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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乐舞艺术范式复活的经典范本
——基于敦煌舞剧《丝路花雨》个案解读

2016-11-22韩晶

丝绸之路 2016年12期

韩晶

(西北民族大学舞蹈学院,甘肃兰州730020)



唐乐舞艺术范式复活的经典范本
——基于敦煌舞剧《丝路花雨》个案解读

韩晶

(西北民族大学舞蹈学院,甘肃兰州730020)

[摘要]作为民族舞剧的优秀代表,《丝路花雨》通过艺术创新复活了唐乐舞的艺术范式。本文从历史的维度分析了《丝路花雨》产生、发展的脉络框架,通过分析敦煌壁画和敦煌舞蹈的演变历程,探讨了《丝路花雨》在现代时空下的艺术特征。从传统继承和现实创新的角度分析了《丝路花雨》对于唐乐舞的继承和创新,这是通过对敦煌舞蹈动作的继承创新而实现的。通过外在与内在、舞与剧、民族艺术形象和大众艺术审美的融合性艺术叙事,生动地复活了唐乐舞的艺术形象。

[关键词]唐乐舞;敦煌舞蹈:《丝路花雨》;艺术范式

一、敦煌舞蹈复活的脉络框架

1979年,甘肃省歌舞团创作了《丝路花雨》。该舞剧的创作团队多次深入研究敦煌壁画的舞姿造型、舞姿所特有的S形曲线运动规律。舞剧的编舞者以特色的舞蹈语言叙述了敦煌石窟老画工神笔张和女儿英娘的悲喜离合,以及他们与波斯商人伊努斯患难与共的感人故事,故事情节曲折,人物形象鲜明。编舞者复原了初唐112窟《东方药师经变》画中反弹琵琶伎乐天的舞姿造型,并加以创新和丰富,构建了一套完整的舞蹈表演体系,以特有的舞蹈形象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受到《丝路花雨》的强大影响,《飞天》、《千手观音》等敦煌舞剧都接受了来自《丝路花雨》的灵感和启发。这一切都来自于人们对敦煌舞蹈的热爱,对其进行持续不断的挖掘、整理、分析、整合和创新,造就了敦煌舞蹈强大的生命力。

(一)脉络厘清:从敦煌壁画到敦煌舞蹈的关系整理

敦煌舞蹈的动作具有极强的运动审美,从大的方面来看,敦煌舞蹈所表达的S形曲线动作和二道湾能给观众一种强烈的弯曲、圆润、优雅、端庄的感觉,舞蹈少女的身材之美得到充分体现,舞者本身所具有的优美肢体与丰富在多彩的舞姿表达中得到展现,生命之美、生命之强也得到深刻表达。另外,如果从舞剧的总体来分析这些动作表达的话,那就很容易发现剧情和舞剧本身是合为一体的,并且在这样的统一体系中通过舞蹈动作体现了更强烈的节奏感和表现力,大唐的盛世景象和人们幸福都在优美和柔美的乐舞中得到表现。具体来分析,可以发现,敦煌舞蹈的每一个动作都具有特别的动作审美角度,比如,肋、胯、膝结合而成的S形三道弯就能很好地表现舞者的身体造型之美、动作节奏感和韵律美;手姿和手拉通过反复多变的动作体现了手所能集成的丰富舞蹈动作语言所蕴含的功能;脚位通过独特的动作变换,足的弓形的优美质感在观众面前得到充分的展现;腰部动作的功能主要是表现舞者的身体灵动之美,跳跃和旋转可以把腰部的灵动性提高到新的表现层次;作为一种全新的舞蹈动作,飞天可以让观众感受到腾云驾雾的玄幻之美,有仙子美女出尘之美;绸舞富有韵律和节奏而又不显得繁复;反弹琵琶的动作别出新意,与众不同,体现了常人难以达到的审美创造的高度,浓缩了舞蹈的精华所在。

因为美是多元的,所以对敦煌舞蹈的动作之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总体来说,敦煌舞蹈是美的,这是它的共性。敦煌舞蹈是优美的,但美得别具一格,这在《丝路花雨》中得到完美的体现。通过《丝路花雨》的集中展现,石窟上的唐乐舞得到了复活,并且融入人们的生活之中。作为敦煌舞蹈体系中的一个重要分支,敦煌舞蹈动作本身也是服务于敦煌舞蹈体系的。从二者的关系来看,敦煌舞蹈动作是分,敦煌舞蹈是总,前者构成了后者,后者统领了前者,是章目和纲领的关系。

