏天画那么大一幅画作,真的是挥汗如雨,辛劳程度可想而知;在烈日下工笔细画,对艺术要求又是多么的苛刻。真的,对他们的行为我十分的钦佩。他们画的内容是一幅民族大团结的画作,光人物就有五十六个,还有一些天山青松、民族歌舞、绿草红花作点缀,经过三天时间、十几次添色加工后,作品才算宣告完成。
细品文化墙,真是别有味道:就像你在烈日下痛饮冰茶,凉爽无比;又好比沙漠久行突遇绿洲,惊喜不已。整幅作品一气呵成,人物、景物栩栩如生。在高高耸立的天山青松下,各民族齐聚一堂,载歌载舞,一派祥和景象。细观个人,则歌者动人,舞者忘情,更有敬茶、瓜果者,令人不禁想去接受;有“四有四无户”、“六星级”家庭者,个个眉开眼笑;有助人为乐者、有传授农业新知识者、有清扫卫生者……应有尽有,一派家村新气象。
好一幅“天山青松根连根,各民族团结心连心”图,他应是我们村里工作的新品牌,而且是独一无二的。
古人去:技止乎于用。吾买尔江的“技”——绘画水平,实用于普通老百姓,这就是最高的境界。就像唐代白居易的诗,平民百姓都能琅琅上口,所以传之千古。
愿吾买尔江技艺更臻。
与蚊共舞
在乡下住村,是与当地农民们“同吃同住同劳动”的。夏天天气热,这里农民朋友们喜欢在房外或房顶支一张床,在室外睡觉,因为室外比室内凉快些。今年天气厄尔尼诺现象比较突出,以前很少下雨的沙漠边沿的小村,今年也下了不少雨水,葡萄叶被冲洗的干干净净,葡萄园一片翠绿。土地也变得少有的湿润,给葡萄藤一个个温柔地陷阱,让葡萄欢快地成长。
凡事都有其两面性的。因雨水变多,葡萄就不那么甜了,也推迟了成熟的时间;因雨水多,空气湿润,滋生了许多蚊虫,在这葡萄即将成熟的时刻,县农业局发布了“严防白星花金龟”的通知,要求果农们做好防治措施,“白星花金龟”就是雨水较多引发的病虫害。因雨水多,一般的蚊虫也肆虐起来,扰得我们晚上睡觉不再安宁。
当初,我也在房外支床而睡,睡到半夜,便会被蚊子咬醒。这里的蚊子比较细小,肉眼很难发现,也听不到它发出的声音,但咬人十分厉害,一咬就会冒出一个疙瘩,疼氧难忍。与它们斗争,完全是被动的,它咬得你疼的时候,你才去打它,往往是蚊子没打着,倒是把自己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可想而知,一晚的睡眠就这样泡汤了。
于是,我不再在屋外睡觉,改在了室内。我们在玻璃窗户外安装了细密的纱窗,心想这下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谁知一到半夜,那家伙又无孔不入地来了,我摁亮电灯,睁大眼睛想寻找那些可恶的家伙,一旦发现,立即拍死,决不手软。可是,寻来找去,就是找不到它们的踪影,这种找不到敌人的状态让人十分地无奈,这晚睡眠又泡汤了。第二天,我们到商店里买来了“鹤壁天元克星”驱蚊香,一到晚上我们就烟雾缭绕一番,然后关紧窗户,蒙头大睡。
其实,我对蚊子是十分熟悉的,故乡湖南的蚊子也是天下闻名的,它个大,凶猛,反而还好防一些,一袭蚊帐就能解决问题,偶有漏帐之蚊,手起掌落,便能彻底解决。这里的蚊子细小,让人很难发现,又无从下手。相较而言,这里的蚊子比故乡的蚊子棘手得多。
蚊子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在夜不能寐偶翻书籍的时候,竟然能看到古人写的关于蚊子的诗词,不觉心头一动:古人真是有点雅兴的,试看今人,能有此心境者大概没有了吧。
