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唐代神策军职能的转变——兼论宦官势力的作用

李玮（西北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甘肃兰州730070）



浅谈唐代神策军职能的转变——兼论宦官势力的作用

李玮
（西北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甘肃兰州730070）

［摘要］唐代神策军于天宝十三年由哥舒翰在磨环川设立，是一支由宦官系统掌握的军队。整体上看，神策军与宦官集团同兴同衰。本文以宦官势力的作用为切入点，考察神策军早期由边防军到中央禁军的转变过程。

［关键词］神策军；宦官势力；鱼朝恩

唐代建国至唐玄宗时已百年有余，王朝的势力处于上升期。唐玄宗喜好边功，在西北边境与吐蕃进行了长时间的战争，为了战争的需要，在边境地区设立了诸多边防单位进行守备，神策军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设立的。

天宝十三年（754）七月十七日，哥舒翰请立浇河、洮阳两郡，并建立宁边、威胜、金天、武宁、曜武、天成、振威、神策八军。①神策军，设置于临洮以西二百余里的磨环川，位于洮水南岸，与洮阳郡隔水相望。由此，神策军正式登上了唐代历史的舞台。

“安史之乱”爆发后，按照朝廷诏令，由神策军将领卫伯玉领千余人赴难中原。神策军后来成为一支禁军，并成为唐中央王朝重要的军事力量。首先我们探究神策军由边军到中原军镇再到禁军的过程。唐代前期的禁军主要有两大系统，一是南衙诸卫的宿卫体系，二是唐代的北衙禁军。其中南衙诸卫系统随着府兵制的瓦解已逐渐消亡，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②另一系统的北衙诸军，主要有左右羽林军和左右龙武军。但北衙禁军在“安史之乱”爆发后大批随高仙芝前往平叛“，命仙芝领飞骑、骑及朔方、河西、陇右应赴京兵马，并召募关辅五万人，继封常清出潼关进讨，仍以仙芝兼御史大夫”。③由此可见，羽林飞骑随军出征最后于潼关覆灭，那么玄宗出逃时身边的禁军就只有龙武军。④

玄宗逃至马嵬驿发生兵变，太子李亨北上称帝。这时追随李亨的只有两千多禁军。⑤但这两千人还在北上途中折损过半，故唐肃宗重新组建了禁军神武军。⑥从《新唐书·兵志》的相关记载看，唐肃宗重组了北衙禁军，并建立了以射生军为主力的英武军，禁军势力得到了恢复。但此时唐王朝需要的是能够进行大规模平叛战争的军队，而这支北衙禁军却没有强大的野战能力，也就注定了重组的北衙禁军起不到支撑唐王朝的作用，为神策军的转变埋下了伏笔。

神策军由卫伯玉率领赴难中原后，参加了唐肃宗乾元元年（758）讨伐安庆绪的相州会战。⑦相州之战唐军20余万人，九位节度使共同讨伐安庆绪，但如此大规模的战争唐肃宗竟不设统帅，究其原因仍是安禄山叛乱的后遗症。他对任何武将均不能信任，因而把这支唐军交给宦官，令鱼朝恩为观军容宣慰处置使，监理军事。⑧这样做的后果使得唐军在相州城下没有统一的指挥，九节度自行领兵作战，毫无配合，相州城久攻不下。乾元二年（759），唐军与史思明战于城下，唐军大败。⑨溃退时，诸军皆退回本道。神策军也退到陕州，与鱼朝恩同保陕州。⑩神策军驻防陕州后，处于抵抗史思明的第一线，屡立战功，加之监军鱼朝恩为皇帝信任的宦官，这大大提升了神策军在唐廷的地位。唐肃宗将神策军由军级单位升为节度使一级。“乾元二年十月……迁伯玉神策军节度”，⑪这使得神策军完成了边军到中原军镇的转变。

由此，神策军成为正式的中原藩镇，与陕州节度使同镇陕州。其首任节度使为卫伯玉，监军为鱼朝恩。后来神策军又成为禁军，主要得益于宦官鱼朝恩的帮助。鱼朝恩先为神策军监军，后又成为神策军的实际控制者。

