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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里的艺术表情与时代体温——写于《上海采风》改刊七周年之际

2016-11-14胡凌虹

上海采风月刊 2016年11期
关键词:杂志上海文章

文/本刊记者 胡凌虹

“海风”里的艺术表情与时代体温——写于《上海采风》改刊七周年之际

文/本刊记者胡凌虹

秋高气爽,这是一个象征丰收的季节。

再过一个月,就是《上海采风》“改刊七周年”的日子。虽然,对于一本以“静水流深”为风格的杂志而言,周不周年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戮力耕耘;但作为一个回望总结的契机,如果能够暂时停下脚步,发掘一下发生在作者、读者和编者间种种值得留下的印迹,不失为一项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

七年前的全面改刊,杂志得以脱胎换骨。一路走来,本刊坚持深层次思考,努力做有深度的“文化热点”,有温度的“人物采访”,有锐度的“海上批评”,努力保持文艺期刊的纯正品格。令人惊喜的是,有越来越多的优秀文学艺术家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与我们一起燃烧激情,一起闪出耀眼的光亮。

在这“七周年”之际,我们不但要感谢作者们的辛劳,问候鼎力支持的读者,还要缅怀曾在本刊被浓墨重彩采写过的故人。同时我们还要分享,分享那许多像阳光一样温暖在心头的幕后故事。

是我们的故事,也是你们的故事……

回望:坚守的阵地,勿忘的“初心”

七年前,也是在这个秋风过耳、渐有寒意的季节,本刊同仁正热火朝天地为杂志的“华丽转身”做筹备工作。2010年1月,《上海采风》改版,定位为文联会刊,以“海上批评·艺术风范”为办刊宗旨,强调思想性、锋芒感和文艺批评特色,突出权威性、标杆度和名家风采特点。

《上海采风》焕然一新的面目让读者惊喜,而一期紧接一期的丰富内容以及展现的革新锐气,吸引了越来越多文学艺术家的关注。这种关注,很快带给我们惊喜:他们对《上海采风》(很多人愿意简称为《海风》)居然如此的不吝赞词——

著名歌唱家、教育家周小燕戏称是本刊的“义务宣传员”,经常把杂志推荐给亲朋好友,有领导同志上门慰问她,她也“不失时机”地“广为宣传”,还解释说:“不是因为刊物写了我和张骏祥才说好,而是因为写得真实。不少媒体写过我,但确有一些人从未见过我,就写出洋洋大篇,这不免以讹传讹,所以我说,这不是我。《海风》记者是认真的,采访记写得实事求是,写出了我的思想,我的希望。从收到杂志后,我每期都看,每篇都看,不仅从中获得许多信息,而且通过杂志还常与一些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会面’,从中受到很大启发。”

作家陆天明坦言,新版《上海采风》对他这个生活在外地的老上海人而言,是很重要的。“我是每期必看的。不仅有实足的上海味道,而且还不时闪烁着当代的人文思想火花,这一点真是非常难得——尤其如今,在许多平面或数字媒体的喧闹内容里,早已把沉稳思考和叩问明天途径的身影遮蔽到恍恍惚惚地步的时候,有这么一本读物在手,还是感到挺温暖的。”

作家赵丽宏评价改版后的《上海采风》是一本有品味,有可读性的文艺杂志。“刊物中有不少对文艺名家的介绍,但完全不同于时尚八卦杂志的风格,而是选取了独特视角,有思索,有深度。一些专栏,文字也都清新可读,对很多文艺思潮和社会问题的思考,不乏睿智见解和犀利之辞。如对雅俗的讨论,就很值得一读。”

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总经理杨绍林表示:“我注意到《上海采风》过去的一年正在经历着自身裂变,其内容越来越有广度和深度,但又不失时尚,这是件十分难以驾驭的事情。”

