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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元素在红色电影中的导入

2016-11-09徐大凤

2016年30期

徐大凤

摘 要:本文主要研究了翻拍的红色电影《智取威虎山》所加入的新元素——武侠元素。并重点从人物形象构建与叙事结构上来进行分析,导演徐克如何展现对红色故事的新解读与新视角,并在此基础上做到了兼顾口碑与票房。首先本文以对人物形象的分析为首要,采取了武侠类型化的模式,即对导演徐克以往所拍武侠片中的人物作类比之后再做定位与说明。另外针对影片节奏与叙事,本文对影片节奏进行一定深度的分析,并试图证明武侠元素对这部红色电影在结构与节奏上的影响。文章最后,关注了徐克武侠的另一个特点在影片中的展现,即注意对现代人的心理纾解。本片无论从叙事法的多样化来说还是从关注现代人的态度上说,都做到了赋予旧题材以新生命。

关键词:红色电影 ;《智取威虎山》; 武侠元素

小说《林海雪原》讲述的是我国建国以前中国人民解放军在东北部的剿匪任务,将我国历史上的一个独特的时期展现在读者面前。《智取威虎山》正是《林海雪原》中“杨子荣打威虎山”的故事片段。在导演徐克的拍摄下,保留了原作传奇性背景的基础上添加了武侠元素,令电影更加引人入胜。徐克(1951-),1977年毕业于美国得州大学奥斯汀分校,旋即回香港投入电视制作,然后又加盟“香港新浪潮”运动,以一部“反类型”的《蝶变》引起广泛注目。以后拍了不少暴力片、喜剧片、英雄片。90 年代起,以《笑傲江湖》为引线,重又在香港煽起以拳脚冷兵器为技击手段的武侠片热潮。而红色电影的传统由来已久,从开始被改编成样板戏的《红灯记》、《沙家浜》等到现在的《智取威虎山3D》,当下电影人所做的不懈努力总算让红色经典继续鲜活在人们心中。本文将以此片为例,对导演徐克的创作策略进行分析。看这位鬼才导演,如何忠实的表现红色经典的教义,与此同时,又将其以新鲜的武侠姿态展现出来,去保证自己的市场。

《智取威虎山》的故事是老一辈人鲜活的红色记忆,然而年轻人已不再熟知。这种境况下,规规矩矩的严肃红色电影不仅会让年轻人失去兴趣,也会让老一辈人的心理预期得不到满足。导演徐克的改版,恰恰弥补了这个空缺。

一、武侠元素的导入

(一)人物形象与人物关系构建

武侠片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之后,在创作上也形成若干具有可操作性的规律。“ 人物先于处境”便是其中之一。即剧情要先从建构人物形象与关系入手,最常见是建立父子、师徒、情人间亦敌亦友的关系,在他们相互吸引与排斥中展露性格发展剧情,然后在此基础上安排有利于展示打斗情节的场面。因为人物是叙事的关键,建立起微妙的人物关系并表现人物性格,那么,好看的情景与场面就会在人物的矛盾冲突中自然地产生;相反,如果人物关系人物性格处理不当,而一味地堆砌处境,那么整个叙事链条就会因缺乏叙事动因的推动而变成一个衔接松散的拼盘,剧情也就难以成立。

此部电影里,人物关系如其他版本的《智取威虎山》一样,构建的十分明朗,间谍、反派、正面人物都交代得清清楚楚。与以往版本不同的是对人物形象及性格的新的塑造。徐氏武侠电影里,人物形象的气场分别有正气、妖气、邪气、英气、霸气、傻气……在此部电影中都能找到对应。换了时间换了场景换了服装,故事虽还是原来的红色故事,但独有的武侠结构韵律却能明晰的刺激着观者的神经。看徐克的武侠片,不管是《黄飞鸿》、《笑傲江湖》、《青蛇》,还是《龙门飞甲》、《狄仁杰》,能找到一个大致脉络,即:道德至上的意识形态不可变,正气不可不扬,如黄飞鸿、周淮安、七剑、燕赤霞;女性角色的形象总会有作为奇观出现,或妩媚阴柔或英气逼人或妖气魅惑,如青蛇、小倩等;女性角色常常会以男装扮相示人,英气十足,巾帼不让须眉,如东方不败、上官静儿;正直憨厚的小人物被安排来衬托环境的险恶丛生,如宁采臣、许仙;反派人物的阴邪可怖,层出不穷,起到警醒影射世人的作用,如甄子丹饰演的曹少钦、吴启华饰演的苏鹏海;还有苍眉翠须,仙气踪渺,武侠之巅,气贯九霄……此部《智取威虎山》虽是讲述解放战争时期的剿匪,然人物关系的构建清晰明了,人物形象被武侠类型般的刻画更是增加了戏剧性与趣味性。

