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欧洲,换个口味看博物馆
2016-11-15陈婧
陈婧
在文化厚重的欧洲新兴了诸多另类博物馆,并且都在近年荣膺了“欧洲博物馆年奖”。
据世界博物馆协会(ICOM)统计,目前世界202个国家共有超过55000家博物馆,这一数字是1990年的两倍,其中近1/3位于欧盟境内。28个欧盟国家共拥有超过15000家博物馆。其中,博物馆数量最多的前三个国家依次为德国、西班牙与荷兰。而参观博物馆人均次数最多的国家为爱沙尼亚,每个爱沙尼亚人每年参观博物馆的次数达到了2.92次。
又是初夏,数百万游客拥入卢浮宫和欧洲各地其他著名的博物馆。卢浮宫是全世界最繁忙的艺术博物馆,2015年接待游客的数量高达930万人次。去年大英博物馆的参观人数也达到历史之最,全年为670万人次,成为全世界访客第二多的博物馆。梵蒂冈各博物馆的游客数量接近600万,梵蒂冈已经为西斯廷教堂安装了空调系统,以减少2000人同时参观造成的潮气和带来的灰尘,以保护米开朗琪罗的壁画。佛罗伦萨乌菲齐美术馆的访客数量也在持续攀升,达到了250万人次。
在文化底蕴厚重的欧洲,传统博物馆似乎都在通过沧桑的文物与历史开展凝重的对话。不过这些也在发生着急速的变化,听听那些名字,就似乎和传统的博物馆并不沾边。失恋博物馆,一间专门收藏情侣分手所弃置礼物的博物馆;纯真博物馆,与同名小说一样,讲述了两个伊斯坦布尔家庭之间的爱恨纠葛:精神病学博物馆,展示了精神病学的历史和几个世纪以来医生们如何治疗精神病人。而这些博物馆,都在近年荣膺了“欧洲博物馆年奖”。
自1977年创立起,作为欧洲历史最悠久、最具权威的博物馆年度评选之一,“欧洲博物馆年奖”都会在“过去两年经过现代化改造或扩建的已有博物馆”、“过去两年对公众开放的新博物馆”中,遴选出“体现博物馆社会价值、有利于博物馆行业进步”的标杆性博物馆。当选的博物馆不论规模大小,共同点是用独特的氛围、富有想象力的介绍和展示、创造性的方法等吸引观众,最大限度地实现了博物馆的教育功能和社会责任。
尤其是荷兰,这已经是连续第二年包揽了“欧洲博物馆年奖”。荷兰拥有600多间不同类型的博物馆,其中最著名的博物馆之一就是成立超过120年的阿姆斯特丹国家博物馆。2003年起,荷兰政府花费3.75亿欧元整修国家博物馆,直到2013年才工程完毕重新开幕,并获得2015欧洲最佳博物馆的殊荣。“改建后的荷兰国家博物馆为观众提供了多语言导览,并在展厅内设置了许多构思巧妙、具有启发性的设施,博物馆一流的网站也满足了线上观众的访问需求。”这是该奖项的评审团给出的颁奖理由。
而在2016年度的49个提名博物馆中,位于阿姆斯特丹的微生物博物馆(MicropiaMuseum)轻而易举拔得头筹,“一个独特空前又卓越领先的博物馆,把微观世界的呈现带上了一个新级别。这个博物馆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个让人们可以参观肉眼不可见的‘微观艺术的博物馆”。
即便在博物馆密度已经很高的欧洲,博物馆行业也在迅猛发展。新馆不断开张,著名建筑师们着手敲掉四平八稳的传统建筑,修建一些造型奇特的博物馆。仅以英国为例,在过去的5年时间里,泰特美术馆投入4500万英镑用于翻新工程,帝国战争博物馆投入4000万英镑用于升级改造,贝尔法斯特的泰坦尼克博物馆落成,投资8300万英镑的英国设计博物馆也计划于今年11月搬入位于肯辛顿的新家。
