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日今天签《军事情报保护协定》

●本报驻韩国、日本特约记者 王伟 李珍 ●李萌 李苏宁 魏辉

韩国总统朴槿惠正在“干政门”丑闻中越陷越深，但她的政府却即将完成一件对韩国来说“史无前例”的事情——与历史上的“老冤家”日本签订《军事情报保护协定》。22日，韩国政府国务会议表决通过该协定，韩国国防部表示，将于23日上午与日方正式签署协定。2012年李明博政府时期，韩国当局曾推动韩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但因国内压力巨大，韩方在签字仪式前一小时紧急取消签署。由于根深蒂固的反日情绪，韩国多数民众反对与日本签署该协定。已经四面楚歌的朴槿惠当局为何不顾民意迅速推进韩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这一协定的签署对波谲云诡的东北亚局势有何影响？对中国又意味着什么？二战后韩日间首个双边军事协定即将落地，一个个耐人寻味的问题也随之浮出水面。

在野党称其“屈辱卖国”

韩国副总理柳一镐22日主持召开政府国务会议，表决通过韩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韩国国防部随后表示，国防部长官韩民求和日本驻韩国大使长岭安政将于23日上午10时代表两国正式签署韩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协定签署后，双方将以书面形式相互通报，协定即告生效。据共同社报道，日本政府内阁会议当天也批准了与韩国的《军事情报保护协定》。

韩联社称，韩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旨在推动韩日之间共享军事机密，涉及提供情报、防止泄露方法及情报等级等。韩日签署该协定后，可不经美国直接共享朝鲜核与导弹信息。韩国国防部期待日方向韩方提供关于朝鲜的卫星图片、潜艇及潜射弹道导弹等情报信息。韩国《朝鲜日报》称，韩国和32个国家签订了这种协定或约定。韩国政府的立场是，为应对朝核问题，应该与拥有侦察卫星等对朝监视和侦察资产丰富的日本签署这一协定，但韩国民众对和不反省侵略史的日本分享军事机密一事很反感。

22日在记者会上，有记者质疑《军事情报保护协定》可能造成帮助日本重新武装和使韩国被纳入美国导弹防御系统（MD）时，韩国外交部发言人赵俊赫辩护说，这是技术性协定，不必过度解读。赵俊赫还表示，韩国曾于1989年主动向日方提议签署协定。为了有效应对空前严峻的朝鲜核导威胁，韩方决定重新启动相关谈判，国防部将会同其他部门公开透明地推进相关步骤，并继续努力争取公众理解。

不过，反对派并不买账。韩国《每日经济》22日称，韩国在野三党齐声谴责政府签署韩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过于仓促。共同民主党表示，签署该协定是无法得到国民认可的屈辱卖国行为，对此绝不接受。国民之党党首朴智元22日表示，在对朴槿惠进行弹劾临近之时，政府在未征求国民意见的情况下单方面推进该协定，这绝不是正确的做法。共同民主党、国民之党、正义党等三个在野党还计划于30日联合提交决议草案，要求将国防部长官韩民求解职。

韩国民众的反对声浪持续不断。纽西斯通讯社报道称，多个市民团体22日在韩国政府大楼前举行示威并发表声明，表示签署该协定将给日本以行使集体自卫权为名在朝鲜半岛重新登陆提供口实。这些团体认为，由于韩国与朝鲜接壤，因此日本获得的朝鲜导弹情报对韩国实际上并无太大用处，即使朝鲜潜射导弹列入实战，其射程达2500公里，实际作战目标也不是韩国。声明强调，在特检组宣布朴槿惠是众多犯罪行为的共谋犯的情况下，朴槿惠应该立即终止这种无视民意的行为，并立即下台。

《韩民族新闻》22日称，在朴槿惠政府因为“总统亲信干政门”而四面楚歌的时候，韩国军方仓促推进该协定的签署，不能不引发韩国各界强烈反对。本月18日韩国盖洛普发布的民调结果显示，有59%的韩国国民反对与日本签署《军事情报保护协定》。韩联社称，国内一直有反对声音认为，安倍政权在历史问题上一直倒行逆施的情况下，韩国与日本签署军事协定可谓“与虎谋皮”。虽然韩日去年底就慰安妇问题达成妥协，但日本的右倾倾向仍让日本周边国家充满忧虑。共同社称，韩国政府混乱中批准协定遭到痛批，韩舆论呈现批判态度，批判的矛头也有可能指向日本。

朴槿惠当局意图何在？

2012年，李明博政府曾推动签署韩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因为意识到民众的反日情绪，当时的国务会议进行了非公开处理。事件曝光后，“草率和密室推进”争议不断扩大，导致韩国政府在签字仪式前一个小时取消了签署。

