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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隋唐时期佛学对医药发展的影响*

2016-11-09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100029

中医文献杂志 2016年4期
关键词:佛学佛教时期

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100029)

梁玲君 李良松△



·文献研究·

试论隋唐时期佛学对医药发展的影响*

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100029)

梁玲君李良松△

隋唐时期是我国佛学发展的鼎盛时期,伴随佛学的发展,佛医学发展也兴旺起来。为更好地指导临床诊疗技术,研究隋唐佛学对当时医药文化上的影响有其现实意义,通过研究隋唐时期的历史典籍、医家著作以及后世著作中关于隋唐佛学与医学的著作,了解隋唐时期佛学在医药文化上所作出的贡献,以帮助理解传统医学中的医学理论体系,提高临床技术水平,更好地指导临床实践。

隋唐时期佛学医药佛医

自佛教传入中国后,佛学文化逐渐渗透到中国人的生活之中,尤其是对医药文化产生了深远影响。基于在看待人类生老病死问题上佛学与传统医药文化有某些认识上的相通性,加之佛学本身已经包含丰富的医药文化知识,故在医药文化的发展上,医药文化与佛学有机融合,不断丰富传统医药宝库。鉴于隋唐时期佛学的空前发展带动医药文化发展的历史背景,笔者从总结隋唐时期佛学医药文献典籍的成就出发,就其医药学的发展进行以下几方面的分析论述。

隋唐时期佛学文化鼎盛发展

佛学于两汉之际传入中国,经历了魏晋南北朝的迅速发展后,到隋唐时期,基于相对稳定的政治环境以及经济、文化繁荣发展的社会氛围,佛教空前兴盛,佛学发展进入了鼎盛时期。

该时期内,统治者大多崇尚佛学,在全国各地兴修寺院、佛塔,组织佛经的修治及翻译工作,截至唐朝,印度大乘佛教的精华几乎全部译出。由于政府的大力扶持,佛门经济收入扩大;僧侣被赋予了多种特权,地位显著提高;信徒人数剧增。以宗派形式传播是该时期佛学传播的一大特点,各大宗派皆在此期间形成明确的理论和教义,呈现出各家争鸣的状态,佛学达到高度的繁荣,促使佛教完成了中国化的进程,成为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隋唐时期佛学不仅实现了中国本土化,还与国外加强了交流。既有朝鲜、日本等国派遣僧人来华学习,又有中国僧人出海求法,或进行佛学的传播工作。

总之,隋唐时期是我国佛学发展的鼎盛时期,佛教的各个方面都达到空前发展,客观上为佛医药的发展创造了一个良好的佛学环境。

隋唐时期佛学对医药的影响

1.僧医的大量出现

由于佛学“五明”中本身已包含“医方明”,佛医学伴随佛学一起传入,加之在传播佛学的过程中,僧人经历长途跋涉,难免会遭遇疾病的困扰,故僧人多精通医术,僧医伴随佛学的传播应运而生。隋唐时期佛学处于空前盛世,佛教医学也随之兴盛起来。佛门僧人数量的剧增,带动僧医的大量出现。

隋唐时期,僧医在诊治疾病的同时,还编撰了大量的医学相关著作。例如,天台宗的创始人智颉编写的《修习止观坐禅法要》强调身、心、灵并调以及止观治病的思想,从调身、调息、调心以及止观法疗疾等方面进行详细论述,通过这些方法的修行,在追求涅槃境界的同时,达到防病、治病的目的。唐朝时期僧人谢道人编写《天竺经论眼》一书,该书结合了佛教医学的四大学说,从眼睛的生理、病理以及眼科疾病的不同种类等方面进行论述,阐释了眼外拖三光、妙绝通神以及语其六根等的佛教医学思想。唐朝骨伤科僧医蔺道人著有我国现存最早的骨伤科专书《仙授理伤续断秘方》,该书首创名方“四物汤”,首次记载了手术疗法治疗肩、肘、腕等关节的复位和开放性骨折,对我国伤科医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鉴真著有《鉴真上人秘方》,虽已佚,但其本人在中日医学的交流上所作的贡献是巨大的,将僧俗医学和制药方法传播到日本,对日本汉方医学的发展产生重要的推动作用。虽然很多僧医著作现已亡佚,但历代的医家著作中有收录了隋唐时期的佛医典籍,如《证类本草》收录隋唐僧医梅师编写的《梅师集验录》、《医心方》记载了僧匡和彻公的医学著作等。在《隋书·经籍志》、《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及《续高僧传》等中都有隋唐期间佛教医籍及僧医的记载。在《佛医人物传略》[1]一书中,记载了大量的佛门僧医,这些僧医都在相关资料中记载有治病的经验、佛医著作等。由于中外文化交流的加强,以及统治者对佛学的支持,隋唐时期翻译的印度佛学中的相关医学典籍极为丰富,如《开元释教录》中记载义了净于12年间翻译的经、律、论共计56部,229卷。