值得关注的是,在数字博物馆全球遍地开花的当下,欧洲的新建或改建后的博物馆,大多把互动体验作为吸引线上观众转向线下的核心竞争力。除了设立在线虚拟博物馆或把藏品数字化,欧洲博物馆正前所未有地让重点“从虚拟回归实体”一一强化实体博物馆陈列和展示方式的数字化。
建筑评论家、伦敦设计博物馆馆长迪耶·萨迪奇(Deyan Sudiic)认为:“博物馆参观带来强大的共享实体体验,这才是吸引数字世界观众的力量。数字与实体会实现融合。关键在于如何讲故事,激活藏品,而不是无声地收藏。”从阿姆斯特丹的微生物博物馆,到格拉斯哥的河滨博物馆,再到丹麦耶灵博物馆,这个夏天去欧洲,或许可以在行程中加入这些新奇有趣的博物馆,换一种方式探索大干世界。细菌动物园
2014年9月30日,世界首家互动式微生物博物馆在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落成。馆长巴立安这样开门迎客:“来一趟微生物博物馆吧,它将从此改变你观察世界的视角。”
一家耗资1000万欧元建成的微生物博物馆,就建在阿尔蒂斯皇家动物园旁边。巴立安是享誉盛名的皇家动物园的馆长,他把这座博物馆看作为传统动物园的延伸:“我想为观众展示更迷你的动物一一微生物。在科学与公众认知之间还有巨大的鸿沟,大部分人都还认为微生物是洪水猛兽。”
博物馆看起来像一个大型的实验室,参观者可以透过窗户,看到里面摆满了与巨型电视屏幕相连的显微镜,以及皮氏培养皿和装有不同种类微生物的试管。当参观者步入微生物博物馆时,这里有一种特殊的欢迎方式:一台微生物扫描仪会在瞬间测出你身上有多少微生物,以及它们具体在你身体的什么部位,甚至能观测到你睫毛上的螨虫。经过3D显微镜放大后的那些螨虫,正在你的肌肤里慢慢蠕动。另一个装置,则可以检测你握过的手机上,共有多少种细菌,并把它们的生存位置用蓝色显示出来。
这样窥探的方式似乎并不友好,但却揭示了我们真实的生存环境一一每个成年人人体内携带大量微生物,重量高达1.5公斤。微生物博物馆的顾问科特(Kort)介绍说:“你知道自己嘴里有700种这样的微生物吗?脚后跟还有80种真菌呢!”特别打造的3D显微镜,就可以让这些平时看不见的生命跃然眼中。显微镜可以随意操作,焦距的调节旋钮也可以随意摆弄,每个参观者仿佛又感受到了上生物课时候的场景。-
博物馆二层的光线比较暗,目的是想打造一种“相反的实验室”一一与正常实验室明亮、一尘不染截然不同的是,这里充满了神秘的暗黑环境,走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昏暗的环境让微生物的展示更加光鲜亮丽,更像一家海底水族馆。
水族馆里通常自豪地去展示那些游弋的鱼类与海底生物,而在这里10米×5米的墙上,游移着的是放大了数万倍的微生物。有些看起来像花朵,有些像雪花,或者有些看起来像外星生物,千奇E陉。参观者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观察各种绚丽多彩、稀奇古怪的微生物生长、繁殖过程,包括最近正在肆虐西非的埃博拉病毒等。
如果说微生物博物馆是一所小型的游乐场,这里的游戏设备还不止这些。如果胆子够大,情侣们还可以体验一把“接吻计”,它能测出他们在接吻时,一共相互传递了多少微生物。科特说:“在这里,我们找出了伴侣们对他们的口腔茵群的分享程度,接吻越多,菌群越相似。研究人员在亲吻前给21对伴侣引用含有细菌的益生茵饮料,试纸取样后发现,共有8000万的细菌转移。相较于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来说,伴侣们在舌头上的细菌更为相似。”