“五月中夜息,饥蚊尚营营。但将膏血求,岂觉性命轻。顾己宁自愧,饮人以偷生。愿为天下幮,一使夜景清。”那天晚上唐人孟郊也经历了类似我的过程。于是立下宏愿,发誓卖蚊帐,使世人再不受蚊子之苦。结果如何,不得而知,反正他这首《蚊》诗,是天下闻名了。清人赵翼家境不好,每到晚上睡觉前,总是千般小心万般仔细,如此这般也不免被蚊子所乘。于是提笔成诗,感叹如下:“六尺匡床障皂罗,偶留微罅失讥诃。一蚊便搅一终夕,宵小原来不在多。”在古代,也有不少卑微小吏,官场失意,看不惯有些狗苟蝇营之事,曾经跟随戚继光抗倭的陈大成,屡受奸邪小人欺侮,生活很不如意,于是“借蚊喻人”写了一首《咒蚊》诗:“白鸟向炎时,营营应苦饥。进身因暮夜,得志入帘帷。嘘吸吾方困,飞扬汝自嬉。西风一朝至,萧索竟安之。”把小人如蚊子一样趁人之困,吸人之血,一旦得志便沾沾自喜,忘乎所以,岂不知好梦不长,一挨秋凉它就死到临头的猥琐性情刻画的惟妙惟肖。如果不是深受其害,哪能写出这样有味的文字。也有心态好的,唐朝有个叫杨鸾的诗人,写过一首《即事》:“白日苍蝇满饭盘,夜间蚊子又成团。每到更深人静后,定来头上咬杨鸾。”
买鸡记
我们的邻村----迪坎村是一个自治区级的贫困村,初春的时候,自治区民政厅给每户农户免费分发鸡苗,让农户们细心喂养,长大后再出售,以此增加农户的收入。
五个月过去了,那些鸡苗已初长成,正是大批量出售的时期。因这里地处偏僻,交通信息不便,成批的鸡大量销售,又成了一个大问题,为此,我们工作组成员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购买一些,同时,还积极联系亲朋好友,大家为此尽一些力,帮助农民们解决这一棘手的问题。
鸡们长得怎么样了,我们还得亲自去看看。我们联系的是迪坎村民兵吾斯曼家,他家养了200多只芦花鸡,这些鸡是在他家房前屋后的葡萄地里长大的,是真正的土鸡。现在城里人不是喜欢要这种纯自然长大的鸡吗?商品有了,市场未建立起来,看来农民朋友们的销售宣传有点问题,再则像我们这类工作组成员也是要负很大责任的。如何打开本地土鸡的销售市场,成了大家刻不容缓的任务。
吾斯曼的房子掩盖在一片树林中,新盖的安居房宽敞明亮,屋后就是一望无际的葡萄地。葡萄叶一片翠绿,晶莹剔透的葡萄已经垂了下来,一串紧挨一串,再过半个月,就成熟了,就可以采摘了。看来,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微风吹来,带来阵阵泥土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我们向他了解养鸡的情况,他说:养鸡是一件好事,真的能起到脱贫的作用。以前他们只单一的种葡萄或哈密瓜,收入随着市场价格的波动时好时坏。现在在家里的葡萄地里养一些鸡,既不损坏葡萄,又能增加收入,何乐而不为。不过,养鸡是一门技术、一门学问,学好它要花一番功夫。今年领到了400多只鸡苗,只有200多只成活,成活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他打算在收完葡萄后到乌鲁木齐去学养鸡技术,明年想多养一些鸡。
