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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起床了!

2016-11-25屈指

美文 2016年19期
关键词:事情爸爸妈妈

屈指

屈 指 生于一九八九年的仲夏,却依然对温暖充满渴望。大学毕业之后在美国修习心理学与政治学,除了变得喜欢观察,更加渴望了解自己。现居浙江宁波,但愿能够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Hey! Siri”(嗨,SIRI)

“What is the meaning of life?”(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Try and be nice to people, avoid eating fat, read a good book every now and then, get some walking in, and try to live together in peace and harmony with people of all creeds and nations.” (尽量友善的对人,少吃高热量,经常读好的书,散步,和不同种族不同国家的人和谐相处。)

闲暇无聊看到SIRI有趣的50问,也试着问了下,上述对话就是SIRI小姐给予我的答复。她只是一个IPHONE的智能人工系统,这段话来自于Monty Python系列的一部电影,《人生七部曲》,也有人翻译为《人生的意义》(Monty Python's The Meaning of Life)。然而这样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却让我觉得好难好难。

尽量友善地对待别人。这一条是我去了美国之后感受最深刻的地方,除却个别极端分子,大部分人对待我都是如同春风拂面。很多人都会为别人考虑,这点是极其难得的。最明显的就是在超市里,前面推着购物车的人难免会挡到后面挑选商品的顾客或者经过的行人,但当他们意识到挡了别人之后,都会立刻推开自己的购物车,然后说不好意思。在国内超市中我并没有受到过如此待遇,除了有天在楼下小店遇到推着婴儿车的台湾女人,她发现由于她的婴儿车阻拦,我无法够到远处的商品,连忙推开车还对我连连抱歉。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能够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事情,总归是代表着素质和涵养的。昨晚和炭哥一起看了《老炮儿》,里面冯小刚饰演的角色每个月靠低保过活,影片里的其他人对冯小刚说了一段话,大意就是你每个月去领个低保,还得看人家脸色,又不是领他们家的钱。看到这里,炭哥和我不禁相视一笑,颇为不屑这种有点小权利就自我感觉良好的人。

说到有些小权利就自视甚高这件事,首先想到的是政府的某些窗口。不知为何总是让我感到非常难办事,和办事人员也非常难沟通。例如在我上大学之前,由于专业特殊需要政治审查。学校发了一张政审表,填完以后需要街道片警盖章。原本爸爸想要帮我去办这件事,他认识人,敲个章再简单不过了。但是我觉得我已经快要成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于是就莽撞地拿着政审表跑去所属街道的派出所。第一天,派出所给我的答复是负责的片警不在,让我第二天再去。第二天,派出所告诉我负责的片警不是常驻在派出所,而是街道有个治安办公室,当我找到街道办公室时,大门紧闭,也许是有事出去了吧,记好了门口写的上班时间,我打算第三天再去。第三天,由于担心8点上班以后人家出门执勤,于是7点40我就等在门口了,等到9点半依然不见有人来上班,我只能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巧合。第四天,依然如此。第四天下午,我投降了,给爸爸打了电话,然后当天下班之前事情就解决了。后来因为出国的事情也是满世界的求人盖章,为了盖个学院的公章,简直就差给导员下跪了。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在合理的程序下,为何这些人一定要我们好话说尽,才能履行一下自己的职能呢?

待我移居宁波北仑,遇到了需要办暂住证的事情,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早点去,毕竟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工作人员应该心情还好。结果当天因为一些杂事的耽搁,去办暂住证的地方已经下午三点了,做好被横眉冷对的心理准备后,现实却截然相反了。工作人员很热情,一面有序地指导着其他几个来办事的人下一步该干什么,一面仿佛老朋友一样还和他们聊几句天。根本没有想到进门10分钟后,我的暂住证就拿到了手里,天哪,我还以为得来好几趟才能搞定呢!之后迁户口,结婚,办准生证,每个窗口的工作人员总算是和我小时候想象的一样了,正正常常地走程序,甚至办准生证的时候由于B超片子出了些问题,工作人员先把证发给我了,让我之后B超弄好再给她送过去。这样的人性化办事,其实才是最正常的,但是却让我觉得好像是格外的恩惠一样。