在参观最后,每个游客可以收集一套自己最喜欢的微生物图片,并通过虚拟现实技术,与17世纪荷兰科学家列文虎克展开对话,了解与这些小伙伴和睦相处的必要性。“通常,人们总是把病毒、细菌、真菌、藻类等微生物与疾病、瘟疫联系在一起。人类身体超过百万亿的微生物,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对我们有益的,从消化吸收到氧气输送。微生物在人类日常生活中的重要性仍被大大低估。”克莱德制造
而在苏格兰首府格拉斯哥,河滨博物馆从2011年落成到2015年末,每年的访问人数就已经攀升到了113万人,比2013年的75万人增长了50%,这个数字已经接近于法国首都巴黎、以传播世界其他地区文化而闻名的布朗利河岸(Quai Branly)博物馆。
河滨博物馆最为公众所熟悉的是它设计,由当今世界最著名的伊朗裔英国籍女设计师扎哈·哈迪德(Zaha Hadid)为它创造了一个流水般的外形。建造之初,这个博物馆的宗旨就是比肩法国、意大利和世界其他地区最顶级的博物馆,成为苏格兰乃至英伦的地标性建筑。
博物馆毗邻历史古城格拉斯哥最著名的两条河流一一卡尔文河与克莱德河交界处。扎哈的方案参考了周边环境中自然元素的形态,以雕塑般的建筑形式诠释了河流的能量:像山峰和峡谷一样的波浪屋顶形式,是根据周边观景角度设计的,从圆弧曲线变化到尖锐的夹角。
博物馆主要展出的是格拉斯哥城市的交通、造船业和工业等历史遗产。历史上,格拉斯哥市是一座工业城市,它的发展离不开克莱德河,两者相依而生。早在发现新大楼和开辟贸易航线后,独特的地理位置使格拉斯哥成为了对美洲贸易的重要中心,商人从美洲大量输入烟草和加勒比海地区的白糖,然后再贩卖至英伦群岛和欧洲大陆。
1770年克莱德河的加深,使得吨位较大的船只也可航行到河流更上游,这对当地的工业,特别是造船业的勃发有直接的促进。从1765年到1790年,格拉斯哥人詹姆斯·瓦特对蒸汽机进行了一系列关键性改进,推动了技术革命,格拉斯哥当地生产的机车也随后在工业革命中蓬勃发展。
当时全世界的船只和火车大多都是在格拉斯哥制造的,“克莱德制造”在业界代表最高的水准,拥有极高的口碑。到了19世纪末维多利亚时代,格拉斯哥已有了“大英帝国第二城”的美誉。虽然已不复20世纪早期盛况,但今天的格拉斯哥依然是英国造船业的中心。
而博物馆的造型表现出连接城市和河流的交接通道的动态,像是时间长河中流动的河水,从喧哗的都市流向静静的克莱德河。博物馆的建筑面积10000平方米,其中展厅面积就有7800平方米,建筑整体被金属板包裹,屋顶耗钢量达到2500吨以上,成为了英国工程史的又一个壮举。
展馆中的藏品,原来收藏于格拉斯哥交通工具博物馆,该馆建于1964年,虽然其作为相对实用的纪念型场馆已经是游客喜爱的热门景点,但是由于其温度湿度不适宜作为1500件展品和上万件库存收藏品的长久保存之地,在格拉斯哥交通博物馆关闭后,展品迁移到河滨博物馆。
“新瓶装旧酒”之后的河滨博物馆,游客一反往常单纯欣赏的态度,成为了游览活动的主角。所有的展品分布在150个漂亮的故事性展区,并有三条改建的街道分别展示三个时期的藏品,时间跨度分别为1895-1930、1930-1960和1960-1980,几乎纵览了一个世纪。很多对过往历史的讲述借助音像、互动和数码触屏等技术进行展现,让游客对历史有更为深刻的体会。当人们走完三条展示街道后,不仅回味了有关交通和交通工具的3000件城市藏品、影像文件、历史照片,大量的个人经历和回忆都逐一浮现,令游客津津乐道。耶灵博物馆