我们对他这种想法表示赞同,又问他对鸡的销售有什么想法。他说:现在村民们都养鸡,数量一下子就上去了,如何销售,光靠这样零打碎敲肯定不行,那样一天也卖不了几只。前几天乡里的干部给他们开了个会,说是要成立一个养鸡销售合作社,由专人负责联系销售。这个办法行得通,前几年邻乡成立的无机蔬菜合作社就运行得很好。可以参照他们的模式,把养鸡销售合作社动作好。
看来,吾斯曼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
我们来到了他家后面的葡萄地里,这是鸡们的乐园。我们看见一群一群的芦花鸡在地里忙着觅食,有时互相追逐,有时互相打闹,好不惬意。这时吾斯曼拿着一个盛满食物的大盆往地上一放,鸡们便不约而同的向食盆方向赶来,看来,地里的野味只能当零食,正餐还是盆里的食物。殊不知,今天就有一些鸡只能是最后的午餐了。
我们买了十几只鸡,大家心情都很激动,这么好的鸡还愁卖不出去?在回村的路上,有的忙着给亲朋好友打电话,有的忙着询问合作社的事宜,忙得不亦乐乎。
沙疗记
乌鲁木齐的朋友打来电话,说他的风湿病越来越严重了,听说吐鲁番的沙疗对风湿病的治疗有特效,问我吐鲁番的沙疗所营业了没有,他想去沙疗所埋埋沙,好好治治这顽疾。我回答他说:吐鲁番所有的沙子都能治病,没必要一定要去沙疗所,比如我们住村的地方,毗邻库姆塔格沙漠,这里的沙子也能治病。放下电话,我不禁莞尔,同样的问题我也出现过,那时我在贵州都匀采风,问同行的本地文友:你们这里有喀斯特地貌吗?我以为只有黄果树瀑布那里才有。文友的回答是贵州全境都是喀斯特地貌,令我尴尬不已。
朋友迫不及待,第二天携妻驱车而来。朋友的病情确实不容乐观,五十未到,便已步履蹒跚了,后备箱的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还是妻子搬下来的。他说里面装的全是沙疗用的物品,一把太阳伞,几套睡衣(太热了,汗湿了一套睡衣再换一套,睡衣要长袖长裤的,可以很好的避风,埋沙后,人体汗孔大开,风寒易出也易进,所以要好好的避风,否则会加重很多的),几双布鞋(拖鞋不行,沙子太烫了,会把脚上的皮肤烫坏),一个大床单(累了时可以铺在沙子上睡一会觉,可以当坐在沙子上的垫子,也可以在有风的时候裹住全身),一个能装2·5公斤的大水杯(埋沙时要多喝水,帮助排汗,以便排寒气)。这些都是他咨询医生时知道购买的。
第二天上午,气温高达40℃上,阳光下沙土温度最高可达到80℃,是埋沙治病的好天气。我们约上乡卫生院的艾合买提医生,到沙漠边沿选了一处适合埋沙的地方,开始了神奇的埋沙治病之旅。
艾合买提是这一带有名的医生,他告诉我们沙疗的来源。他说:据考证,沙疗诞生于13世纪初,由蒙古草原上的巴音·汗家族发明,但这个说法并不确切。因为在我国唐代的医学著作中,就有“西域埋沙,除祛风寒诸疾”的记载。而明代大医药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也谈到这种疗法——“六月取河沙,烈日暴令极热,伏坐其中,冷即易之”。古人在游记中更是多次出现了“火州埋沙疗疾祛病”的描述。“火州”就是指吐鲁番,“埋沙”便是“沙疗”。总之,不管沙疗起源于何时,“沙疗”是古而有之、延续多年的一种疗法,已是确凿无疑了。
