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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扬华的散文诗(十一章)

2016-11-22西北民族大学许扬华

散文诗世界 2016年8期

西北民族大学 许扬华

学苑诗风

许扬华的散文诗(十一章)

西北民族大学许扬华

行驶在126国道

驾驶一辆汽车在126国道,刺眼的前灯,聚光反射着座驾里的人。

光柱慢条斯理,翻过摇摇欲坠的隔音墙壁边缘,缓缓地越过田野。好像它们一下子被人唤起,悟性到一种可怕的生存方式。

山与山之间的轮廓,黑魁魁地直立在夜空,用自己的双眼看穿夜的判词。

鼻子平淡死板的嘟囔声,在十分之一秒,尽力清理横在生死之间的永久界线。

来首久石让的纯音乐,曲调闯入我的耳膜,凝结成一大堆问号,自言自语的声音很低的一个词接上一个口令,

根据无情口令法则,水会变冷,

也许和人性变迁一样。

停车,躺在一块草地上,

对着星月罗列自己的罪行,

对于天堂的整个隐隐约约的渴望。

记住一个年代的方式

空空如也的露天放映广场,一个男人,

播放着剪辑的黑白电影。他充当观众,食指和中指夹着精致的黄果树牌香烟,

蓝色的烟雾升上清新的空气之中。

烟灰的残余随风消失殆尽,烟味延伸到90年代的某个地方。

在胶片中相遇的人,在有星有月有禅的晚上,带着自家的板凳占位,在億造出来的空气之中唠嗑家常。

一种活法突然变换方向,像一根神秘的脐带那样,脱离某种联系,预言一个年代堆积一个年代的故事。

故事在各种精致或粗糙的画笔之间传递,无期限寻找另一种方式,寻找到达不了的远方。

这里记住的是胶片,那里是文字,换个点可能是其他。它们成为辨别或者记住的符号,一些旧东西也便“旧”出了味道。

今 夜

坐标,两条轴,只有地点,缺失时间,这大概就是时间的骗局。

时节变迁,情感上的背叛,好比伪造的血液。

想起或者梦见一个故事,这故事丰富人,却也消磨人。

梦见自己在一座城里做孤独的君王,一只巨大的蜘蛛不断击打城门。

梦见自己不停地跳起来,跑出屋子,跑到街上,跑到城市的边缘,跑到人迹罕见之地。

询问人为什么会为最终将变成改变的事情而伤心不已?

在众多矛盾的道理中选择让自己最舒服的那个?

最接近真实的那个正在逃亡?

今夜的我像烛影在每一个夜里摇晃。

今夜的暴风雨嘲笑我的空想。

极少或大多的时候

再度进入自己的深冬。西北风穿过我的肺腑,屋前的鸟儿飞得高峻而远,越过青黛色的峰峦,慎重地驮出日出,不失傲慢与自足。

是的,偶尔心思缥缈,顾盼回际。

偶尔用手揪住那云的衣角。

在极少的时候,去做一个耽于幻想的诗人,去追寻生活之源,或在我的承诺中,我将变成一切可爱的人。

在大多的时候,我将在那永久的空无之中,变成一个被时代喧嚣所吞没的人。面对对症的书籍喂养缸子里的金鱼,看见它们在夜里飞行,就像所有的故事,只在夜里发生。

包括喘息,对着窗口辱骂的声音。

包括心焦的日子,包括神经衰弱者的事业?

包括语言配上恰当的动作,给自己壮胆。

一个行程或一个过程。

青海湖的游客

不是打马走过,抱团,旅游车,一个景点接着一个景点。

拍照,不为一只萌萌的鼠兔在打碗花旁停歇。一朵云跟着一只小肥羊走,白鸟叼着一条鱼领着相机转向湖泊,接着牧羊人敞开心房在月牙山脚下,歌谣:月亮映在湖面,水色衬山光,浮云似影子在湖中游荡,笑苍生太繁忙。

包裹着皮衣与景色不搭边的游客,挑选装饰物,木雕佛像,幻想一步一叩头去了西藏。

十五块一份的醪糟汤,带着一半的好奇一半的假。

新鲜感浸染门票,好比眼泪,往往掩埋事实,如果你只是证明“到此一游”,此地的神灵一眼便知。

爱上它的人,纯得像方形的冰。

每个地方适合不同的人,如果你能理解自己。

有关思州

思州、思州!思州……

夜郎的首府,这多雨的城,

不分季节地下雨哭泣失落的文明,夏天像不夜城一样的思州。

人总是在离开一个地方后才开始原谅它,终于知道有始无终的意义。

未完成的诗意,半个红日挂在文峰塔塔尖。

未完成的新一天,思州额外赠送给我二十年的哭与笑,衔接未完成的路。

什么时候,能再到舞阳河摸鱼?