在北欧五国的历史中,都有关于维京人的记载:他们形成了庞大的船只编队,一边旅行,一边掠夺,远航的足迹遍及整个欧洲,南临红海,西到北美,东至巴格达,因而被人称为“北欧海盗”。
从灵克宾峡湾往东,几公里后便可到达维勒小镇,在这里有丹麦最重要的历史遗迹一一耶灵。被视为丹麦建国之本的维京石阵就在耶灵,它们讲述了丹麦作为国家的诞生史,以及蓝牙哈拉尔德将基督教传入丹麦的历史。
在经过两年半时间的闭馆改建后,丹麦皇家耶灵博物馆于2015年重新向公众开放。巨大的耶灵石雕刻于公元10世纪,上面用古诺尔斯文镌刻着铭文。两块耶灵石中较古老的那块由国王老高姆为纪念其妻提拉所立,他是全丹麦的首位国王。石头中较大的那块是由国王高姆之子蓝牙哈拉尔德,庆祝其征服丹麦与挪威以及令丹麦人皈依基督教而立。
耶灵博物馆因而也成为了丹麦王国具有奠基意义的博物馆,它叙述的不仅是丹麦的神话和历史,还有同时期维京海盗成为“丹麦人的故事。艺术总监费列克斯·贝克和创意总监安格尔斯列娃用别出心裁的方式,带来了10个不同的展区,40个故事。
据贝克介绍,“运载耶灵石的船只,比预想中的要大上整整两倍,维京人当时的造船和航海能力比我们想象中完备的多。在耶灵石周围,我们还发现了木制防御工事的遗迹,这些发现说明耶灵是当时最为重要的地区。在过去短短的20年时间里,丹麦的历史因为发现了耶灵石而几乎被重写。”
而作为策展人,他并不希望观众被动地去解读这些考古发现,在一堆废石残垣中聆听某种解释一一在他看来,每个参观者本身也是考古学家,对于这些废墟的解读可以有很多种,每个人都可以带来自己不同的观点。每个考古发现本身并不是“过去式”,可以是一个源源不断、推陈出新的过程。
他策划的展厅,也让每一个成年人的童年梦想变成了现实。通过丹麦国家博物馆的资料,在档案室里,贝克挖掘到了更多的科学史料,包括图书、影像等,随后开始了图像化的过程。他用泥碗表示村落式的生活,用剑表示战斗和征服,硬币代表原始的交易。通过一个游戏,让观众体验一次真正维京人的生活。博物馆提供给观众6个维京人的活动区域,并要求在其中找到蓝牙哈拉尔德的位置,观众需要用UV灯照射,才能去发现隐藏在展厅不同角落的奥秘。
而在神话体验室里,整个空间充满空灵的音乐,展厅中间的区域,投射出的全息影像是Yggdrasil一一丹麦神话里的“生命之树”。墙上也通过LED显示屏滚动播放各类神秘的祭祀符号,这个空间瞬间成为了维京人的信仰场所。展厅墙上,还有一个3D打印的锤子,投射出的阴影看起来有点像十字架。但贝克用它作为一种比喻一—蓝牙哈拉尔德虽然受洗成为了基督徒,但是此后的二三百年里,维京人依然在自己的信仰和基督教之间摇摆徘徊。
展览的最后,观众可以登上屋顶用“时光机”一窥究竟,看着耶灵教堂、耶灵墓地、维京人防御工事是如何随着岁月推移发生变化。观众心中的谜团也逐渐得到解开:他们是如何把巨石推过湿地,如何造出巨大的木柱。
值得回味的是,耶灵博物馆里陈列了一个制图机器人,它并不是一件叙述维京人故事的普通展品。通过计算机编程,博物馆工作人员可以导入需要绘制的图像文件,让机器人从轮廓开始,逐渐填充最终形成一幅完整的图像。创意总监安格尔斯列娃这样解释制图机器人,对耶灵博物馆的贡献:当代的博物馆就是在一面空白的墙上,画出一个框架,经年累月,每个人都可以继续握笔,添加自己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