他又告诉我们为什么新疆沙域广大,能用来埋沙治病的却只有吐鲁番的沙丘?因为这里的沙子是含多种微量元素的磁铁矿屑末。吐鲁番盆地日照时间长,太阳辐射强,而沙地吸热快,盛夏的沙地温度可达50-80℃,这时沙中微量元素磷、铁、铜、锌、钾等会在高温下释放。埋沙对人体产生机械性压力以及热气的刺激,有热敷、按摩的效果,使全身末梢的血管扩张,血流加快,汗腺开泄,极有利于吸收释放的微量元素。沙疗其实是一种糅合了日光浴、热敷法、磁疗法及按摩疗法在内的综合治疗手段,具有通经、活络,祛风寒的作用,所以对于风湿、类风湿、脊髓炎、颈椎病、肩周炎、月经不调、慢性肠胃炎、脉管炎等疾病均有疗效,尤其是治疗风湿性关节炎、慢性腰腿痛等,效果更佳,一个疗程7----10天。
在艾合买提医生的指导下,朋友坚持埋沙,病情一天天见好,一个星期过去,朋友已判若两人,虽然皮肤黝黑,脱掉了几层,但精气神明显好多了,脚步也变得沉稳多了。
在回家的时刻,朋友感激不已,他说,想不到小小的沙子竟有这么神奇。是啊,一方水土一方人,寸草不生的沙漠也有它不可替代的作用,看人类怎么利用了。
农村的月光
在城市里待久了,偶尔欣赏月光,总感觉那月光有些黯淡、无力,甚至还有些隔膜。即便是没有云彩,也很少能看到皎洁的月光。而今,因住村工作,我又领略到了久违的农村月光那自然的、天籁的神韵。
农村的夜晚总是比城里来得早,走得从容,也去得晚。当日没西山,霞光渐敛,夜晚便悄悄来临了,在地里干活的人们开始收工回家。远近人家的屋顶开始青烟袅娜,弥漫飘散在空气里,夹着丝丝缕缕诱人的饭菜香味,一天中最温馨、最适意的时刻就这样悄悄来临。
天色渐渐暗下来,变成灰白的淡青。一轮新月出现在远处的沙山头上,刚好挂在村中的树梢上,露出半边脸来,像一个羞答答的小姑娘,几分娇羞,几分遮掩,在树梢间欲露还藏,和孩子们玩着捉迷藏的游戏,脸上挂着淡淡的纯真的笑容,煞是可爱。
渐渐地,天色更暗了,被染成深青色,朦胧的夜色里,远近各处亮起一点点灯火,将乡村连成一幅明暗交错浓淡交融的写意画。月儿从树梢间探出头来,露出清纯可人的玉容,小姑娘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明眸善睐,顾盼流转之间,眉睫生波;颔首掬笑中,自有一种动人的风姿。她莲步轻移,裙摆飘飞,或抖落一片银铃般的笑声,或扬起一串欢快的歌声。
月光如洗,水一般流泻下来。乡村的轮廓变得更加分明,也更加朦胧。明处的景物更清晰了,暗处的景物更加幽深,给往日一目了然的山村多添了一份神秘。这时候的山村像一个朴质的乡下妹子,在一位出色的化妆师高妙的手法下,隐饰了平日的瑕疵与斑纹,铅华洗尽,新上淡妆,俨然成了一个清纯脱俗、灵秀多情的女子。
当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时,村子更加寂静无声,可这无声之处胜有声。这声源于天上吴刚酿造桂花酒的过程;这声音来自嫦娥舞步的旋律。尚若我有梦游的心境,我也将有飞度镜湖月,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去欣赏那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的机会。
乡村月色,是一幅画,古远的幽深而纯朴;是一首诗,新朝的朦胧而芬芳;是一支曲,舒缓着人生峰回路转的百度。
是月色使村子纯净、神秘和优雅,是月色使乡村变为流动的诗意。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我不禁怀念起儿时故乡的月光来,只是不知此时故乡的月光是否仍似前时?
