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间三题
2016-11-25周菊坤
周菊坤
逃离漫山岛
一直有个想法,趁周末或节假日的时候,去漫山岛。这个想法已经在心里存了好多年,我也不知道自己去漫山岛的目的是什么,总之,这样的想法时隐时现,很难抹去。这几年似乎愈发地强烈而迫切了,似乎已经漫漶成一种病,让人难以自拔。其实,漫山岛离我住的小镇实在是很近的,如果真的动身前往,开车坐船加起来绝对不会超过一个小时。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在忙些什么,以至于如此近距离的一个地方,用了十几年的时间都无法抵达。
十几年前的一个夏天,我与几位文友去过漫山岛。那是太湖里的一个孤岛,距离陆地大概四五里地的样子,很近,但又很远,很远是因为我们对它的未知。那天上午,我们在太湖小镇上买了些肉和蔬菜,在冲山花200元钱租了一条五桅渔船,朝着漫山岛方向驰去。其实我们最初只是想坐船去湖上兜兜风,体验一下渔家生活而已。渔船主人是对老夫妻,还有他们的儿子媳妇以及孙子,全家人以船为屋,以渔为生,当时正值封湖禁捕的季节,渔民们便做起了旅游的生意,让客人坐船到漫山岛上去,收取一点柴油费。就这样,我们来到了岛上。记得在码头附近的水面上有一艘偌大的水泥船改造的船餐,靠山的坡地上有个工地,据说是在建一个宾馆,外边来人投资的。再往里走,是一个篱笆小院,养了许多鸡鸭。看来,这座偏僻的孤岛上已经有了一点旅游开发的端倪了。继续往里走,是密密匝匝的农舍,但没遇见几个人。后来在一处废弃的小学校模样的地方遇到一个打渔归来的船娘,说刚打上来的银鱼,还有螺蛳,问我们要不要。我们一看,的确新鲜,就花了大概一二十元钱全部买下。尔后,从所在的西头村,经过好大一片水稻田,走到对面的东头村,再绕回船上,开伙做饭。几位女同胞洗的洗,切的切,烧的烧,好一阵忙活,老渔夫的妻子和儿媳妇也一起来帮忙,我们几位男生则与老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拉起了家常。很快,香味四溢,在水面上弥散开来,我们坐在船头,打开啤酒,享受着渔家餐独特的味道。尤其是银鱼和螺蛳两道菜,大概是浸润着太湖水自然原味的缘故,特别鲜美。酒足饭饱,我们翻身下湖,在清澈的湖水中悠游,或者,仰身躺在水面上,望着蓝天,水天一色之间,竟分不清哪儿是天哪儿是水,有些恍惚起来,便回到船上,在船板上躺下,打起盹来。在水鸟的啾啾声中渐渐醒来,渔船已经开到了远离漫山岛的太湖深处。老渔夫说,这里是太湖水位最深的地方,也是水质最好的区域。低头看去,湖水果然碧清见底,鱼儿游来游去,历历可数,绿油油的水草随着微波轻轻晃动,像一支柔曼的音乐。我们向远处望去,夕阳西沉,湖面上洋溢着一片祥和之气。
多少年来,这一段记忆就像电影,经常在脑海里回放,我把这样的感受说给朋友听,他取笑我的天真,又说,一个小时的路程,想去就去呗。可是,这样的挂念终究只是一个没有对象的承诺,无需借口,心里却早已有了无数个原谅自己的理由。现代人已经习惯了都市的灯红酒绿,夜色阑珊之时,却又往往不知所措,心里空空,没有着落,心中想着逃离,脚下却又充满迟疑和留恋,这种感觉倒是与吸毒有些相似。城市在崛起,心却在陷落,我不知道这样的状态是对是错,是得到还是在失去。很近的漫山岛,其实是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今天,我突然临时起意去了漫山岛,上午作的决定,下午两点已经到了岛上。这完全是在我意料之中的,只是出乎意料的是,促使我作出这样决定的原因居然并不是多年来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那份思念,而是因为工作。我知道漫山岛几乎隔世的原始生态对于现今的城市人群意味着什么,那是开发度假旅游的绝好题材,作为旅游国企的负责人,我梦想着把漫山岛打造成为中国的巴厘岛。