……

一晃七年,太多的事情已经面目模糊甚至完全被遗忘。可是到了今天,中国剧协副主席、剧作家罗怀臻对七年前《上海采风》焕然一新带来的冲击力依然历历在目。“今天回顾很难想象七年前的困难。因为七年前全国的文艺期刊都处在普遍萧条的境地,好多期刊都名存实亡,或保留着刊名、刊号,实则出卖给企业,或者由别人打理。即便是坚守着的少量刊物,也几乎都拿出相当篇幅刊载广告。而且七年前的舆论环境对文化发展不利,要求刊物转企、自食其力。但是呢,就是在全国很多同类期刊衰败到谷底的时候,《上海采风》异军突起。它没有迎合时尚,没有出卖品格,没有向所谓的市场娱乐献媚,恰恰它的崛起使它向严肃的文艺期刊回归,它强调一种思想性、纪实性、大局感。当时所有采取不正常手段和方式试图摆脱危机的同类刊物,都没有因此摆脱危机。相反,大幅度实行严肃回归的《上海采风》反倒度过了危机,产生了其历史上最大的影响。”

“我到中宣部、中国文联开会,常常会听到别人向我打听这个刊物。而且我还看到中央级的媒体转载《上海采风》的一些文章和观点,这是极少见的。”罗怀臻说道。有类似反馈的还有中国文联副主席、表演艺术家奚美娟。就在今年,身在北京的她主动在电话里告诉我们,听到中国文联的人评价上海文联主办的《上海采风》是全国文联系统内很少见、很有特色的刊物,作为上海人的她也感到与有荣焉。

这种种的肯定,是对刊物同仁们的极大鞭策。当初上海文联领导以“文联会刊”为杂志定位,让编辑记者们得以保持文艺期刊的“初心”。这初心能够保持多久?保持初心的动力如何获得?除了鲜花与掌声的激励之外,更重要的,是熔铸在我们血液中的文化自觉。

本刊记者采访表演艺术家秦怡

原创:定格艺术家的“记忆”,记录大时代的“轨迹”

他们都是上海的文化宝藏——秦怡、周小燕、贺友直、尚长荣、徐中玉、钱谷融、方增先、陈佩秋、徐玉兰、王文娟、李蔷华、舒巧、吕其明、焦晃、草婴……一位位德高望重的文化老人,都在《上海采风》上隆重亮相过。很多人对这些老艺术家的生平事迹、艺术生涯如数家珍,但是让读者们惊喜的是,《上海采风》上的“他们(她们)”总与大众印象中的有很多不同,有很多新的表情。这是因为我们这些记者从来都不屑于资料的“搬运”,而是多次走入老艺术家们的家。

譬如,为了完成、完善著名表演艺术家秦怡的采访稿,记者去了好几趟秦怡老师家。访谈时,秦怡老师一直思路清晰、思维敏捷,更让记者感动的是那份亲切与坦诚,她像跟亲朋好友聊天一样,毫不顾忌地跟我谈她的艺术经历、家庭生活,她的快乐、她的遗憾、她的痛苦……从午后一直聊到太阳下山,原本敞亮的客厅也慢慢陷入黑暗里,但是谈兴正浓的秦怡老师竟然没有察觉。过了一会儿,保姆阿姨过来打开了灯,并忍不住提醒说,秦老师中午都没午睡,聊了三个多小时了,应该休息一下了。记者赶忙带着歉意起身告辞,秦怡老师却关切地问:“今天拉拉杂杂说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你需要的,不知够不够你写文章啊。”

为了完成京剧表演艺术家李蔷华的访问,记者前前后后到她家里叨扰了三次。头一次,记者因为不熟悉路,李老师在电话里亲自“指挥”。总算找到了,电梯门一开,只见李老师已经站在门口微笑着迎接。接着她拉着记者在客厅中间的大沙发上坐下,自己又忙着转去厨房倒茶,然后回身将白色磨砂玻璃茶杯双手递到记者的手里,并细心地叮嘱:

“哎呦,小心烫。”一圈忙活停当了,这才端着自己的马克杯,在记者旁边坐下,慢慢述说她的人生故事。这故事讲得源远流长非常细致,好在记者功课做得扎实,又训练有素地记录录音,最后写出的长文不但令李老师满意和惊喜,也收获了读者好评。