首先,正气、侠气、义气型的剧中人物代表——二零三、杨子荣。徐克号称老怪,剧中明确实是内战时期,东北在土匪的肆虐下透漏一种阴森恐怖,危机四伏,风云诡谲的感觉。所以在这种背景下,少了正气,那就是纯粹的悲剧了,而一般这种气味赋予在影片的男主人公身上。作为解放军的支部首长,二零三为剿匪任务而率领小分队深入险境。与部下一起忍受缺粮少食的困境,又能在得到粮食后为战况废寝忘食。更重要的是胆识与智慧并存,有着放手一搏的胆识同意杨子荣的计谋,也一腔热血靠智慧过人打出了保卫夹皮沟村民的以少胜多战。对男主人公杨子荣的刻画,就更是正气浩然,侠义满怀。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杨子荣爱唱二人转,喜欢做菜饭,看见貂皮大氅就往身上套……身上并没有一介军人的气度,反而一团江湖气息。在分队集体会议上自己的作战计策遭到否定后,杨子荣深思之后不顾是非军纪,愿为打到威虎山土匪的一腔热血去辞职,只身深入虎穴。不像古装武侠片里有刀兵暗器、拳脚神功之类,但“打虎”一段戏,也多少弥补般表现了男主人公的身手矫健。在威虎山的土匪窝里,冷静睿智胆识过人,以一己之力为整个剿匪任务定下胜利的基调。

其次,妖气、媚气的代表人物——马青莲。美是这个角色的最大特点,举手投足间百媚丛生,刹那间的迷离眼神倾国倾城。土匪窝里讨论先遣图时,黑底红花旗袍、丝袜与蕾丝手帕,在众人注目下出现,并被座山雕“拎”上座椅;杨子荣出现时,她面目狰狞的从座山雕身后出来要开枪射杀这个许大马棒组的土匪;潜入杨子荣卧室引诱失败,受虐,罗衫半褪被捆在床上并遭老四觊觎……在这部充满男性荷尔蒙的电影里马青莲可以说是一抹最亮丽的颜色。

第三,阴气、邪气的代表人物——座山雕。真正的恶人,并不会看到他杀多少人,但是在徐克作品里,一个声调,一个姿态,一个眼神,一个装束,阴邪之气场便可铺天盖地,令人心惊胆战。座山雕的出场,众人抬着的巨大座椅与那只诡异凶残的雕,只听其声未见其面;特写镜头里其伸出的手捉住马青莲的脖颈,如同雕掳走猎物;鹰钩鼻子、面目可怖的老头捆绑马青莲并鞭抽施虐……阴和邪,是徐克风格中最为明显,最致命的视觉冲击。虽然是笔墨不会给大反派座山雕太多,但前期阴郁之氛围一直让人心理预期着最后的一场殊死较量。

第四,傻气书生气的代表人物——高波。一副圆框眼镜,呆若木鸡的文弱书生,这种气场便于故事的延伸。并且身为一个解放军战士的高波是三分傻气七分正气。看到小栓子即将遭到毒手,便直接冲进贼窝抢救,当然被击倒就擒。这个情节对故事的展开铺下道路。

第五,英气的代表人物——小白鸽。作为卫生员的小白鸽其实就是一名护士,但塑造的形象并没有女护士的柔弱娇气,反而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战士。在保卫夹皮沟的战斗中,本来分配给她的任务是看护在安全屋与小栓子及村民。但小栓子出去后她也不怕身处险境而去追回。眼看高波不幸牺牲,她便坚毅的举起手枪同敌作战,英气十足。

(二)电影叙事节奏的武侠化

看过武侠电影,一定发现,片头会简单明了给观众交代故事背景。要么是一个长镜头晃过之后定在一处景物给个近景并有画外音交代时间地点,要么就直接给个小短片直接暗示接下来故事主体的发生时间地点。如《龙门飞甲》开始时的远景镜头是一个古代码头,之后定一个特写在龙江水师造船厂的匾额上;《倩女幽魂》则是片头出一个小短片,描述兰若寺里书生被鬼魅迷惑失掉性命;《狄仁杰》则直接用字幕交代背景为唐高宗后期武则天即将称帝这样一个特殊时期……而此部《智取威虎山》亦不例外,片头以现代生活的小短片,聚焦当下年青一代对祖辈“打虎”事迹的看法,不乏好奇与神往心理,然后娓娓道来时光穿越到老家剿匪战争时期。长镜头推到俯瞰广阔的林海雪原景色,接着定到林中行军的小分队,画外音直接说明故事发生背景。片头的作用,在此令观者快速进入情境,叙事节奏明快亦更是武侠电影的典型体现。