我们在老地方上的岸。还是十几年前的那座简陋码头。小宾馆已经建成,外形看上去有点现代欧式风格,据说生意很好,周末要预定才能入住,只是那艘水泥船改建的船餐已然废弃,留下一副骨架泊在水边。右侧是一座山丘,左侧很远的地方是另一座山丘,漫山岛其实就由这两座不高的山丘组成。还有就是西头村和东头村两个村落,约二百多户人家,两座山之间是成片的鱼塘,估计是上个世纪围湖造田的产物。因为我们十几年前来岛上时这里还是一片浩瀚油绿的水稻田,如今改成鱼塘。我觉得也算幸运的,换了别处,可能早已经沦落为水泥钢筋的世界了。我们沿着山脚的蜿蜒小径往西头村走去,沿路的沟渠里白色的芦苇花在初冬午后的暖风里摇曳。两侧的旱地里刚刚新栽了油菜秧,可以想象,翌年四五月间这岛上连片油菜花盛开的美丽。西头村里的农舍大多为二层小楼,通长阳台的那种,应该是二三十年前的式样了。很少看到人,即使遇上也是些上了年纪的,年轻人都去外面上班了。我曾经的一位同事是漫山岛人,我随手拨通了她的手机,问她是否知道我现在哪里,她咯咯笑了起来,说你这样问那肯定是在漫山岛了。我也笑了,问她你有多长时间没回家了,她回答说自从去外面上了初中就基本没有回去过,算算也有二十来年了,再说,回去做什么呢?家都搬到外面去了。我想想也是,回去做什么呢?便挂了电话,继续往村里走。一路上所见农舍基本上呈现出一式的破败寥落的感觉,从屋舍的外观和场院里的杂物摆放情况,可以看出居住在这里的人真的已经很少了,这倒增加了我对开发漫山岛的兴趣,因为如果把这些农舍租赁下来,再稍事整修,不就是很受城里人青睐的特色民俗客栈吗?我兴奋地继续往前走,竟然看到了一幅更让我振奋不已的场景:一条小河由西往东延伸而去直通太湖,河的两侧是石板老街、枕水河埠,还有鳞次栉比的民居,河里有成群的鸭子在游弋嬉水,岸上是两行挺拔的古榉树泛着霜后的殷红。这是一幅只有在周庄同里才能看到的古镇街景,虽然比周庄同里少了些人文气息,但更多的是生命原始野性的真实,这实在是一处现代社会里极难觅得的桃源仙境啊。我暗自责备自己上一次登岛的疏忽遗漏,但又暗自庆幸这样的桃源仙境没有被那些所谓的开发商们觅获。
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自问起来,我来这里做什么?我想象之中的未来的漫山岛如果真的成了中国的巴厘岛,中国的甚或世界的游客都来这座岛上度假,那这些静谧的村子还会在吗?这些白的芦花红的榉树还会在吗?这些无拘无束嬉戏的鸭子们还会在吗?即使还在,它们的角色主体还是曾经的那个自己吗?因为,这岛上的一切都会万劫不复地沦为别人故事情节里的点缀和装扮,开发商对文化再造的承诺永远都是一个谎言,因为他们只会对功利负责。
我们继续往村子深处走去。我看到了熟悉的小学校舍,上面用水泥堆塑出“吴县太湖漫山小学”的字样;看到旁边低矮的房屋,香烟缭绕,里面供奉着岛上村民的精神寄托;还看到尚未翻建成二层楼房的生产队仓库,因为外墙上毛主席的宝像还熠熠生辉地露出慈祥的笑容。有几位中老年人推着手推车经过,与我们擦肩而过时脸上露出憨憨的微笑,车上载着满满的盆碟碗盏和炉灶之类,估摸着明天这村上应该有人家办喜事了。在村子里游走,发现几乎每家都养狗,见我们走近,便远远地狂吠起来,很警惕的样子。就连那些呆头呆脑的白鹅,见了我们也伸长头颈高声叫唤起来,仿佛是在向这房子里面的主人通风报信,那声音直到我们走远,还回响在我们的耳旁。陪同的当地领导问我,东头村还去吗?我悄声说道,没时间了,我们回吧。
这次登岛,终于给了我十多年来的牵挂一个慰藉,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竟是怀着既踏实又忐忑的心情离开漫山岛的,我生怕我的登临,惊扰了这片纯净的土地。离开的时候,我回望了一下那座萦绕心头十多年的美丽的小岛,我觉得我是在完成一种逃离,这种逃离,反而让我更加清醒,因为,我的心似乎和它靠得更近了。失真的湖山记忆
有一些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发生变化,这种变化非常奇妙,有时会让你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老家的村子后面有一条河,儿时常在这河里野泳。河很宽,总想游到对岸去,却总是游到一半就赶紧折返,害怕因体力不支而造成危险。河很美,两岸有村庄和稻田,让人想起那首歌来,“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河上经常会驶来大大小小的船只,待满载石料或石砂之后,即匆匆驶离,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之外。忙碌的河面恢复宁静,回归到空旷与辽阔。