《上海采风》目录页曾聚集过的艺术家们

采访表演艺术家卢燕的场合有些特殊,是在舞蹈家周洁做东的晚宴上,记者被特意安排坐在卢燕老师的旁边。记者问她:“您此次回上海有什么工作吗?”“主要是为了完成我的自传。你是搞文字工作的,也帮我提提建议啊。”早闻卢燕老师平易近人,但谦和到这般地步,还是让记者始料未及、倍增敬意。宴席上,记者不时帮卢老师盛点汤夹点菜,不料她并没有因她的高龄与名气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被照顾,有时反过来夹菜给记者,让记者受宠若惊。她时而说普通话,时而说糯软的上海话,举止投足间,仿若回到了昔日的上海。

……

也许有读者会疑惑,一般人们只能在电视里、在活动会场上远远地看着这些“大家”,而《上海采风》的记者为何轻而易举就能“登堂入室”,与他们促膝而谈,甚至时相往来?答曰,不是因为我们有多厉害,而是“文联的刊物”、杂志的权威性和影响力,让老艺术家们对我们的采访非常重视。

众多的人物采访后,记者们常常感到,越是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往往越谦逊,这不是刻意而为,而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朴素情怀。他们举手投足间的教养,对艺术的痴迷与热爱,以及与生俱来的社会责任感,都让我们这些晚辈汗颜,由此也更加珍惜每一次采访的机会,享受着跟随他们的人生足迹,回溯那些尘封的故事,走近那些我们无缘得见、如雷贯耳的伟大艺术家。在他们绵长而细致的叙述里,我们感受到他们最宝贵的一面,并真实地记录下来。

梁波罗(左二)与老朋友相聚,左一为黄达亮,右为祝希娟、崔杰。黄达亮逝世后,梁波罗专门写了纪念文章刊于本刊上

在跟着老艺术家回溯过往、定格他们宝贵记忆的同时,我们也非常关注当下的文艺风向,尤其关注具有影响力的重大文化事件。我们尽量及时发出声音,越过事件的表层,进行理性深刻的文化思考。同时我们也让上海以及其他城市的文艺家、评论家畅所欲言,为文化事业的发展建言献策。我们尤其会倾听并呈现艺术家们、学者们的困惑、忧虑,只有把问题摆到桌前,才能更好地凝聚起力量探讨未来的方向。

“我一直很关注上海采风的《文化热点》栏目,集中反映了这段时间上海以及全国文化界的一些新的热点和动向,这对我们这些孤陋寡闻的人是有好处的。总之,杂志格调蛮高的,始终坚持正能量的引导性的内容,这是很难能可贵的。”影视表演艺术家刘子枫说道。

作家孙甘露评价道:“《上海采风》杂志对社会文化现象、文艺领域里的热点都抓得蛮牢的。其实很多内容其它媒体也在做,一些已经被反复讨论过了,所以对采风杂志而言,做这些热点其实是一个蛮大的挑战。但是采风做得不慌不忙,把问题考虑得比较透,比较深入,善于利用‘后发’的优势,保持着一种理性观察判断的风格,并不跟风。有这样一本杂志在手,读者能够对上海文学艺术界方方面面的情况有一个整体上的了解。另外,专栏也比较丰富,文章有特色有深度,不是端着架子说话,而是贴着问题来讲的。”

除了称赞文联领导改刊的决策英明,文艺家们还具体表扬了编辑记者的个人作用。“办好一个刊物离不开一群人,但首先是个人,一个个都得有干货硬货。一个刊物某种意义上就是主编人格趣味的外化,我觉得采风主编某种意义上是引领刊物延续了上世纪80年代的那一种文风,言之有物、言之有理、言之有据,同时让熟悉的道理、人物、生活现象陌生化。编辑部的青年编辑、记者也能够跟主编思路保持一致,不断创作出优质的稿件。”罗怀臻说道。

感谢这些溢美之言。其实忠实的记录,客观的报道,理性的评述,这是我们作为媒体的天职。但记录、报道、评述并非终点,我们希望尽可能多地呈现出时代变革中文化领域的一次次喜和忧;在社会与学院脱节、创作与评论跛脚的时刻,尽可能让书斋知晓江湖事,也求民间参知庙堂言;我们希望用诚意与真实架一座桥,让言说者吐真言,让主事者更清醒,让大家互晓大家的心事,一同感知时代的体温。