由于之前的教训，韩国政府一直称签署协定所需国内条件尚不成熟。但上月27日，也就是在朴槿惠就“闺蜜”崔顺实干政事件第一次公开道歉后的第二天，韩国国防部突然宣布重启相关谈判，并快马加鞭地向前推进。《韩国先驱报》称，谈判速度如此之快，引发人们对政府试图在公众注意力聚焦“干政门”之际快速达成争议协定的质疑。这个协定本身一直备受争议，特别是鉴于首尔与东京因历史和领土之争导致双边关系麻烦不断。政府临场变卦也遭到批评。今年早些时候，国防部长官韩民求曾表示不在没有得到公众同意的情况下签署协定。

也有一些分析认为，麻烦缠身的朴槿惠当局想把《军事情报保护协定》当成“救命稻草”，寻求在安保领域“突围”。韩国《中央日报》此前称，在野党认为，因崔顺实事件而陷入窘境的朴槿惠或想通过安保框架来转换局面。韩国正义党议员金钟大表示，“朴槿惠总统在明知在野党反对的情况下仍一意孤行，这不禁让人怀疑她是想借安保问题来再一次集结保守支持层”。

韩国急速推进对日情报合作，与美国的推动不无关系。多年来，美国一直试图加强韩日军事关系，希望美日韩三角军事关系形成“合力”。韩国《朝鲜日报》上周披露称，尽管美国选出新总统，韩国也爆发了“崔顺实事件”，但韩国国防部依然在快马加鞭地推进“萨德”部署和韩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的签订，其背景是美国方面的强烈要求。据悉，借上月在美国举行韩美“2+2外交和国防长官”会谈以及韩美年度安保会议等机会，美方向韩方传达了“在奥巴马总统任期内，必须在部署‘萨德和签订韩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两个问题上取得进展”的信息。美方甚至提到：“这两件事是应对朝核威胁所必需的，如果韩方不加快速度，今后朝鲜进行挑衅时，美国怎么能积极出手相助？”

日本对达成协定显然非常欢迎，日本官房长官菅义伟22日在记者会上称，协定是为应对朝鲜核武器和导弹问题，“日韩合作是极为重要的事情”。不过，由于此前被李明博政府“晃点”过，加之现在朴槿惠政府摇摇欲坠，所以显得比较谨慎。菅义伟在记者会上并没有证实23日签署协定的消息，仅表示“将努力尽快签署”。而且日方签字代表日本驻韩国大使长岭安政层级也不算高。《韩国时报》称，一些分析人士表示，日本仅派大使与韩国签署协定是“外交无礼”。日本明治大学一名政治教授说：“考虑到她（朴槿惠）和许多助手卷入丑闻，我对许多国家还会信任朴槿惠及其政府持怀疑态度。派长岭安政作为正式签字代表可能反映了日本的这种不信任。”

《韩民族新闻》22日称，在韩日签署《军事情报保护协定》之前，韩军突然延期举行独岛（日本称竹岛）防御训练，这引发了对日屈辱外交的强烈批评。韩国政府相关人士表示，韩国海军原定于24日进行独岛防御训练，但上周突然延期举行，这都是因为接到上面指示的结果。独岛防御训练从1986年开始每年举行，主要假想日本等外部侵略势力试图占据独岛而进行的防守反击演练。有分析认为，韩国政府突然延期该演习，与韩日签署协定前不想刺激日本有关。

只是防范朝鲜？

防范朝鲜是首尔与日本签署《军事情报保护协定》反复强调的理由。韩媒还强调，韩国国防部曾向中国提议进行同样的合作，但截至目前中国没有回应。不过一些质疑者认为，其客观效果可能并不止于此。韩联社22日称，韩日两国签署军事协定，实际上与强化美国主导的韩美日军事同盟不无关系。此前，美国不仅为了应对朝鲜核与导弹威胁，也是为了牵制中国，因此不断施压韩国强化韩美军事关系。如果韩日签署协定，那么美国在东北亚地区构筑的巨大反导体系将迎来“顺风”，韩美日三国将利用这一协定实现反导信息的随时共享。

《朝鲜日报》称，日本在野党议员怀疑韩日《军事情报保护协定》会被恶意使用到日本自卫队进入朝鲜半岛或编入美国导弹防御系统（MD）上。韩国抗议团体22日在声明也提到，韩日签署该协定真正目标并不是针对朝鲜，而是与“萨德”一样针对中国，是韩美日构筑东北亚反导网络的重要步骤。

“韩国政府不顾国内民众的反对，不考虑日本日益右倾化的因素，强行签订这种情报协定，会对东亚地区的整体安全环境带来非常大的危害。”辽宁社科院研究员吕超22日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通过签署《军事情报保护协定》，实际上形成了韩国和日本的军事同盟关系，两国不像过去一样要通过美国交换情报。这加强了美国主导的军事同盟，进一步破坏东北亚战略平衡。吕超表示，在当前局势下，朴槿惠当局希望赢得美国支持，以缓解严重政治危机，但很可能事与愿违，激起国内更强烈的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