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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地的散文诗(八章)

2016-11-22河南

散文诗世界 2016年8期
关键词:原木雪落雪花

河南 田 地

田地的散文诗(八章)

河南田 地

在杜甫陵园

既便伪装成一条条直线,这里的阳光也是孤独的,一个成年人窝在心底的孤独。孤独到宿醉,只有秋风认识他的梦想,知道他的出身、嗜好和脾气;看他举笔,借笔墨浓淡勾勒一个盛唐。

走在某一条道路的拐弯处,寄存人生坎坷。这静止的阳光,反刍着草木一秋的灵性。让我担心:离别之人,会不会走失于深秋?

若一颗心微微弯向生活的边缘,弯向靠近悬崖的那一边。这颗心一定有了野性,跟着潦草的光阴醉倒灌木丛。

若这里的阳光照亮一块石头,若住在石头里的干瘦老头,叫杜甫:春风就会吹醒苦难的种子,或歌或泣;骨瘦如柴的诗句就会活出草木的秉性,或悲或喜。

岁月流逝。人群熙攘。从这里俯瞰,来自笔架山的一封家书,让我和他,一起弯下腰。他和我,两点构成一线:或线段,以我为镜,摘下面具;或射线,以史为碑,扶正身影。

此刻,这宿醉似的阳光像磨砂纸,打磨着梦境,打磨着布满老趼和疤痕的心灵:有时成了落魄的丝绸;有时,仿佛走私的瓷器;有时,秋风正吹过一面小小湖泊,把一艘孤舟摇曳成了弯月……

造词他埋首于自己的胸口

他埋首于自己的胸口,他在专注地掏一个小洞——刚够容下一尊佛龛的小洞。他不知道会不会有光从那里倾泻而出,让他化成一个幻影。

掏啊掏,先是飞出一只念经的蝙蝠,后面跟着一只布咒的乌鸦。然后,是一只瘸腿猫,它的胡须轻触柔软的夜幕;一只东张西望的猎狗,它的吠叫似乎在为自己壮胆;一只小蜗牛缓慢地爬动,似乎证明时光从未停下脚步。

掏啊掏。最后,他停留在一个干涸的泉眼边。他丢下铁锹,坐在被烛光点燃的影子上。火柴棒毁掉了一根木锹把,木锹把毁掉了半座森林。接着他用青春的油漆涂出一条绿色的小溪,潮湿的泥土仿佛刚刚被一只蚯蚓翻倾。

整个小洞,就像一个耐心的仙人球,刚够容下一尊佛龛,倾泻着旁若无人的光芒。

雪落2015

雪花一直在飘,跌跌撞撞的飘,像喝了闷酒一样。有的混入他的青丝,看起来像打滑的光阴,让他提前进入苍老。仿佛灵魂返回旧巢,一个没落贵族尚未苏醒。有的粘在他的睫毛上,胡子上,让他的孤独掉下一粒粒发硬的盐渣

他经过卤肉馆的门口,酒香令他厌恶;他经过砂锅店的门口,酒香令他厌恶。看到我一个人在喝闷酒,为这第一场雪而准备献出棉花和拳头,醉与不醉都如飞蛾扑火。看到一群人在喝闷酒,最先醉的那一个抓起昏暗的灯光塞进嘴里,修理溃疡的胃。

他和雪花一起飘,解放路很快白了。而我的清醒似乎令人厌恶。而他不屑一顾,像一枚钉子钻入雪花飞舞的深处。或许他就是我酒醉时紧抓不放的那一根干枯的稻草。难以置信的弹性和弧度。水泥在凝固。水泥路,延伸他打滑的左腿。

雪花一直在飘,像喝了闷酒一样。他也跌跌撞撞的飘。刚刚出城的三个人,也跟着跌跌撞撞的飘。

挽 歌

“沉船哪里去了?”我看见满身油污的企鹅。大海捂着黑色的胃,呕吐帆影蹒跚的咒语。

“变形的岁月哪里去了?”我看见钻进塑料胶带的海龟。大海的咆哮,奏响波浪形的哀悼曲。

惊慌失措的树袋熊站在一堆木头上,像一个找不到家的的孩子。我看见刀斧似蹉跎的感叹号,悬于头顶三尺。

污水里的青蛙。一点一点加热的柴火。烧柴的人哪里去了?我看见一个不断膨胀的家伙,走着走着,就走入了自掘的坟墓。

吃塑壳的信天翁和披着塑料袋风衣的鹳,相互安慰。——洁白的骨架终会盛开如清冷的烟花。有人说那是绝句,卸载了蓝;有人说那是悼辞,注入了旋律。

雪落2016

雪仍在落,和去年一样。雪落在词语的间隙。雪,在寻找她患病初愈的主人。雪,渐渐覆盖了青春和诗行:洁白,冷静,走失——是我,想写,而尚未写出的那一首。

一个诗人,仍想写一首诗的时候,也恰是雪从抬头处落下。落下,也即是返回。雪,并未担心融化。雪,担心的是一句诺言,一直在冬天飘着。像一面白旗,自灵魂垂挂。

古渡口

给古老的河面调紧琴弦——

老艄公用即将抛锚的光阴,缓缓拽住与命运平行的那一根吃水线。

这春风借一颗少年的心,唱久远的民谣;摘下镣筘,打翻花盏的酒杯,灌醉长着蜻蜓翅膀的云影,与竹篙共舞。

摇一艘小船,受制于记忆的深浅。怎样才能试探出摆渡的旋律?在河面上,水黾掌握生命之重,生锈的岂止古老残阳。

原木,或马鲁大

岁月借河流之缓慢,消解从源头到入海口的落差。原木,请放下虬根挣扎的隐喻之歌:血红的脉动里蜿蜒着暴风雪、闪电和导火索。灵魂借年轮之隐忍,抵达从寄居地到边隘的狭仄。原木,请舍弃枝枝叶叶的引申之念:生活的漩涡里盘踞着泥沙、呐喊、黑洞和关卡。

马鲁大,请把那一群吹熄灯芯的刺骨寒风,还给我的逐渐硬化的慈悲,还给野狼群、狗娘养的和蛇蝎为心之辈。马鲁大,请用那一把冰凉无情的手术刀,剔除我的日益蔓延的恶念,剔除生者的软骨、贪欲和劣根性顽疾。

在这个秋天,请听我说:马鲁大正在慢慢还原为木头人,生命的标本正在静静复活。一截原木,可以做画架,做枕木,也可以做枪托。那些蠢蠢欲动者仍然如细菌,在历史的天空下,存有火种的草芥终会翻开黑暗的一页,产生爆破音的一页。黎明时,爆炸的回音从心底传来。

*注:日军把细菌实验的受害者称作“受实验的材料”,日文读作“马鲁大”,意为“剥了皮的原木”,这其中有平民百姓和孕妇孩童,也有很多的反抗日本侵略的爱国志士。

回 望

坐在公园的长椅子上,静静等待夜幕降临。在他背后,落叶含霜。有即将发芽的幻觉,若星群垂翼。从池塘边醒来,落水的月亮强忍住光的荡漾。

他站起身时,哑剧开始。恍若隔世。“返回犹如追击……”

夜色阑珊。那一条小路在梦乡蜿蜒,绕过他的包谷堆,绕过他的记忆。风尘仆仆的足迹仍来自乡下,来自心底。他走过的地方,消沉于风雨。哪里飘来一声声清唱,独自响亮,又很快被夜幕吸收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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