抒发:为挚友亲人写“独家记忆”、为“先行者”写悼文

刘子枫自称是《海风》的忠实读者,也是我们编辑部的座上客。每次来文联大院办事,都会“拐”到编辑部坐一会儿,聊聊天,食堂里一起吃个饭。“对这本刊物,我一直感到很亲切,一方面这是文联的刊物,另一方面也是更主要的,是经常与编辑们交往,有了感情。”有感而发时,他也会投个稿,字里行间满满的情真意切,率直坦荡。用他朴实的话说是“感觉这是咱们自己的刊物,有啥说啥”。

2012年年初,刘子枫老师发来一篇文章,题目是《瑞芳老师的开怀大笑》,谈及瑞芳老师与他聊天,很开心,尤其是谈到重庆的那段时光,那段她最开心的日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时,更是放声大笑,连病房外走廊里都能听到。“那一次,是瑞芳老师主动找我去聊天的,不是什么采访,没有什么负担,所以很随意地、敞开心扉地聊,不时大笑。这在平时是很难看到的,因为平时瑞芳老师出席的公共活动都很正式,没有什么场合让她无拘无束地表达。那天,我与瑞芳老师聊天时,与我一起去看望的妻子抓拍下了她开怀大笑的镜头,我觉得很珍贵,因此特意写了一篇文章,配上照片,发表在《上海采风》上。有些朋友看到文章后感慨道,之前还没有看到过瑞芳老师那么开怀大笑的。”

表演艺术家刘子枫与张瑞芳老师聊天,记录下了“瑞芳大姐的开怀大笑”,并撰文刊于本刊上

2012年6月28日晚,表演艺术家张瑞芳在上海逝世。之后几天,本刊编辑接到了著名作曲家黄准老师的电话,说想写一篇纪念文章。听黄老师说完想回忆的内容,编辑立马鼓励道,黄老师,您敞开写,这是一个很感人的故事。很快,黄准老师寄来了手写稿《瑞芳心中的歌》,讲述了2005年张瑞芳邀请她为“爱晚亭”养老院“院歌”作曲的故事。在她们的共同努力下,《百岁不用愁》诞生了,深受大家的欢迎。文末,黄准老师回忆道:“这首歌深深地印在了瑞芳大姐的脑海中,令我最为感动的是,直到她病重、几乎失忆的情况下,我去看她时,只要起个头哼唱两句,她立刻就会和我一起唱,并能想起‘你是作曲家黄准’……”

这些让人唏嘘感概的细节是我们记者无法采访到的,幸运的是,大艺术家们的亲朋好友向我们提供了这些宝贵生动的“独家记忆”。在《上海采风》杂志上,这类流淌着真挚情感和丰厚的思念的“独家记忆”还有很多很多,比如作家陈丹晨写的《寻找巴金的故事》,民俗学家罗永麟写的《纪念老友贾植芳》,画家夏葆元写的《吾师俞云阶》,歌唱家陈海燕写作曲家黎锦光的《又闻夜来香》,舞蹈家魏芙写的《“我是演员”——忆父亲魏鹤龄》,李亦中教授回忆导演父亲桑弧的《当年蓬矢桑弧意》,作家兼导演彭小莲写的《假设谢晋是幸福的》,剧作家陆寿钧写另一位剧作家斯民三的《阿三》,配音导演和演员孙渝烽撰文回忆自己上译厂的同事们……等等。

剧作家斯民三的最后两篇“遗作”都投给了本刊,后来通过陆寿钧的文章才知道,这两篇遗作是他在与疾病做最后顽强搏斗中写就的。在投给编辑部稿子的同时,剧作家陆寿钧附了一封言辞诚恳的信:“我每期都认真地拜读你们的卷首语,看得出你们是有深沉的思想和远大的宗旨。能为你们写些贵刊想要的东西其实是我的愿望。《上海采风》每期到手,我总一篇不漏地从头看到底,我很喜爱贵刊,它能从各个方面为其主要读者服务,看得出你们是费了不少心血的。也曾想过要为贵刊写点什么,但因种种原因不忍去打扰你们。现呈上为相交56年的亡友斯民三写的悼文,是因为斯民三是贵刊的老作者,他生前常向我点赞贵刊,我们曾戏言:谁慢走一定要为先行者在贵刊写篇悼文。真想不到,这个任务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只能恳求你们帮我完成这个任务了。”