河的西头是连绵的山脉,船上所载砂石即产自这大山深处。山很高,山顶经常有云雾缭绕不去,有一种云深不知处的感觉。山很深,重峦叠嶂,起伏绵延,我们想象着大山深处的神秘与美丽,心生向往和探秘的欲念,却终因父辈的警戒而敬畏胆怯,止步于山前,不敢唐突与造次。
老家的西南方向有一个湖泊,很远,坐船或步行,得花上半天时间。在老家的山顶上眺望,能透过前方两山之间的空隙,望见那湖泊的一片水面,湖水仿佛白天而来,水天一色,横无际涯,那是一片多么浩瀚的汪洋啊!远山如黛,碧水似镜,有渔船在缓缓移动,太阳的光斑在水面上闪烁跳动,恍若梦境。
这些都是我儿时的一些记忆片段,或是对一些事物的直觉判断。但是,渐渐地,我的这些感觉似乎越来越虚幻失真了。譬如村子后面的那条河,昔日如天堑般难以逾越的宽阔,在今日看来,只不过是一条细窄的沟渠,一纵身就能跃过;又如,河西头的那道山梁,其实并不是那般山高林深,巍峨险峻,在我眼里,那就是一堆堆山丘土墩,随时可以征服于脚下,毫无雄奇壮观可言。还有,那片遥远的湖泊,现在看来其实也不遥远,坐上汽车只需一刻钟工夫就能抵达,那湖面也似乎没想象中那么辽阔无垠,天晴的时候可以看清对岸的青山、绿树和高楼。这样的变化让我百思不解:河还是那条河,山还是那座山,湖还是那片湖,为什么在今天看来,宽的河变瘦了?高的山变矮了?大的湖变小了?我怀疑我的眼睛是否患上了什么疾病,或是我对事物判断的心理认知正在发生病变。
我陪着已经动迁离乡的老父不止一次回乡,站在桥上凝望那条河流,我发现,河的两岸已不闻稻香蛙鸣,村庄已长成高楼,那条儿时眼中的大河如今委身于高耸的楼宇间,已然瘦成了一条细窄的河沟,静默而无力地流淌,没有人关注它的存在。
我曾经以健康的名义,加入浩浩荡荡的走山大军,多次征战于河西头的那片山岭。当我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山巅,环顾四周,心头却无端涌起一阵悲凉。这崇山峻岭早已被林立的高楼所包围,伫立山之巅峰,伸出手去,似可触碰到远处摩天大楼那炫目的幕墙。高楼压低了山脊,城市的欲望正在吞噬这片最后的绿洲。走山人踏遍了这大山的每一个褶皱,让大山从此不再有隐私,也不再有尊严。
我如今的工作单位就位于那片遥远的湖泊之畔,当昔日的遥远成为咫尺,当这片大湖的周遭也被许多的新城高楼所簇拥,被高楼里那些窥视的目光所俯瞰,我对这片湖泊的初始印象开始改变,大湖似乎变小了,变温顺了,变成了大户人家豢养在后院的那方池塘,美则美矣,却少了些许的野性和情趣,人们对湖岛深处的想象也随之变得越来越苍白了。
客观来讲,河的变瘦、山的变矮、湖的变小,这是人的心理基于参照物相对关系的一种反应,也是人的心理基于人生阅历的条件反射。这样的变化应是时代前进留下的不可磨灭的印迹,正如道路的修筑,是人类从原始走向文明的一个标志,道路的通达拉近了距离,缩短了时间,促进了商贸的流通,加深了文化的渗透。可是,事物发展的两面性告诉我们,道路在与人方便的同时,也在滋生、刺激和膨胀着人类的欲望,人们在享受与满足中得寸进尺,渐渐变得无所畏惧,肆意妄为。道路把城市与湖山的距离拉近了,却让湖山离开人类渐行渐远。
这样的变化,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天平山随笔
与天平山,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情结,这固然与我从小在这山边长大有关,更主要的是这山已化身为一种文化、一种精神、一种力量,融化在我的血液里和思想中。天平山是北宋名臣范仲淹的祖茔之地,故当地人俗称为范坟山。荒山之中一片坟冢,是死人鬼怪出没之地,该是何等荒凉萧瑟,令人惊悚。但在我记忆中,天平山从未有此种意象,反而觉得有些许温暖和亲切的感觉。天平山是家山,是山下世世代代绵延生息的百姓自己的山,春天采蕨,夏天纳凉,秋天赏枫,冬天樵柴,天平山犹如一位和蔼慈祥的长者,毫无保留地为儿孙们奉献着他的宝藏。儿时的天平山,仿佛是老爷爷的家,熟门熟路,十景塘、桃花溪、石虎石马石羊,都是我们闭了眼睛也能找到的地方,至于掩映在枫林深处的一堆堆坟冢,则是我们玩官兵捉强盗的城堡。这一片熟悉的山林坟岗,在我儿时印象中,没有恐惧,只有孩童依偎在亲人怀抱的那种安全与亲近。
