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伴 不相厌

姚瑞林

去年9月，岳母发现岳父的嘴角歪斜，走路有些趔趄，便叮嘱一天爱喝三顿酒的岳父到卫生院看看：“是不是受风了？拿些药，摆治摆治！”岳父听从了岳母的话，在卫生院连续吃了几天的药也不见好，就给我们打了电话。我和老婆都在另一城市的医院临床一线工作，闻听此言，瞬间警觉起来，立即建议岳父赶紧到当地大医院的神经内科检查。

检查结果显示，岳父脑干腔梗，于是赶紧住院治疗。岳父成了那家医院新院区神经内科的第一位住院患者，岳母调侃说：“老张啊，新医院刚开张你就来住院，你这是诚心给医院上礼来了啊，院长要感谢你，请你喝两杯酒啊！”岳父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做子女的都有自己的事，终不能天天守着，照顾岳父的重担落在了岳母的身上。我们只是间或约好一起前去探望，而后又心急火燎地各自回家。岳父的吃喝拉撒、生活起居、检查化验，大部分都是岳母操心。期间的繁杂琐碎我不晓得，但住院期间，岳父渐渐病情好转、脸色红润，由于不让喝酒，老岳父的饭量渐增，竟然胖了好几斤。

当着我们的面，岳父感谢岳母说：“老王啊，等我出院了，第一件事就是给你颁个大奖状、发朵大红花！”而老岳母也乐呵呵地接腔：“老张哇，没有照顾好你，你也要多包涵包涵啊！”两位老人在疾病面前淡然洒脱，言语轻松，互谦互让，让前来探望的我们闻之也不由会意一笑。

经过科学合理地治疗，老岳父明显好转出院，虽然这场病让岳父的右腿行动稍显僵硬。但按照我们的猜想，他们的生活还会回到原来的轨迹上来，享受属于他们的晚年幸福生活。

没想到12月，岳父出院的两个月后，岳母突然感到腹部、腰部疼痛难忍，甚至不能走路了。不愿给儿女添麻烦，善良坚强的岳母，愣是在卫生院拿药吃了一个星期，感觉无效后才给我们打电话。

这把我和媳妇吓了一跳，出于职业的敏感，我高度怀疑她是不是哪个地方出现了严重的病变，强烈建议她到大医院再次检查。经过拍片、核磁共振等检查以及外科和骨科的会诊，终于确认是右股骨颈陈旧性骨折、右髋关节先天性发育不良导致的强烈疼痛，只有手术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最终岳母成功地完成了换髋手术。

这次，岳父岳母的角色大反转，轮到老岳父照顾老岳母了。

住院两周，老岳父搬来一张折叠床，躺在岳母的脚旁。端水喂饭、端屎倒尿、穿衣换衣、搀扶下床，原本也刚出院不久的岳父，硬是整整14天陪护左右，直到岳母拆线出院。真是累煞了老岳父！岳母总是在我们面前念叨：“苦了老张了，苦了你爸了！”岳父坐在一旁，笑着说：“不就是那个事嘛，少年夫妻老来伴呐！儿女们都忙，孩子们都不容易，各有各自的事业，我们也帮不上什么，自己彼此能够互相照应，就是给他们减轻负担啊！”短短几句话，让我们动容。

少年夫妻老来伴，执手相看两不厌。岳父岳母几十年相濡以沫，不论是贫穷还是富有，也不论健康还是生病，两人早已成为生活、情感、岁月的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