陆老师的文章写得情真意切,编辑部收到后立即刊发,并及时给予陆老师回复。电话中,陆老师一再表示感谢。过了几天又特意写了封信寄来,其中写道:“我们素不相识,我冒昧打扰,你们却如此迅速地作了安排,在我数十年的写作生涯中还是第一次遇到。我写的文艺名人的东西可能与贵刊常用的那些不太一样,你们能赏识不弃,让我有知心感觉。”像陆寿钧的自发投稿一样,本刊的很多好文章都是文学艺术家从邮路和网路上自发投来的,他们经常阅读本刊,然后就产生了投稿的冲动。比如翻译家柳鸣九、戏剧理论家蒋星煜、老作家沈寂等。

“陈清泉是我的良师益友,他同刘琼熟,写了篇关于刘琼的文章后,对我讲,你也应该写点老爷叔的纪念文字,于是我写了交个差,就此与采风结了缘。我不是什么作家。但是,有个原则,只写小真,不写大假。还有小心维护文中的主人公,有的一辈子都很苦,我相信他们会在天上看。也还是怕刘琼老爷叔掴我头塔:小赤佬!侬勒写点啥?一众电影厂的老师、老同事看了我写的文字,也鼓励我再多写。”上海影人杨仲文说道。这也是很多采风的作者们的心情。

前辈们大多不会用电脑,所以他们还是像几十年前一样手写稿子,并寄到编辑部。虽然我们在打字时常常需要煞费苦心地“辨认字迹”,但一想到文艺大家一笔一划写下的“亲赐墨宝”是如此珍贵,也就毫无怨言了。看着这些用心的字迹,尤其是那些能感觉到是颤颤巍巍地写下的文字,我们在钦佩的同时,也感受到一份信任和温暖。真的非常感谢他们的厚爱,我们会好好珍藏这些“独家记忆”。

自述:敞开心扉、直抒己见

张瑞芳与黄准在敬老院。张瑞芳去世后,黄准特意写了悼念文章,刊于本刊上

作家庄大伟感言,《印象上海》一直是他喜欢的栏目。“在那里能够读到不管是上海本地人还是外地朋友从他们的视角所观察到的上海。点睛之处,常会激起我的共鸣,有时激动不已。有了共鸣就会喜欢,有了喜欢便产生写作动力。我是个土生土长的上海人,生活在上海这块土地上已经超过一个甲子了。退休下来,时间多了,时常会‘怀旧’,一幕幕小辰光的场景。我试着写了一篇记录小辰光故事的非虚构作品——‘那些年,班级里曾经练字成风’发给《上海采风》。首发成功,登了出来,我的写作劲道也足了,开始一篇篇往下写:‘那些年,看电影的记忆’‘那些年,拍照片的故事’‘那些年,讲故事的故事’……慢慢形成了一个‘那些年系列’。《上海采风》这本杂志在文化艺术圈的读者特别多。每当有我的‘那些年’刊出,总会有朋友打电话、发微信,其中称赞居多,也有提建议的,有的朋友电话里‘嘀嘀咕咕’跟我讲起小辰光的事体,着劲得不得了。其实我知道自己虽然写作速度快,但行文粗糙,结构随意,之所以能引起朋友们的兴趣和好评,也是因为我笔下的文字能引起他们的共鸣。”

几年前,本刊专栏作者、著名音乐剧演员影子在外地一电视台录节目,拍得昏天黑地,居然就错过了《采风》的付梓大限。于是,采风主编“催逼”兼“统战”的邮件紧跟而来,被影子称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简直是微言大义、软硬兼施的文本典范”。也就是这份邮件,有些难以置信又恰逢其时地开启了影子的宣泄通道:“今日是光棍节。光棍节,不堪冷落清秋节,无奈遭遇大风天,北京已经很冷了。似水流年,《采风》一堆,遥想你有美眷相伴的海上文坛生活,吾等北漂之际亦倍感温暖。”“早起读到你的信,知道自己终不会孤独老去了,我有一座城市在我的背影里。这座我六年前出走的城市,总在我生命的窗口隔三差五地支出晾衣竿来,迎风招展的棉毛内裤、毛巾被单趁着偶见阳光的兴头儿,冲我招招手喊,‘你快回来’。”“很久以来,《上海采风》一直是我在别处凝视上海的那个晒台。”……