卫伯玉因功进京后，神策军交由陕州节度使郭英乂兼统。郭英乂于“广德元年入朝为尚书右仆，卫伯玉出镇荆南”。⑫神策军便由鱼朝恩统率，同时原陕州节度使的军队也由鱼朝恩一并统率。

神策军由地方藩镇进入京师的契机于广德元年（763）出现。“安史之乱”期间，吐蕃趁唐军赴难中原，占据河陇地区，⑬长期进攻中原。广德元年，吐蕃入寇泾州，边疆危急。权阉程元振封锁消息，直至吐蕃兵临邠州，唐代宗才得知此事，急令郭子仪领军抗击。但为时已晚，唐代宗仓皇不知所措，中央禁军却再次逃散，难堪一战。⑭而此时只有鱼朝恩率在陕之神策军前来护驾，才使得代宗转危为安。立此大功，代宗对于鱼朝恩及其率领的神策军信任有加。后吐蕃退去，鱼朝恩与神策军皆由此进入京师。代宗将各地赶来勤王的兵马皆交予鱼朝恩统率，悉号“神策军”。⑮神策军完成了第一次较大规模的扩充，正式进入京师。

宦官鱼朝恩本就是唐代宗宠信的心腹，又在吐蕃入侵中立有救难之功。故代宗以鱼朝恩为天下观军容宣慰处置使、知神策兵马使，专典禁军。鱼朝恩率领神策军进入京师，本人也成为控制朝政的宦官。《旧唐书·鱼朝恩传》记载：“时四方未宁，万务事殷，上方注意勋臣，朝恩专典神策军，出入禁中，赏赐无算。”鱼朝恩凭借神策军进入京师，他深知神策军就是他权力的最好保障，因而在其掌握大权期间，对神策军的实力进行了扩充。鱼朝恩首先使神策军正式成为禁军。永泰元年（765）九月，唐叛将仆固怀恩诱吐蕃、回纥入寇京城地区，十数万吐蕃军逼近京师。唐代宗下令京师戒严，鱼朝恩率神策军屯苑中。⑯吐蕃退去后，神策军正式驻防禁苑，成为了中央禁军，完成了身份的转变。成为禁军的神策军随后便迎来了其发展史上的一次高峰。永泰二年（766），鱼朝恩的权势因二次护驾再次扩大，官职和爵位除原有的“开府仪同三司、兼右监门卫大将军、仍知观军容宣慰处置使、知内侍省事、内飞龙闲厩使，内弓箭库使、知神策军兵马使、上柱国、冯翊郡开国公鱼朝恩，……（又加）可行内侍监，判国子监事，充鸿胪礼宾等使，封郑国公，食邑三千户”。⑰鱼朝恩之权势比之其前辈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朝恩恣横，求取无厌，凡有奏请，以先允为度，幸臣未有其比”。⑱在这种情况之下，神策军的地位和实力自然也就大大的提高了。

