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石头上的蝴蝶（四章）

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　苏美晴



落在石头上的蝴蝶（四章）

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苏美晴

落在石头上的蝴蝶

这一定是美的。在此之前，石头独自参禅，打坐。它置身事物之外，同时又被事物包裹。但蝴蝶来了，石头被蝴蝶梦到，它感到了幸福。

之后，蝴蝶飞走了，石头在夜梦中惊醒。每块被蝴蝶梦到的石头不断皲裂，不断往深处送着自己。

石头已经不是石头了，石头的内心充满生活的欲望。用不了多久，石头彻底粉碎，就会有一大群野花围上来，就会有三五只蝴蝶落下。

我不是蝴蝶，不懂蝴蝶的心思。但我知道，在时光的拓片上，我看到了一次美的谋杀。

落在石头上的蝴蝶，带出死亡的另一个细节。

一匹怀念铁匠铺的马

我一定是一匹马，没夜没日地奔跑，两脚生茧，有时，走投无路。有时，我会忘记时间的存在，时常回忆起铁匠铺，正在打马掌的小伙子，汗水在肌腱上蹦跳，像我朝思暮想的爱人。

时间的钟摆在两眼间跳转，南坡上的墓地又增加了几个，据说需要很多银两。我瘦骨嶙峋，囊中羞涩，无力顾及我的亲人。

现在条条大路都是水泥的，在这样的路上走，更容易伤害马蹄，但没有人会为我打一副崭新的马掌。

打马掌的小伙子，看起来已是暮年。我两脚腐烂，再好的铁已无用处。

我知道一些事情存在的必然，现在，夜晚降临，正在落下黑色的巨幕。

打铁铺里的火花，已经溅落在夜空上，成为眨眼的星星。

但我就要忘记了，如何眨眼睛……

我只是用了一个比喻

你站着，有可能成为高铁的桥墩。时光一瞬即逝，人和人之间隔着距离。

我们不跪下，只是证明不比别人矮。其实好多次，我都弯曲了膝盖，就想埋于泥土。

然后，像一株植物，重新扬起头来。即便是给我再多的诅咒，我也扬着头接受。

因为我的脚长在泥土里。

（转

此刻，我只是站着：落叶在沟渠，垃圾箱里有饕餮，绞索架上，褪色的彩旗……

我的眼神，交出了寒心的秘密。

小 巷

我所居住的小巷，是两边有杂乱房屋的弄堂，一准有牵牛花开出小巷。用三条腿走路的奶奶，敲醒晨曦的睡眠。只有小巷口的，那一碗豆浆，还藏着夜晚的月光。

在小巷的深处，孩子用腿编出的花篮，把自己也抬出了小巷，小巷就像是甩出身体外的一段盲肠。

三十年后，我回去。小巷依然像母亲腹部的伤疤。从这一产道诞生的孩子，大都不认识我。

我站在那里，突然害怕看见，在小巷口吃油条的人，他们似乎正把小巷一截一截地，吃下去。两边的墙上，印上了那么多白白的碗口，大大的拆字，正封闭点存的记忆。

我的目光打开又阖上，我的失乐园，正成为时光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