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闿运与其弟子的联语

●吕雪萱

据说王闿运脾气古怪。他长期住在湘潭城内一条狭巷里，门户窄小，达官贵人去看望他，不能骑马坐轿，要进门还必须弯腰低头。他的学生喻成格当了山东巡抚，一次路过湘潭，特意从狭小的门户躬身而入，拜见恩师。王闿运一时高兴，便叫家人备了四碟菜款待：咸鱼、苦瓜、辣椒和酸藠头。入席，他风趣地对学生说：“你读书做官，青云直上，甜头吃够了。今天请你吃四样莱，尝尝这酸咸苦辣的味道。”喻成格回任后，念念不忘老师的教诲，特撰写了一副对联悬挂于室，时时警觉。联曰：

谒尊师，遵训诲，处世须尝四味；

礼贤士，察民情，虚心当低一头。

王闿运还有一位弟子叫杨度(1874—1931)，字哲子，号虎公，也是湘潭人氏。清末民初杨度积极参加政治活动，鼓吹君主立宪，曾一度和孙中山合作后又分手。转而拥护袁世凯称帝，成了策划恢复帝制的筹安会六君子之一。据说，当了83天短命皇帝的袁世凯临死时还大呼：“杨度误我！”杨度不认帐，也不认错，居然在袁的葬礼上送挽联一副：

共和误中国？中国误共和？百世而后，再平是狱；

君宪负明公？明公负君宪？九泉之下，三复斯言！

他还坚持己见，不承认君主立宪运动的失败。

后来黎元洪当总统，下令通缉复辟帝制的罪魁祸首。杨度首列其中。他赶紧躲到天津外国租界里苟且偷生，念经学佛。1916年底从家乡湘潭传来恩师王闿运逝世的消息，他十分悲痛，回忆过去老师曾劝诫自己不要卷入官场斗争漩涡，更不要干违背民意的坏事，而今犯下的历史罪恶难以洗清，愧对九泉之下的恩师，于是垂泪写下一副挽联：

旷古圣人才，能以逍遥通世法；

平生帝王学，只今颠沛愧师承。

杨度的深刻反思竟成了他人生道路上的转折点。“五四”运动后，他接受新思想，研读《新青年》，结识李大钊，受革命影响，进步很快。1927年为营救李大钊同志而四处奔走，后变卖家产周济革命烈属。晚年他移居上海，与我党许多革命同志接触频繁。1929年经周恩来（一说潘汉年）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为民主革命作出了一定贡献。1931年杨度病危，去世前几天，他自撰挽联回顾其曲折一生。联曰：

帝道真如，而今都成过去事；

医民救国，继起自有后来人。

坚信共产党能救国，对未来充满信心，真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