唐代宗时，中央禁军并非只有神策军一支，但由于神策军为野战部队，战斗力非其他禁军可比，且神策军是鱼朝恩的亲信部队，所以神策军实力居于其他禁军之上。

鱼朝恩扩大神策军实力的途径主要有两种：一是由神策军的将领充任其他地区的节度使，二是将其他地区的兵马和勇将纳入神策军体系。自鱼朝恩进入京师以来，通过以上两种方式扩充实力的例子比比皆是，如广德元年鱼朝恩刚刚进入京师，便“以鱼朝恩部将皇甫温为陕州刺史，周智光为华州刺史”。⑲将自己的势力扩大到京畿。而将其他兵马纳入的主要有：邢君牙部。“邢君牙……充平卢兵马使……代宗幸陕，君牙隶属禁军扈从”。⑳尚可孤部。尚可孤本为安史降将，因勇猛无比为鱼朝恩爱之，而纳入神策军。“（尚可孤）上元中归顺，累授左、右威卫二大将军同正，充神策大将……可孤在扶风、武功凡十余年，士伍整肃，军邑安之”。㉑郝廷玉部。郝廷玉本为李光弼之部将，立有战功，其深得操练士兵之法。“光弼薨，代宗用为神策将军……朝恩叹曰：‘吾在兵间十余年，始见郝将军之训练耳。治戎若此，岂有前敌耶？’”㉒阳惠元部。阳惠元本为平卢节度使任下，“阳惠元，平州人……又以兵隶神策，充神策京西兵马使，镇奉天”。㉓侯仲庄部。侯仲庄原为李光弼部下，善战有功。“仆固怀恩以朔方反，仲庄为都将……封上谷郡王，为神策京西将”。㉔这些来自不同部队的精兵猛将都是富有战斗经验的野战部队，他们的加入使得神策军的战斗力大大提高。为神策军以后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此外，一支军队要想有强大的力量，也离不开坚实的物质基础保障。在当时来看，神策军要想壮大自己，一方面是依靠中央财政的支持，另一方面就是要有自己的地盘。作为神策军的主帅，鱼朝恩自然也深知这一点，他于大历四年（769）二月将京师西北地区的诸多城镇划拨于神策军名下。“壬寅，以京兆之好畤、凤翔之麟游、普润隶神策军，从鱼朝恩之请也”。㉕“以兴平、武功、凤翔之扶风天兴与神策军，朝恩利其土地，自封殖，不知为虞也”。㉖

上述军镇的获得对于神策军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标志神策军进入京师成为禁军后，其势力从京师再次辐射到地方，使得神策军的性质变为禁军与野战军混合的特殊部队。正因为神策军的这种特殊性质，才使得这支中央统辖的军队能够长久地保持战斗力。此外神策军有中央禁军的名号，给赋优于其他诸军，所以各地军帅均愿遥隶神策军，成为各地的神策行营。

神策军从中原地区的普通藩镇，到进入京师成为禁军再辐射势力于地方，这一复杂的转变除了其所遇的机遇外，主要功绩还应归于鱼朝恩。宦官势力的增长和提携是神策军发展壮大的主要原因。

首先，神策军仅仅是赴难中原的数十支边军中的一支，在故地沦丧之际为何只有神策军被划出土地作为其屯驻之地。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鱼朝恩为其监军，又是皇帝的亲信，故而神策军有了栖身之所。

其次，神策军升为藩镇，不仅仅靠卫伯玉的军功，卫伯玉虽有战功但也绝没有大到可以将其统领的边军升为藩镇，而神策军能够做到这一点，还是因为鱼朝恩为了扩大势力，加之他与卫伯玉关系亲密，故而在中央施加影响才达到的。

最后，从神策军由地方进入京师的过程看，在吐蕃入寇、代宗出幸时选择神策军的驻地陕州绝非偶然。因为鱼朝恩不仅与代宗关系良好，而且与当时的权阉程元振也亲密无间。在当时的情形下，代宗自然会选择自己的亲信前去避难。可见，神策军的势力从京师再次到达地方靠的也是鱼朝恩在中央的权势。

［注释］

①《元和郡县图志》卷39，陇右道上廓州条。

②⑦⑩《唐会要》卷72《京城诸军》。

③《旧唐书》卷104《高仙芝传》。

④蒙曼：《唐代前期北衙禁军制度研究》，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

⑤《旧唐书》卷11《肃宗本纪》。

⑥⑮《新唐书》卷56《兵志》。

⑧⑱《旧唐书》卷184《鱼朝恩传》。

⑨《资治通鉴》卷221，唐肃宗乾元二年三月壬申条。

⑪《旧唐书》卷115《卫伯玉传》。

⑫⑯《旧唐书》卷11《代宗纪》。

⑬⑭⑲《资治通鉴》卷223，唐代宗广德元年七月条、九月条、十月条。⑰《旧唐书》卷24《礼仪志四》。

⑳《旧唐书》卷144《邢君牙传》。

㉑《旧唐书》卷144《尚可孤传》。

㉒《旧唐书》卷152《郝廷玉传》。

㉓《旧唐书》卷144《阳惠元传》。

㉔《新唐书》卷136《李光弼附侯仲庄》。

㉕《资治通鉴》卷224，唐代宗大历四年二月壬寅条。

㉖《新唐书》卷207《鱼朝恩传》。

［中图分类号］K2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115（2016）4-002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