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水熬油
2016-11-25张瑞
辽海散文 2016年11期
张瑞
雪水熬油
张瑞
那时我很小,可能也就三四岁吧,之所以现在仍能想起那么小时的事,是这件事对我幼小的心灵刺激太强烈、印象太深刻了。
那天刚下过大雪,大姐要到粮站去打豆油。被大雪憋在屋里不能出去玩的我,一见大姐要出去,便嚷着跟大姐走出了家门。
粮站离我家很近,过马路就是。下雪天买粮的人少,大姐领着我到粮站很快就打完了豆油。往家走的路上,大姐左手拉着蹦蹦跳跳的我,右手拎着油瓶子,在横过马路时,我差一点滑倒,大姐一拽我,只听“铛”的一声,那个油瓶子就碰到了积雪覆盖的马路牙子上,油瓶子磕掉了底。霎时,那地上的积雪就像闻到了豆油的香味,嘴都没张,二斤一两豆油就被喝了个精光,只在厚厚的积雪中染下了一小片黄黄的油迹。
大姐一下子蒙了,大姐那时也不大,也就刚过十岁。大姐哭着跑回了家,将正躺在床上养病的爸爸找了来。爸站在那小片雪地看了看,然后回家取来了大盆和炒菜的铲刀,将那片黄黄的雪和雪下的土全都撮进了大盆里,整整装满了一大盆,然后端到家的厨房里,倒进大锅里开始煮。
傍晚时分,妈下班回来了,大姐挨了一顿骂。是呀,这怎能不让妈心疼呢?这二斤一两豆油可是全家老小七口人一个月做菜用的油啊,没了油菜锅里就没了油腥味,这样全家人岂不是要喝一个月的白菜水了?
至今我还隐隐约约地记得,那天,那一大锅雪水在锅里煮了很长时间,厨房里面的雾腾腾的。后来到了晚上我睡着了,那一锅雪水熬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了,至于熬出多少油,我更不记得了,只知道后来我们家终于熬过了雪一样寒冷苦难的日子。
长大后,每次路过磕破油瓶子的地方,我都不由自主地看看这块地,看看这块喝了咱家一个月油的地方,眼前浮现出风雪中大姐挂着泪水的脸庞,和厨房里那雾腾腾的雪水熬油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