肉孜节的礼物
买买提·萨地力宽敞的房前有一排高大的榆树,一条人工开凿的小渠顺着榆树从门前穿过。这是一条灌溉农田用的水渠,在农忙时节,这里的水就从未间息过。这不,这几天的温度极高,连续十来天都在四十五度以上,突破六十三年自有气温记录以来的最高值。
太阳刚从沙山露出脸来,大地便热情似火地迎接它了,这过份的热情,让生活在大地上的子民们难以忍受。早晨一睁眼,想着就是怎样让温度降一点,这不,吱吱呀呀打开大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院落清扫一遍,再均匀地洒上一遍清水,让燥热的土地喘一口气,让清凉的空气在此歇歇脚。
买买提·萨地力起得很早,坐在一辆破烂的轮椅上,满脸的兴奋,今天一早他听到了喜鹊的叫声,隐隐觉得有什么好事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来。这是很少有的事情,自他半岁大的时候,患了脑膜炎,因错过最佳治疗期,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生活不能自理,一生都在轮椅上度过。幸亏有含辛茹苦、任劳任怨、尽职尽责的父母,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的方方面面,一晃就是三十六年。这期间,父母总是将他拾掇地干干净净,给他做家中最好的饭菜,每天忙完农活回到家里,都要给他讲外面的新鲜事,逗他开心。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是长年累月的,三十六年过去,生活还得像以前一样过下去。天下父母的心,哪怕是一桩桩、一
件件的小事,都是可以感动天地的。
我们在前段时间的入户交友中了解到了买买提·萨地力的实际情况后,立刻与吐鲁番市残联取和联系,经过一番沟通协商后,市残联同意帮助解决一辆新轮椅。眼看肉孜节马上到了,我们希望在肉孜节前一天把此事办妥,让买买提·萨地力坐上新车过新年,来一个喜上加喜,岂不更好。因时间紧迫,工作组两名同志当天一早驱车百余公里赴市残联取新轮椅,又不顾炎热疲劳往回赶,回村后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稍作休息,住村工作组成员汇同村委会干部一起赶往买买提·萨地力家。其时,买买提·萨地力正坐在破烂的轮椅上,在自家门前的榆树下看蚂蚁搬家,十分地专注,有时还发出“哈哈”的大笑声。他的父母从屋内赶出来,热情地迎接了我们。当我们把崭新的轮椅放到买买提·萨地力面前的时候,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婴儿般地微笑,迫不及待地抓住轮椅两侧就坐了上去,然后用手推动两个轮子,在门前的空坪里来来回回飞快地转运,兴奋地像个小孩满嘴“哇哇”的乱叫。
买买提·萨地力的快乐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们也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愿买买提·萨地力天天都这么快乐。真的!
树佛
山是平顶山,树是老榆树。一个偌大的一马平川的山顶,竟然就只生长这么一棵独独的榆树,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好奇、探密是人类的天性,于是乎,便成为景,成为旅游胜地,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的游客,都想一睹为快。
我是在炎炎夏日、吐鲁番高温48摄氏度的时候,住村工作组外出天山北坡奇台县进行经验交流,两地相隔仅百余公里,却是完全不同的两重天。吐鲁番已是热死人的天气,而这里却是凉风习习,风景宜人。在难得的空暇时间,在回程途中,顺路拜谒了这棵神树。我们从平山书院出发,沿着铺好的石阶小路,向着山顶进发。
沿途风光美不胜收,因这是天山北坡,降水量充沛,草木丰茂。时值七月,油菜花开,遍地金黄;小麦滴翠,绿毯无垠。清风徐徐,小路逶迤,令人游兴大增,不知不觉间,3公里长的山路便已走完,突兀在眼前的,便是这棵得道的神树了。
这棵古榆树身周长3·8米,直径约1·2米,树高和树冠直径约15米,树龄达130年以上。奇怪的是这棵生长在海拔1500米的高山上,周围竟然再没有任何其他一棵树木,在树周围生长着草类、花类等植物,却生长得却十分旺盛。