什么时候,能在时代广场昏天暗地?

什么时候,还有关于一条街的故事可以期待?

记忆自带美化功能,

以后印象里的思州应该都是此刻,

炎热,明亮得像下午三点的阳光。

失恋的玫瑰

和你谈一次话,说出轨的男人,口斋心不斋,女人该留意除去刺(送出)的玫瑰死于安乐,前一朵和后一朵,一模一样,每朵玫瑰,有差异,但不可能知道那是什么。

色素还是刺的颗数,属单或者是属双,

探究原因,敲打自己的脑袋,冒着金星的眼入一幕场景:某个地方的日出和数万年一样。

期待,但无关紧要。猜测爱情特殊的规则,比大学教材简单,比纸牌游戏难。

想想恶劣的天气时,咒骂白色泡沫汹涌地倒向密西西比河,好比日子,磨合似流水在我脚下伸展,仿佛通向世界的尽头。

那是赤脚在海面行走,开始与结局,

像梦和海市蜃楼一样虚空。

也可能是无名的废墟,邀请工程队,修理工程,但不能确定有过此事并符合逻辑。

人过花甲——致恩师袁庆赢

操作熟练准确,拿起抹布,喷水器喷洒窗台,每一个角落,不放过钢琴后的黑色裂缝,散发着香水的浴室,挂着开司米制品和绸缎的壁橱,不把它看成一个家务约定,而是可能发生一切的舞台。改变自己的生活,不必等待,这并不是什么孤立的东西,即使有时是空的,身体分泌失调,它也是一个组成部分。

闲来坐在门前品一杯雷公山茶,看着富有光彩的书页,欣赏优美精致的前院,

视线落定在山核桃树的梢头,每提到一个学生的名字指头弹动一下。

手指的弧度就像时钟的分钟缓缓打转。

听听有关教育改革的广播,主持人急促的音调,抓紧时间,讲朝鲜的政治宣传,还听到一些地区法制频道的广告。

法规适用于住宅区的街道,不适合情感。师母的声音从腹部冒出来,充塞在一百立方米的空间。脸,堆着可亲的表情,避免一场争吵。

日子过得简单,以致没有理由去为什么抱怨。

某个年龄,某些事情

坐在门廊里的一张摇椅上,看一切绿色的防水油布盖着青草发黄。

扭下头,侧边的那座墙面斑驳,窗格子碎了几块玻璃,用硬纸板挡着试图钻进堂屋的风。

对于这些事情,他没有捉摸的能力,倒是希望能写几个句子,或零星故事,编成一本回忆手册可以作为指导。

根据自己的心情,以这个身份陈述一个事实。那年,他和父母赌气,未说一句话,也未和那座屋道别,快活地挥手离去。

踏上拥有红鸟火车头的火车向着北方,一去三十年,这样做会是个错误?人到了某个年龄,总会想起某些事情。

现在,他坐在门廊里的一张摇椅上,像一个刚从恐怖事件中逃生的幸存者,将脸埋在两只手里。

一切重新轮回一遍

下班回家,目光落在柏油隆起的车道上,借机械的噪音来发泄愤怒,引擎的鸣叫演变成一场音乐撞击。

吐出嘴里的口香糖,将双手搁在臀部,扭动自己的屁股,想象那个酒鬼,瘾君子,戒过两次毒。

酒吧招牌,眼睛被这灯光勾引过去,端起一杯麦香啤酒,用怀疑万物的舌头重复这个动作。

看着,看着,和我的生活毫无二致。

有时呢?譬如昨晚,无非就是把电视频道调到地方台,看新闻报道时间开头和结尾有理有据,内容加减,少了一个小偷,抓了两个妓女。

转而阅读报纸,或调换空调的温度,要不就是把身体放在有人形的大浴缸里清洗,用舒肤佳系列,一堆肥皂泡,回忆婴儿时代的背景。

第二天早上六点十分,一切重新轮回一遍。

南里塘街

南里塘街的草地被淘洗掉了,不再被人看见。

灰色的居民楼,一盏灯一户人家。

人在其间翻滚,隐秘而汹涌地流动,一个重复循环的运动,无休无止的秩序。

倘若你问那唯一的知情者,它会说:东边的东方,拉长回溯的光线,伴随而来的是思绪和感情的贪嗔,现实里的眷念,缺失某种物件的空虚。

许多迷失了生存的方位,心里参照的人,你可得认真准备。你的活法是袖口里的星宿,活在昙花的坟冢。

南里塘街被刷洗掉的草,向我说出和我一样嬴弱的生灵的怜悯和同情,

把我驱赶或者遗忘。

一阵风钻进袖口,感觉是寂寞的。

一瞬间而永恒的石头,

对着它,我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