这份亲近延续到青年时代,则成了一种启迪,天平山已然成为一座课堂,是对我辈年轻后学教化引领迈步人生的启蒙。这自然与范仲淹有关。他的“先忧后乐”思想,是中国儒家思想的经典演绎,是一种于君于民的理想化兼顾。这自然成了初出茅庐意气风发的年轻学子们为之终身践行的“圭臬”,以至于那墓前经霜历寒泛红如血的丹枫,也被当作范公忠君爱民的拳拳之心,为后世歌咏。天平山成为一种思想的化身,成了追慕者的朝圣之地。这追慕大军中不乏帝王,因为范仲淹“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这是多么崇高的襟怀啊。尽管范公效忠的是宋代皇帝,但同样令几百年后的清代高宗皇帝感动,六次南巡基本上每次都幸临天平,每次必吟诗以颂范公之德,还亲笔御赐“高义”二字,建枋嘉表。死者已矣,焉会有知,自然不会从地下爬起来叩头谢恩,当然是演给活人看看而已。
白居易也来过天平山,贵为一市之长的他如何会来到这荒野僻壤自然不得而知,估计是一时动了幽兴,乘兴而游。当时范氏祖墓尚未迁移至此,山下的枫林更是好几百年后的事。宋以前的天平山并非一处胜迹佳赏之地,只有几处野庙茅庵,倒是他信笔写下的一首七绝透露出一丝心迹:“天平山上白云泉,云本无心水自闲,何必奔从山下去,更添波浪向人间。”一股清泉从岩石缝隙处汨汨流出,触动了诗人的心,也许是官场的种种倾轧排挤尔虞我诈,让诗人动了归田之心,“居庙堂之高”固然风光,但“高处不胜寒”,不如效学天平山中的清泉,隐迹山林,自由快活。
白居易的《新乐府》千古传诵,他的诗在唐代播种,终于在宋代发芽而且开花结果了,那就是范成大。我在地方志上查到一条线索,称南宋诗人范成大的墓在仰天坞。看到这条线索时我兴奋不已:天平不愧名山啊。仰天坞在天平山南,与范坟只一岭之隔。孰料我数次寻访均无功而返,问当地乡民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天平山范氏祖坟可谓天下闻名,而位于河南洛阳城东的范仲淹墓更是气势不凡,“嵩山少林位其左,伊河之水出其右,山重水复,气聚风藏”,还有宋仁宗亲书碑额,欧阳修撰写碑文。但是,范成大墓位于仰天坞哪个方位却早已无人知晓,我不禁为二范身后境遇的天壤之别感慨万端,也就忍不住将二人的身世翻出来做个比较。范仲淹二十t岁中榜进士,即开始了他将近四十年的政治生涯,一生忠君爱民,军功政绩显赫。范仲淹为官成功,为文也出色,他的《岳阳楼记》浩浩汤汤,气象万千,为千古名文,更给天下士大夫提出了一个忧乐标准。再来看范成大,二十八岁中进士,为官三十年,基本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记,唯一可圈可点的就是曾出使金朝,为改变接纳金国诏书礼仪和索取河南“陵寝”地事,慷慨抗节,不畏强暴,几乎被杀,不辱使命而归,并写成使金日记《揽辔录》。范成大官运不差,官至参知政事,大概副宰相的位置,但因与孝宗意见相左,只做了两个月就辞职不干了。倒是在他晚年隐居故乡石湖期间,留下了六十首《四时田园杂兴》,使他成为古代田园诗的集大成者。请看他的《夏日》:“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写出了农家辛勤劳动的场景,亲切淳朴,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我很难琢磨范仲淹写《岳阳楼记》和范成大写《四时田园杂兴》时各自的心境如何,但有一点可以断定,范仲淹做官极其敬业,即使贬谪了还在想皇帝的事想天下百姓的事,所谓“进也忧,退也忧”。而范成大做官也十分尽职,为了向金人要回老皇帝的棺材,甘愿冒杀头的危险,真有点书蠹头一根筋的味道。但是,一旦退隐林下,则彻底放下,写诗作文,优哉游哉。范仲淹做官有点像职业经理人,为文属于高级玩票;范成大正好相反,做官像兼职,写文章倒是专业,但即使是兼职也绝无半分马虎,体现出他作为书生的风骨,也显现出他“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豁达与自然。
范仲淹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而白居易范成大们也不失为成功读书人的另一版本。因了这些,天平山便愈发真实而生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