当地流传着许多与古榆有关的神奇故事。十九世纪中叶,有一家姓宋的夫妻不肯忍受朝廷的赋税,千里迢迢从关内来到了平顶山上,在这里打猎、耕作,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也与周围的居民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们倾其所有,资助了很多贫困人家。但遗憾的是,这对夫妻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后来同时老死在平顶山上,当地居民自发地将他们就地掩埋。数年后,在掩埋他们的地方,长出了一棵榆树,而且是双叉树,也就是现在看到的这棵榆树。这棵树每年都结很多榆钱,随风洒到平顶山上,使平顶山下长满了榆树。有人说,这棵树就是这对患难夫妻的化身,他们没有留下后代,却像生前一样把自己的果实洒向了平顶山下贫瘠的土地,给该地区留下了很多很多的榆树,既是他们品格的再现,又算是他们对平顶山的回报吧!如今,你到这棵树前看,确实像一对夫妻相拥相报,傲然挺立,俯视着山下他们的子孙。当地人对这棵树十分敬重,他们在这棵树上不栓牲畜,不摘树叶,不攀爬树干。村民们有什么想法和难事也愿意在这棵树下烧一炷香、烧几个纸钱进行祈祷。
其盖如华,其干如虬,其根如伞。风过之,沙沙以回应;雨润之,生机盎然以待之。独居山顶,云雾相伴,似仙似道。以其形态心境而谓之:佛也。
捡盐记
很久很久以前,牧羊人阿力木在山上放羊,他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羊群在吃饱喝足后,总喜欢用舌头去舔一块灰白色的大石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阿力木也用舌头去舔那块石头,顿时,一股咸咸的味道顺势而来……这就是吐鲁番先民发现盐的经典传说之一。
时间斗转星移到了现在,人们早已步入到了高度的人类文明,吃上了加碘的放心盐,早已把美丽的传说抛到了九霄云外。但总有那么一些与众不同的人,喜欢寻古,也喜欢探秘,发现一点点线索,也要弄出个究竟来。我便是其中的一员。
听说村里的阿不都大爷是一个有点故事的人,我便找他去聊天,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奇闻趣谈,以便完善我的《卡孜库勒漫笔》。不想《聊斋志异》式的故事一无所获,倒得来一个亲身体验的好机会,那就是第二天的一大早,坐上他的毛驴车到离村十几公里的戈壁滩上去捡盐,用于他家上百头羊的调味品。
挖盐?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长这么大,我只看见过一袋一袋包装好的精制加碘盐,那戈壁滩上的盐矿石到底长什么样?怎样能捡到?……一个个像谜一样的缠绕着我,令我整夜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我穿了一身劳动服,背上干粮和水就跑到阿不都大爷家了,他正在准备工具,铁锨、十字镐、麻袋等,一股脑儿地往毛驴车上放。一见到我,阿不都大爷咧开缺了几颗门牙在大嘴,哈哈大笑起来。他示意我坐上毛驴车,就娴熟地甩着鞭子,驾着车子,出发了。
我们向南行走了近两个小时,来到了一处戈壁滩上,阿不都大爷吆喝停了驴车说,地方到了,可以下来了。哦,好空旷啊,戈壁滩一眼望不到边,太阳已升到了半空中,灰濛濛的天空更显苍茫。这么一大片的茫茫戈壁滩,布满了大小不一、灰褐色的石块,但哪一块是真正的盐石呢?
只见阿不都大爷拿着铁锨向戈壁滩上走去,他让我拿着十字镐跟着他。阿不都大爷一边走一边用铁锨敲打着石块,听声音他就能判断出哪块石头是盐石。他说,一般的石头的声音比较清脆,而富含盐矿的石头声音则略显沉闷,含盐量越高,声响则越低。这不就是俗语说的:肚里有货的人不善言辞,肚里没货的人则喜高谈阔论。人类的现象与自然界是何其的相似。再就是看矿石的颜色,颜色越浅的也就越好。
依着这两个标准,我们在戈壁滩上来回不停地走动,刚开始我跟着阿不都大爷选盐石。在不断实践积累经验的情况下,我开始单独寻找,终于,在一堆戈壁石中,我挑选出了一块得到阿不都大爷认可的含量盐量高的盐石。
整一上午,我们捡了五、六麻袋的盐矿石。阿不都大爷说,这次收获不多也不少,够那些牲口一年舔的了。如若多捡,毛驴子也吃不消,就走不回去了。
我的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也不能再捡了,连毛驴子都吃不消,何况人呢?赶紧打毛驴回家,好好回味这次难得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