需要明确的是,“敦煌壁画中的敦煌乐舞”和“敦煌舞蹈”是两个不同的范畴。前者主要是历史的客观存在,是客观存在于敦煌壁画之中的,是敦煌壁画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主要是由天乐和俗乐构成的,主要围绕佛教故事而拓展,但同时又兼顾了世俗生活的各个层面;而后者主要是再现和复原了壁画中的舞蹈内容,是在尊重壁画舞蹈的基础上对其进行艺术生活的再升华,是艺术在现实中的展现。所以说,前者是历史的“静”,后者是现实的“动”,前者是历史魂宝的客观积淀,后者是艺术创作的现实流动和创新,而敦煌舞蹈动作就恰到好处地集合了二者的优势。

(二)继承与发扬:《丝路花雨》对唐乐舞的跨时空复活

虽然《丝路花雨》从敦煌壁画中吸收了很多的创造素养,但是这个过程不是照搬过来,而是一种创造性的发展过程。因为敦煌壁画上的舞姿,更多的是一种静态的造型动作,而要把它复活起来,搬到舞台上让它动起来,这就是一个充满艺术创作的过程。《丝路花雨》把那些静止的舞姿转化为无数的图像,并且让它们动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创作充满了各种新奇的想法、语言、理念和技巧。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丝路花雨》也在进一步的更新中。在2008~2009年之间,为了适应新的环境变化,甘肃省歌舞剧院对《丝路花雨》进行了较大的创新,一方面吸收了很多的创新元素,同时结合了更多的现代化元素,传统和现代、传承和创新都很好地统一起来了。

在传承传统方面,《丝路花雨》保留了敦煌壁画中的舞姿灵感和艺术特色,保留了老版本的舞台语言及其剧情方面的神韵,保留了反弹琵琶伎乐天的造型及其舞蹈动作,那些能深刻体现西域风情的舞蹈语言都很好地保留并且传承;而在创新方面,《丝路花雨》更多地吸收了现代舞蹈的语言,对现代舞蹈中的动感和韵律进行了充分的创新。在舞蹈语言、舞蹈结构上,诸如单人舞、双人舞等的编排上都非常注重向着细腻、特别的方向发展,并且突出了集体舞的华丽及其变动的特征。在某些比较大型的舞蹈桥段的设计上,也突出了干练和简约风格,从而使得整个舞蹈的编排更加体系化和突出重点,强大的表现力得到了再现,群众的接受性和观赏性水平也提高了。

综上,《丝路花雨》在传统继承和现代创新方面的全面统一发展是很好的,唐乐舞一直都安静地存在于敦煌壁画中,但是在舞蹈艺术家们的创新过程中,它从静态的壁画历史艺术向着动态的、生活的舞蹈存在方式转变,而《丝路花雨》高效地完成了此项使命。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唐乐舞艺术在《丝路花雨》中得到了形象的艺术性复活。

二、《丝路花雨》对唐乐舞的艺术性复活

作为敦煌舞剧的杰出代表,《丝路花雨》当然首先是从敦煌壁画中吸取了珍贵的艺术精髓。下文从舞蹈表情、舞蹈形象、舞蹈语言、艺术特征、表现手法等方面来分析《丝路花雨》对敦煌壁画中唐乐舞艺术的传承和创新。

(一)外在与内在:舞蹈表情与形象思维

舞蹈表情是《丝路花雨》舞剧的重要艺术组成,而这个艺术部分主要由舞蹈语言来构成。舞蹈编剧人员从敦煌壁画这一静态的艺术客观存在状态中进行艺术性的创造活动,从而在现代时空下鲜活地再现了唐乐舞的舞蹈表情。《丝路花雨》站在敦煌壁画的历史基础上,通过创新的艺术手法将静止的历史艺术复活,再现其历史化的舞蹈表情,这是对敦煌壁画历史艺术的忠诚;但又根据舞剧的艺术主旨需求,通过舞蹈编排、人物角色安排、艺术装扮等再现了唐乐舞在现代时空的复活。这种从历史艺术中脱胎而来的历史再创造,是对唐乐舞的历史舞蹈表情的最好重现,《丝路花雨》很好地完成了这个重任。