影子借专栏坦露自己在外漂泊的心路历程,而另一些文学艺术家借采风的《自述》栏目述说自己的独特经历。譬如,今年8月编辑部邮箱收到了91岁的著名儿童文学家任大星的来稿,生动记述了他的代表作《野妹子》诞生的过程。让人深感遗憾的是,2016年9月22日凌晨,任大星先生在上海华山医院悄然离世,这位将毕生精力贡献给儿童文学事业的“孩子”“回家”了,他走得匆忙,都等不及看付梓的《上海采风》上他的大作。如今,这篇文章成为他“最后的遗作”。

除了借《采风》述说自己经历外,还有一些文学艺术家希望借《采风》述说自己的思考。

去年,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成立20周年之际,本刊记者请表演艺术家娄际成谈谈感想。虽然知道这是一篇“众人谈”,因版面关系他的观点只能部分呈现,但娄际成老师还是滔滔不绝,下午活动结束后边走边聊,聊不尽兴便一起找一家咖啡吧坐下来聊,一直聊到傍晚。过了几天,他还专门发来邮件表示感谢:“我对你的采访印象深刻,很热情,极认真,几乎要把采访对象的心里话都挖出来,让我一吐为快。”记者便鼓励他把这些思考写出来。过了一段时间,记者的邮箱里收到了娄老师写的一篇近9000字的长文,邮件里还说道:“其实,话剧中心‘不止二十年’才是正题,可惜没有平台交流。对于一个有六十年演剧经历的演员,不免勾起一些话题。我现在发给你这篇文章,有我对话剧专业的反省,有我的希望和向往,是我想要说给有心繁荣话剧事业的人看的,如有人出来商榷最好,但我认为这是有用的!文章我没写好,请帮助把关。谢谢!”随后,经过编辑,娄老师的文章及时刊发了,受到读者的欢迎,尤其是受到业内人士的肯定和赞许。

作家陈丹晨在灵隐创作之家聆听巴老畅谈。后在本刊上刊文《寻找巴金的故事》

作家童孟侯是本刊专栏作家,他坦言,2010年看到好朋友张重光在采风上有专栏,就有些心动,觉得自己也可以写,便与采风编辑部提起,编辑部也觉得童孟侯的幽默文风很有特色,于是一拍即合。“名字也给我起好了,就叫‘童言’,我心里一松,因为‘童言’后面就是‘无忌’,那我的文章就可以童言无忌,可以放开了写了。之前我所有写的随笔,都不是一本正经的,都是幽默散文,在采风专栏里我还想多点思考性。从2011年写的第一篇至今,我已经陆续写了70篇。今年出版社要出版我的幽默散文集,我从70篇文章中选了50篇。《上海采风》内容上包含文学艺术,面比较广,写法上就比较自由。我的这些文章都不长,一些读者就以为我写得轻松,但因为我想要有思考,并通过幽默或反讽的文风表述出来,其实有不小的难度。比如上期写的《很严肃地探讨喜感问题》,落笔前查阅了大量的相关资料,盘点了二十多位国内有代表性的喜剧演员,由此我才提出了对喜感问题的看法,提出批评意见。虽然是‘转着弯’说的,但是我觉得此文很难在别的媒体上登出来,因为这是要得罪人的,唯有你们肯登。”