之后便是故事主体的展开,武侠电影的叙事节奏有一个特点,为造成悬念与压力,大反派总是尽量少出现。要为代表正义的一方设立一个对立面,建立一个武功绝妙的大反派人物,大反派人物出场钓次数越少越好。《新龙门客栈》中甄子丹扮演的东厂大太监曹少钦只在片头用大仰角镜头介绍后,其后绝少露面,中间一直是东厂大、二档头在与周淮安等人撕杀,但观众相信曹少钦一定会和周淮安等人发生恶战,而这个期待一直到最后一场才让观众得到满足。在《智取威虎山》中,除了前面极少的几个特写局部镜头展现座山雕的个性阴狠及军火实力,便是杨子荣进山门之后出现的一些零碎境头,直到最后百鸡宴那场戏。从拍摄上讲,那场戏被策划得惊心动魄,但如果没有前面营造的悬念与压力,那场戏就不会使观众得到充分的偷悦与宣泄,也会魅力大减。所以说,最后端掉座山雕军火库以及枪战场面的魅力并不单单来自其本身,同时也需要叙事张力的支持。

另外对武侠剧的“剧情三分法 ”[1]也应给予关注,即,剧情发展的前三分之一最重要,重点在推销主人公的形象,创作者应花功夫让观众对主角认同、有好感,中间的三分之一是发展部,要用出奇的方法勾勒主角与大反派的恩怨、冲突,为最后的一场恶斗提供充足的发展动因;最后的三分之一是主角与大反派之间矛盾冲突的一个了结,其表现形式为一场难分难解、出神入化的恶斗,以拳脚、刀剑的撞击来表达善必胜恶的道德伦理内涵。在这部电影里,剧情发展的前三分之一,在于对杨子荣形象的刻画。主人公风雪之夜为分队雪中送炭,然形象上一团匪气。尤其在小栓子眼里杨子荣就是一名麻匪,这不禁让首长二零三也对主人公的身份起疑。这从侧面上也让观众对主人公敢于挑战做内奸打入敌人内部有一个认同感。中间的三分之一,在敌人内部被试探被引诱以及座山雕警醒的那句“我最恨内奸!”,勾勒出主人公与大反派之间一触即发的严峻势态,为最后一场恶战提供发展动因。而最后的三分之一,就是主人公打通敌人内部,里应外合。个人意志在这里得到突出表现,座山雕最后在意的不是召集兄弟带上身家尽快跑掉,而是说“但在你们得逞之前,我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插(杀)了你”。这是武侠人物里独有的个人恩怨感,而不是一般头领那样想着大局为重东山再起。

(三)关注影片对现代人的纾解

最后一点,徐克的武侠总是含着对现实的反映。红色电影不可逆转的渐渐淡出新一代人的视野,对红色文化的继承与观点是当下提上日程的一件事。反观现在制作低劣的抗日神剧或者烂大街的谍战剧,不仅没能做好发扬红色文化的任务,还引起大众越来越明显的调侃与反感。所以说,赋予旧题材以新的生命是艰巨而必要的。当下的观众生活压力大,更有新一代80后、90后甚至00后的观众比例越来越大,人们精神文化水准的提高令视野更加开阔,其中当然也包括海外求学的同胞或者移民。这些离战争年代久远的年青一代该如何面对老一辈苦口婆心从小教育的“饮水思源”呢?

徐克的翻拍,赋予这部经典红色电影以传统武侠特色,已经是出彩的一点。对徐克来说,开拍一部片子之前,如何使那些“ 新观众” 对他那遥远的侠客产生兴趣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因为对一个被现实压迫得支离破碎的现代人来说,他没有时间去关注那些与己无关的侠客、无暇去回眸那些古老的故事,他只关注自己的生存状况。这样,向隔世久远的侠客灌注现代人的人生感受,既是赋予陈旧题材以新的生命力的手段,也是为追求商业成功所必须做出的选择。

(作者单位:郑州大学)

参考文献:

[1] 王海洲,港台武侠片概论,《当代电影》1994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