所以,《丝路花雨》不仅仅能重现了唐乐舞的舞蹈表情,同时也从民族化的角度再现了唐乐舞的形象思维。作为优秀的敦煌舞剧,《丝路花雨》是对唐乐舞的流动性表达和复活,集可听的音乐和可视的诗歌为一体,是一种视觉性的形象艺术的表达,超出了抽象思维的艺术演绎和推论。所以,它的思维既是内化的,又是外化的,是艺术的普遍性、音乐性、民族性、审美性的统一体现。从唐乐舞的形象思维来说,《丝路花雨》的舞剧形象是完整的,是序幕、帷幕,情节完整曲折,故事动人;剧本结构系统,层次明晰。这种艺术形象的表达,是非常符合国人对历史舞剧的欣赏习惯的。另外,从艺术思维的表达来看,《丝路花雨》的艺术思路是流动性表达和开放性发展的,它内外兼修,内外通达,辩证地吸收了异域风情和本土特色,做到艺术语言的共融共生。这种艺术思维在《丝路花雨》中的体现就是异域的艺术语言,比如胡乐、波斯舞、胡舞、印度舞等在其中得到灵活再现,并且本土的舞蹈语言也得到深刻表达。所以,《丝路花雨》的艺术思维是世界性的,也是地方性的。总体来说,《丝路花雨》以形象的舞蹈表情、深刻的形象思维,很好地融合了本土文化的那种善良、大气、纯真、正义、宽厚,巧妙地利用了异域文化中的那种热情、开放和自然,让观众享受到了一场多元文化相互对话的文化盛宴。

(二)个性与大众:融合性的艺术叙事表达

由于是一种比较融合性的民族历史舞剧,《丝路花雨》需要处理多种的历史情境和历史事实,需要具有高超的艺术叙事表达方法。所以,《丝路花雨》需要表达历史化的舞蹈表情,同时还需要具有民族性的形象思维,更需要走向大众和个性,做到辩证统一。

首先,在艺术的个性表达方式上,《丝路花雨》的舞剧情节并没走传统历史舞剧的套路,不是从大家都知道的佛教故事中来吸收舞剧的情节要素,而是从《女奴多宝卖身契》的壁画上汲取灵感,创作了以画工神笔张以及其女儿英娘为中心的以及其他许多日常生活中可以想见的艺术形象,展现其故事和多民族人民之间的友谊。这种别具一格的艺术取材,既击中了艺术家的兴奋点,也契合了大众的普遍性艺术欣赏,使得《丝路花雨》在作为一个特别的艺术作品的同时,也是一个受到人民群众喜爱的舞蹈。

其次,在舞剧的情节表达上,也进行了重度的特别安排。《丝路花雨》特别设置了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的剧情深深地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力和探究心理。在延续敦煌壁画的乐舞精神方面,《丝路花雨》既含有历史化的舞蹈表情,又具有民族化的形象思维,以及大众化的艺术个性,在此层面上,可以说,《丝路花雨》是对唐乐舞现象艺术之美的复活。《丝路花雨》在情节设置上处处别出心裁,适当的伏笔和特色显示,这是人们的艺术欣赏的关键所在。在情节主题上,《丝路花雨》歌颂了人类的善良、纯朴、和平、宽厚等,而批判了贪欲、自私、丑恶等负面的人类情感能量,激发了人们对美好、友爱、和平、安定、和谐的生活方式的向往。从这个角度来看,《丝路花雨》是通过个性化的艺术叙事方式表达了大众化的、普世性的人类基本价值观。

再次,通过使用象征性的景物穿插对比方法,这种艺术性的叙事方式立体性地表达了舞剧中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和心态变动。如敦煌壁画中“反弹琵琶伎乐天”在神笔张睹物思人的情节中出现,又在和节度使进香的场景中出现,两者虽是同景,但是却表达了不同的场次和人物间不同的性格,一个是老画工对于女儿流亡他乡、生死不明的内心忧挂,一个是节度使对于艺术的惊叹和欣赏。同样,不同的场次也表现在英娘在波斯观看“反弹琵琶伎乐天”的图画造型和向波斯人民辞行时,以及在波斯宮殿里对波斯的男男女女展现“反弹琵琶伎乐天”的图画造型时,在这两个舞蹈场景中,前者表现了英娘对于父亲和故乡的思念,后者表现了英娘对于即将回到祖国时的激动心情。这些艺术表达,不是从敦煌壁画中直接拷贝过来的,而是通过历史的发掘和艺术再创造才捕捉到的。因为在静态的历史文物中,这些敦煌壁画是无法体现出年代如此久远的历史故事和历史情节的,并且只有在历史民族舞剧的创造过程中,才会有这样的艺术进步。