牵线:通过杂志“会”老友、“结”新朋

著名学者徐中玉先生在《上海采风》2010年第10期上读到《乐坛耆宿——钱仁康与陈传熙》一文后,十分兴奋,当即写了一封信,请《采风》编辑部转交。徐中玉先生在信中写道:“仁康先生:很可能您还真是与我‘省锡中’同年级,您在普通科,我在师范科,同年毕业的老同学。普通科有名的老同学记得有储玉坤,多年前见过一次。师范科有位华宏德,多未再见过,但愿他们都仍健在。其他连姓名也记不起了,而对您却从未忘记,似乎您当时就有名,擅长音乐,才记住。后来每从报纸上知道你已去深造音乐,却从未见到过。这次前天才从《采风》上读到对您的各种可贵介绍。您是值得大家永远记住、敬重的‘乐坛耆宿’。”徐老先生还在信中介绍了自己的一些情况、回忆了母校的往事故人。信的最后,徐老写道:“我是1915年2月生的,比你还小一岁。我们真是有幸年老还能做事尽点余力。我有病也是在华东医院,比较方便。很少去住过。想到我至今还有老同学如您在,真是高兴。不知您近来还去医院否?祝你及全家一切安好。前些年记得曾应邀回母校去过两次,校名似已换过,记不清楚了。您‘众望所归’,我也有荣,您一定还能贡献许多,当向您学习,再祝全家康乐。”

收到信,编辑立即将此信送给了在华东医院养病的钱老。钱老读完老同学充满热情的信,久远的中学时代又依稀浮现在脑中,他也分外激动,即嘱咐女儿钱亦平(上海音乐学院教授)致电徐中玉,一来表示感谢,二来还要送几本自己写的书。当晚,钱亦平给徐中玉去电,听到徐老声音宏亮,思辨清晰,钱亦平由衷赞道,并祝他健康如意。几天后,正好有会议在华师大举行,钱亦平特意带上了上音为钱老90华诞而编纂的《论文选》《教育成果目录》和被世博会列为重点书籍出版的《世界国歌博览》。想到徐中玉教授是中文专家,又加选了一本富有文采的钱老研究专著《碎金词谱》,送给住在华师大新村的徐老。《采风》牵线,引出一段佳话。

表演艺术家梁波罗直言,“以前的《上海采风》在我看来是一本和我没什么关系、和文艺界没什么关系的杂志。忽然有一天,厚实起来了,变得和我有关系了,我才意识到是改刊了。一般在每月的月底,会收到《采风》,所以每到月底就有些期待,就像等候一个老朋友一样。今年8月底,每天开邮箱都没有《采风》,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赶紧打电话问,才知道是G20峰会的关系,邮局推迟发货。前几天我去了一趟日本,只带了一本杂志就是《上海采风》。我坐在船舱外的甲板上,吹着海风,看着‘海风’,十分惬意。我觉得这本杂志最大的特点是,既有新鲜的文艺界的资讯,又有文艺界以前的故事。而且通过你们这个桥梁,知道一些新老朋友的近况。”梁波罗先生也是采风的作者。2013年底,演员黄达亮猝死,梁波罗悲痛之余写了篇纪念好友的文章,刊发在《采风》上。过了一阵,梁波罗碰到老友吴本务,吴本务对他说,斯民三让我带句话给你,他读了黄达亮的文章后,觉得一个演员能有这样的文笔,很不容易。梁波罗当即问了斯民三的电话,借此机会可以多沟通。去年梁波罗写了一篇《我的“专职”理发师》,在《采风》上刊发后,收到很多朋友的电话,还收到一封“贺信”,上面写道:“‘海风’九月号上喜读华章,不胜敬佩!题材好,文采佳,意义深。一位敦厚、资深的理发师和一位俊朗、真诚的君子,跃然纸上……波罗同志,你的文章满溢正能量!特祝贺!”

沟通过去和现在,沟通老友和新朋,这是很多采风的作者们、读者们给予我们的反馈。本刊专栏作家童孟侯有些得意地说,有时参加文联和作协的活动,朋友向别人介绍他时,对方会立马回应道:“喔,你就是童孟侯啊,经常在《采风》上看到你的文章,很喜欢。这说明《采风》的读者数量不可小觑。”