后来在工作上又遇到了一些需要其他同事共同协作的事情,秉着友善待人的态度,收获的却并不完全是友善的被对待,反而是被认为好欺负好说话,所以我需要的那一份工作往往被排在最后。有一次替别人去和一位同事反复沟通他的作品,由于质量实在太差需要反复修改,那位同事发了很大的脾气,当着满办公室人的面就对我大吼大叫然后沉默,让我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我没有解释说这是别人的事情你吼我算怎么回事,而是依然收拢了我的尴尬症,笑笑地劝他消消气,表示理解他的难处,并再次请求他修改作品。出了他的办公室其实就很想哭了,妈的,凭什么!都是共事的一起为公司干活的,老娘对你那么客气,你工作敷衍也就罢了还有脸冲我发火!!回头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炭哥。炭哥很看不惯我的做法,告诫我不要那么客气地对这些人讲话,甚至不要讲实话,他说对待这些人就要恶狠狠的,让他们觉得你是个难搞的人,他们就会优先安排你的事情,并且尽力做到让你满意。可是我要怎样恶狠狠呢?他们这种态度已经不对了,难道我要和他们一样态度不对?难道只能用类似以暴制暴的方法,事情才能得到解决吗?

所以到底要怎么办呢?友善地对待所有人是不是真的错了?还是说要区别对待呢?如果区别对待,那么是不是说有的人是不值得被友善对待的呢?可是人人生而平等,谁又被注定了不能被友善对待,谁又有权利来决定哪些人是值得被友善对待,哪些人是不值得呢?

忘记了有多久,我的微信签名一直是“无所畏惧的善良和宽容”,为什么要写这样的一句话呢?就是希望自己在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上,也可以不管不顾,无所畏惧地善良和宽容。做到无所畏惧,不怕那些给我尴尬、给我羁绊的人带来的不好结局,依然可以友善地对待他们,或者他们过分到伤害了我,也可以没什么好担心地做到宽容。这是个理想状态,也是个成本很高的状态,想要从容地面对这些,不怕被伤害,除了心理强大之外,更重要的其实是物质强大。不是我一定要扯到钱钱钱这种俗事,而是说当有了很多钱钱钱,才能够真正地做到无所畏惧地善良和宽容,才能宽恕刮擦了我劳斯莱斯的五菱宏光运货司机,才能和蔼地扶起碰瓷的老奶奶带她去医院检查,最后说一句,生命最重要,人没事就好。钱钱钱从哪里来?当然从认真工作开始。好啦,那就起床吧!开始一天的工作!

我不姓朱,但我也有背影

1999年深秋时节的某一天,正在上三年级语文早读的我突然感到头晕恶心,班主任老师让我回家休息,却不知为何没有通知我的父母来接。收拾好东西,我背着不是很喜欢的浅咖色书包自己步行回家。学校距离我家也就10分钟的脚程,那天我却走了至少有半个小时,走一段就会停下来蹲一会,来抑制腹痛和时不时涌上来的恶心,甚至在蹲下的时候,我都会注视着地上混杂在沥青中的小石子,然后突然羡慕起它们来。因为它们只用躺在这里,不会肚子痛,也不用走啊走地走回家。

走到院子门口,想起这个时间段离我最近的可能是在上班的爸爸吧,于是用传达室的电话先打了家里(果然没人),又打到爸爸的办公室,他让我去找他。进了爸爸办公室,他还在伏案不停地忙,我把自己团在了单人沙发里,感觉昏昏沉沉的,然后抬起头说:“爸爸,我恶心,有点想……”话还没说完,爸爸突然冲过来,将一个有点剥落漆皮的盆子接在我头下方,果然,我吐满了这个盆,再也看不见剥落的漆皮了。之后爸爸就扶我回家了,高烧。

高烧反复了好几天之后去了医院,两个不同的医院医生在我的右下腹部发现了按压式反跳痛,没错,我得了急性阑尾炎,需要开刀。天啊,开刀一词对于9岁的我来说,无异于现在听到了要开颅一样的感觉。爸爸跑前跑后地忙着找熟人联系手术事项,妈妈一面焦急,一面强撑出温柔的样子安慰我,告诉我她小时候也动过小小的手术,一点都不可怕。然而我还是怕得要死,直到脊柱被注射入全麻的药物。