由此观之,艺术的个性和大众的生活在《丝路花雨》民族舞剧中的融合性艺术叙事方式中得到了很好的共生性表达。它巧妙地融合了舞蹈和舞剧的艺术语言,将叙事性和性情高度糅合,以友情为主线,以对比的场次凸显人物命运和价值、审美导向。通过语言个性化的舞蹈语言和设置新的舞蹈结构,《丝路花雨》可以称得上中国民族舞剧的优秀范本,在这个优秀的民族舞剧中,唐乐舞历史性地、生动性地展现于人们的面前,激发人们的思考,提升人们的思维,融合艺术和生活的主题,打破历史和现实的二元对立边界,从静止的敦煌壁画舞蹈走向生动的艺术舞台,活生生地复活了唐乐舞的历史艺术形象和艺术经典。

(三)舞与剧:舞蹈结构与剧情表达的集合

《丝路花雨》从来没有把舞蹈语言和剧情表达隔离开来,而是集合性地融合了结构语汇,并且通过这种集合表达,使唐乐舞的艺术形象得到了深刻的复活。正如前文所论,《丝路花雨》具备了传承与创新的特质,这些特质主要表现在《丝路花雨》对唐乐舞精神和艺术风格的传承上,也体现在它充分吸收了来自艺术世界的精华,从而构建了一套不同于其他敦煌舞蹈舞剧的新结构、新语言,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中,唐乐舞在《丝路花雨》中得到真正的复活。

《丝路花雨》很好地从历史艺术作品中吸收了艺术精华,并且用新的艺术思路进行了全新舞蹈语言的创新,它灵活地吸收和整合了传统敦煌舞蹈的艺术素养、新时代的舞蹈新艺术、新舞蹈精神、新舞蹈理念和新的舞蹈剧情。所以,《丝路花雨》很好地平衡了舞蹈和剧情的关系,将舞剧本身的剧情性与叙事性紧密地结合起来,以及舞剧所特有的友情主线、对比场次都充分体现出了新结构、新语汇。

另外,《丝路花雨》也非常巧妙地设置了舞蹈剧情来展现人物和情节之间的冲突,为体现盛唐开放的民族、文化政策,在舞剧中的大唐二十七国交谊会一场中,编者特地选取了印度舞、中亚舞、非洲舞、唐代宫廷舞等诸多舞种;在续纷璀操的舞蹈中,英娘以面遮黑纱的造型屈膝于托盘之上,震撼性地上演了一幕盘上舞,将英娘的情感宣泄得淋漓尽致。随后而出的伊努斯、市曹、节度使等人之间的戏剧纠葛随剧情逐步展开,使观者既观剧,又赏舞,剧舞有效结合,共同展现,美美与共。总之,《丝路花雨》既不因舞废剧,也不因剧废舞,做到了舞与剧的很好的结合,使得《丝路花雨》本身虽脱胎于敦煌壁画,却又不同于敦煌壁画,自成一体,形成独立完整的艺术作品。这就让《丝路花雨》不依靠某方面的创新而获得良好的艺术表达效果,而是通过良好的整合与艺术创作手法,它系统地整合了舞蹈和剧情的关键点,让唐乐舞能在多元的艺术表现方式中得到充分的复活。

三、结语

作为民族舞剧的优秀代表,《丝路花雨》很好地复活了唐乐舞的艺术形象,这种复活是通过系统性、艺术性地构造敦煌舞蹈动作完成的。所以,如果没有对敦煌舞蹈动作体系的创新性构建,《丝路花雨》就无法生动地复活唐乐舞的艺术形象。对传统的继承和对现代的创新,这是《丝路花雨》获得持久生命力的关键所在,也是唐乐舞精神在现代时空下的延续和再现的重要原因。它很好地平衡了民族性的形象思维和大众化的艺术特性,以新的结构和语汇融合性地复活了唐乐舞的艺术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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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J73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115(2016)12-005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