新风:借新媒体的风,释放更大的原创力量

2016年2月14日,著名导演史蜀君离世,采风第一时间约请本刊专栏作家彭小莲导演写一点纪念史导的文字。彭导连夜赶稿,第二天凌晨就发来了饱含深情的文章。紧接着,编辑部就进入争分夺秒的工作状态,紧急调整即将送印刷厂的新一期杂志的版面,插入彭导的纪念文章,与此同时迅速在上海采风的微信公众号上编辑此文。2016年2月15日下午3点多,上海采风微信号发布彭导的文章《史蜀君:告别的尊严》,半个小时后,点击率近千。澎湃新闻、收获微信号主动联系申请转载。接着,此文在很多人的微信朋友圈里刷屏了,华师大古典文学老师程怡在朋友圈里写道:“当年拍《女大学生宿舍》的演员还到我们宿舍来体验生活了,还把我们班的古今中外文学人物荟萃的胡闹晚会拍到片子里去了。”彭小莲尚未把此文转发给自己在美国的姐姐,她姐姐已经看到微信了,是朋友看到后第一时间转发的。复旦大学教授陈思和也给彭小莲发消息:“刚读你悼史导的文章,读出眼泪了。”

借助新媒体的力量,文章广泛流传,彭导也不断和我们分享她收获的反馈:“你们的微信影响太大,转眼破三万点击率了,以至于三个杂志的老总给我电话让我给他们写稿……”

除了《史蜀君:告别的尊严》外,彭导其他的专栏文章也都广受欢迎。很多国外的、外地的读者看不到《上海采风》杂志,就在微信上传阅彭导的文章。香港的朋友在看了彭小莲的《人与兽的记忆》后感慨:“如果读了彭小莲的这篇文章后而流出热泪,即使是大男人也不羞涩。我们经历过那个时代,知道、熟悉和理解像彭小莲母亲那样的知识分子被凌辱、控制、窒息的一生……”在美国的朋友给彭导发信息:“写得真好!这篇文章写得也很到位,似乎多一笔少一码都不行。”

在新时代,我们依然坚信纸媒的价值,同时也不放弃新媒体的力量。2014年辞旧迎新之际,《上海采风》的官方微信与大家见面了,陆续选登《上海采风》杂志上已刊发的文章,已积累了很多粉丝量。

“七年前,碰到上海文学艺术界的人,你问他看过《上海采风》没有?说看过的人,你会感到新奇,居然也看过《上海采风》?而七年后,你要问谁没看过《上海采风》?上海文艺圈内没看过《上海采风》的人,倒是有些稀奇的。这就是变化。”罗怀臻说道,“期待采风还能够保持现在的优点、特色,有一定的锐气、敏锐性,比每天出版的报纸有更多的深度、广度、厚度,同时还要不断增加活力和朝气。另外还要有担当,有文化自觉,就像《上海采风》简称的“海风”一样,能从中看到上海文艺的历史、现状和期许,以及一种前沿性、试验性的先进理念。期待采风一直保持这应有的品格,这样的品格会让你们走得更远。对于我而言,无论是作为读者,还是作为上海文艺人,我都愿意把刊物看成自己的事来支持它,维护它,当然也鞭笞它。”

七年来,在编辑部的用心策划、记者的深度采访以及特约作者的精心写作下,《上海采风》形成了一个主流舆论场,不断提供独家、深度的原创文章,其中不少文章被《光明日报》《中国艺术报》《解放日报》《新民晚报》《文学报》《作家文摘》等媒体转载,当然我们也深知我们离理想的目标还有很多路要走。

近几年,上海的文化老人走了一个又一个,让人悲伤遗憾。略感欣慰的是,我们的记者和作者记录下了这些文化老人的一颦一笑,留在杂志上的他们是一个个具体的栩栩如生的人,是没有被历史的大潮淹没的独立存在,这是一段活着的对后辈有启迪的历史。

近些年,我们也一直在记录成熟的中年艺术家的创作心路以及学者们的深刻思考。我们要努力凝结起他们的奔流不息的探索,对所处时代的情绪心态。同时,我们会越来越多地关注优秀的青年艺术家,对于他们的进步,我们会欣然落笔,化为墨痕,对于这些朝着阳光方向的生长,我们努力地鼓与呼。

在回顾七年、展望未来的时候,我们感恩广大文学艺术家的关爱,感恩作者与读者的厚爱,我们不会沾沾自喜,满足眼下,我们清楚地知道还有很多不足与遗憾需要克服和弥补,我们将偕着你们的赞美与鞭策前行,用“静水流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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