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那座水碓
2016-11-11刘庆明
文/刘庆明
村里那座水碓
文/刘庆明
这时伯母的两只小脚迈着摇晃晃的步子,走到上头水渠边,把水闸拉开,水哗啦啦地往下冲,急水冲到底下木水轮的每个叶板上,木水轮转动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小时侯,我被过继给大伯父家做儿子,也就是在大伯父身边度过了我的美好童年。
那是一段印在我心灵深处最宝贵的时光。从我记事起,我就把大伯父、大伯母称呼爸爸妈妈。直到有一天我生父来到大伯父家,要接我到外面读书时,我才知道,我天天叫的爸妈,不是我的亲爸妈,而是大伯父,大伯母。
跟随在大伯父大伯母身边的那段童年时光,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最美好的。伯母视我为她的亲儿子一般,伯母去哪儿,我也跟着她去哪儿,有时走不动,伯母就背着我走。我是伯母的小宝贝,小尾巴。
那时伯母常带我到村小河边一座水碓那里舂谷子。事先伯父挑一担谷子放在水碓那儿,就赶着去田里做农活,伯母就拿一只空箩筐、麻肚片、铁勺、茅扫把、篾筛子,牵着我来到那座水碓边。
记得第一次来到水碓边,我见伯母,先把箩筐里的谷子分开倒在四个石臼里,然后把叉着四个石碓子的叉子拿开,又把我拉到离碓子十多米远的地方,叫我别乱动。于是我很老实地蹲在那儿。这时伯母的两只小脚迈着摇晃晃的步子,走到上头水渠边,把水闸拉开,水哗啦啦地往下冲,急水冲到底下木水轮的每个叶板上,木水轮转动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木水轮的那根轴滚动起来,轴上装有几个彼此错开的拨板,拨板便拨动着碓杆,每个碓用柱子架起一根木杆,杆的一端装一块圆形石头,下面石臼里放着要加工的稻谷,轴上的拨板臼拨动碓杆的梢,使碓头一起一落地进行舂米。
伯母为我的安全,决不许我靠近石碓,只允许远远看着。伯母拉着我的手,坐在离石碓不远的地方,每过一阵抽烟的功夫,伯母又用叉子逐一把每个碓杆叉起,这样,水轮轴上的拨板就会落空地拨不到碓的梢上,伯母就可蹲下身子把石臼里的谷子翻动着,或扒起,再放入要加工的谷子到石臼里。伯母做完这些,又重新把叉子拿开,石碓又听话地自动一上一下的舂起米来。
水轮大,水多,湍急,冲力也大,碓子一般有几个,我们村里那座水碓有四个碓子。
我那时人小,不懂事,看着水碓在水的力量下,很听话的自动转动起来,石碓头就一上一下把谷壳舂出来,露出白米粒,觉得很新鲜。我就问伯母:“妈妈,这是谁发明的呀,真聪明。”
伯母说:“是古时侯的人发明的,你以后好好念书,将来发明出比这更好的舂米工具。”
水碓舂米,一担谷子要用一上午时间,把舂好第一遍的谷米进行过筛,留在筛上面的是谷子,筛下面的是米粒,又进行第二轮或第三轮舂米。
每次只要伯母一说,要到水碓里舂米,我就高兴得欢天喜地,双脚跳跃起来,积极地帮伯母拿着舂米的备用工具。可不久我就被父亲接到外面读书,结束了陪伴伯母舂米的快乐时光。
我十二岁去看望伯父伯母路过水碓时,水碓还在那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再后来,伯父伯母仙逝,我重返故乡,几个水碓七倒八歪的丢在那里,木水轮也坏了,开始腐烂。
后问村里人,那水碓为什么不修修?他们说,水碓早派不上用场了,用碾米机碾米,又快又好,还用那干啥?
若干年后,我再重返故乡,水碓,已没了它的踪影,早退出它的历史舞台。
(编辑王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