虽然在我麻药退去的时候看到的是披着外套趴在我床边的妈妈,但是听妈妈说,在我动手术的这个夜里,爸爸的好朋友李叔叔来探望我们了。李叔叔在当时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商人了,财富有多少我幼小的脑袋也不清楚,总之就是很大很大的大老板,生活质量也非常非常高。然而在那一天微凉的夜里,他和我爸爸就毫不嫌弃地坐在了手术室外面的楼梯上。虽然当时我在手术,然而我一直觉得我见到了他们俩的背影,一个穿着原本笔挺的墨蓝色西装,由于坐得比较低,西装的背部和膝部已经压出了乱七八糟的折痕;另一个穿着深橘色薄羊毛衫,有些微微驼背,两个人坐在脏脏的水磨石台阶上,一面轻声细语交流着,一面频频回头看向手术室的方向。后来的后来,我的阑尾没有了,李叔叔也慢慢淡出了我们的生活,然而这一夜的印象,却重重地留在了我的脑海中。

作为一个从小在暖气保护中长大的北方孩子,我并没有感受过太冷的冬天。第一次受到大自然的寒冷教育,应该是在美东纽约度假的时候吧!早上不到7点钟,我们就到达了华尔街玩耍,纽约的冬天寒风阵阵,我的棉毛裤,毛衣,羽绒服完全被无视了,冻得我瑟瑟发抖,在和大铜牛合影的时候都不愿意伸手摸它。

果然,遭受过寒风洗礼之后开始发起了高烧。当天夜里炭哥东奔西跑,从别的房间里借来了多余的被子,统统都压在了喊冷的我身上,并把房间温度调到30度,烧了热水频频地给我喝,还绞了凉毛巾搭在我头上,甚至最后幸运地在同性的朋友行李箱中搜出了两颗不知道什么类似感冒药的东西。烧得迷迷糊糊的我,只记得一个穿着白短袖和枣红色抓绒af裤子的圆寸少年跑来跑去的背影,不时地问我有没有好一些,不时地翻翻我脑袋上的凉毛巾,忙活了一夜。想告诉他其实发烧了吃完药就让我好好睡就行了,然而看他这么热情,外加我也没啥力气说,就让他忙活吧。

后来回到海斯我又生了一场病,睡前喝了沃尔玛买的一种感冒药,早早地就眼花犯困睡了,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已经10点多了。我的卧室门没有关,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白短袖少年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貌似除了爸爸妈妈之外,还没有另外一个人对我这么好过。后来这个少年端进来略带糊味的白粥和煎得乱七八糟带黑边的鸡蛋,他还一手挠头略带谄媚地笑着说他不会煮粥让我别嫌弃。尽管这个少年的背影现在还是经常为我忙碌地跑来跑去,但是他并不知道在那时起本宝宝已经赖定他了。

爸爸妈妈前天来宁波看我了,今天天气特别好,于是我们去了东钱湖转转,吸吸霾味没有那么重的空气。爸爸扛着专业的长镜头到处取景,一会拍妈妈,一会拍妈妈,一会拍妈妈。妈妈拿着自己的手机到处取景,一会拍湖水,一会拍芦苇,一会拍蓝天。炭哥抱着我脱下来的外套,一会拍拍石凳上的灰让我坐,一会拍拍怀里的衣服抖抖土,一会拍拍妈妈的马屁哄他们高兴。怀孕8个半月的我,只需要挺着大肚子往前走就行了。

东钱湖的大小大概跟以前我们常去的wilson lake差不多大,但是游湖的人要多得多。有小普陀景区的那半边湖,游人特别多,来往穿梭的汽车把仅有的两条车道堵得严严实实,于是我们绕去了湖的另一边,游人变得很少,还有骑着自行车路过的小情侣或者一家三口。

走着走着,妈妈突然就对湖边的芦苇发生了莫名的兴趣,各种拍拍拍,爸爸就扛着我单手拎不动的长镜头相机不停地追着妈妈拍拍拍,我和炭哥就走走停停,在他俩拍照的时候找地方坐一会(因为他俩拍个照真的要超久超久!!)。这次炭哥坐在了路边的木椅子上,我嫌弃木椅子脏,就走去小路对面的石凳坐。刚坐好炭哥就过来了,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呢,爸爸妈妈就叫我们要回去了。

到家以后,炭哥在我换衣服的时候摸了摸我的肚子,然后告诉我那阵在东钱湖边,他看着我挺个大肚子走向对面石凳的时候,就像朱自清看到了父亲越过铁轨去买橘子的背影。我打了他一下,说本宝宝有那么蹒跚吗?明明依然身轻如燕。他说,那一刻觉得我特别不容易,克服了这么多困难挺个大肚子就为了给他生个猴宝宝。他说他的眼眶都要红了。他说以后要对我们娘俩好一些……

真希望他在下次准备和我吵架的时候还能记得他今天说过的这些话,码字为证。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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