伴随寺院的兴修,寺院医学也在发展。据记载,公元643年释智岩于南京建立了佛教医院。统治者对佛教的重视带动了佛教医学的兴盛,如武则天执政期间拨款开办佛教病院,唐懿宗执政时期还对佛教医院的僧医加强培训和管理。僧医治疗疾病的方法丰富,有咒禁治病法、药物疗法、服石疗法以及针灸疗法等。

隋唐时期藏医也得到了发展。一些著名的藏医家在西藏传播佛学和医学,翻译医学著作,对藏医药的发展作出了贡献,如马哈德哇汇集的《医学大全》是藏医史上最早的医药文献,马哈也那编著的《月王药诊》中系统介绍了有关生理、病理、药物的性味以及疾病诊断等方面的医学知识等等。

由于中外交流的加强,该时期有印度僧医不远千里来到中国,传播佛医。印度僧医对传播医学、佛学作出了积极的贡献。如《千金翼方》中记载隋朝年间,跋摩米帝来华译出主治癥癖、咳逆上气、痔漏病之处方“服菖蒲方”;唐玄宗年间,达摩战涅罗进献医方焚策、药草经书等,并翻译了相关的佛医典籍。中印文化的交流,带动了佛门医学的发展。同时,中国与日本、朝鲜等的佛学交流,将我国的医术、方药等外传,带动了周边国家医学的发展。

隋唐时期佛学的发展,促进了僧人数量的剧增,为僧医的发展奠定了基础,促进了佛医学著作的繁盛和中外佛医学交流的加强。

2.隋唐时期的佛教医药学

佛学在最初发展的过程中,已经融合了古印度的医学内容。在佛教传入中国后,大量翻译的佛学典籍中记载有丰富的医学内容。通过研究隋唐时期佛学翻译的相关医学著作以及该时期医家受佛学教义以及佛医内容的影响,透过医学典籍可以看到佛学对当时医药文化发展的影响,认识到隋唐时期佛教医药学的发展成果。

方药学上的成就隋唐时期中外文化交流加强,伴随文化的传播,许多方剂和药物也传入,经过实际临床应用,成为我国传统医学的一部分,丰富了我国中医药的内容。

佛学传入的同时,带来了许多药物,丰富了药物使用的品种。在《唐本草》首次记载了安息香、龙脑香、苏方木、胡椒等药物,并且新增了佛医奉为“三果”的药物,即诃梨勒、毗梨勒和庵摩勒,这些药物成为中药学的重要部分。孙思邈在药物的使用上最早接受了佛门医学的“万物皆药”的医学观点,在《千金翼方》中引用耆婆之言“天下物类,皆是灵药,万物之中无一物而非药者”[2]576,大大拓展了药物学的范畴,丰富了药物的品种。《续高僧传》中的《唐京师大慈恩寺释玄奘传》中载:“日给上馔二十盘,大人米一升,槟郎、豆蔻、龙脑、香乳、苏蜜等。”[3]549这是玄奘在印度时期的描述。在《南海寄归内法传》中有对于印度药物的记载,如“西方则多足诃黎勒,北道则时有郁金香,西边乃阿魏丰饶,南海则少出龙脑,三种豆蔻皆在杜和罗,两色丁香咸在崛伦国”[4],这些药物伴随着隋唐时期佛学的传播而传入我国,不断丰富中药药物宝库,在今天仍然是中药学中的常用药物。

在方剂学方面,佛教文献当中记载了大量佛医处方。《大藏经》收录的隋唐时期翻译的佛学著作有不少关于药物治疗疾病的处方,单方和复方的形式皆有,如唐朝时期佛学著作中关于使用方药治疗眼科疾病的记载,《观世音菩萨如意摩尼陀罗经》中以雄黄、牛黄、郁金根、胡椒等复方的形式治疗,《观自在菩萨怛多唎随心陀罗尼经》中记载的观音洗眼方是单方的形式,即用熏陆香、青木香或甘草等药物煎煮成汤后洗眼。《本草纲目》记载:“隋有寿禅师妙医术,作五香饮济人。沉香饮、檀香饮、丁香饮、泽兰饮、甘松饮,皆以香为主,更有别药,有味而止渴,兼补益人。”[5]《传信方》记载刘禹锡之子患赤白痢久治不愈,服用诃子汤,此为广州法性寺的常用方。《千金要方》、《外台秘要》等隋唐时期的医学著作中有收录佛门医家的方剂如孙思邈在《千金翼方》收录的阿伽陀圆,是由紫檀、小檗、茜根、郁金、胡椒各五钱组成的一个基本方,“阿伽陀”为佛家用语,指能去众病之万应灵药,可进行加减治疗诸多疾病。另外,还有不少佛门方剂被隋唐的医学典籍中收录。

5) 采用传统的梗预处理加工烟梗时,膨胀梗丝结构和填充值较低,梗丝的整丝率为79%,碎丝率2.2%,填充值6.8 cm3/g。

隋唐时期,佛家方药盛行,甚至在唐诗中都有方药的记载。如《施万病丸》云:“葫芦盛药引如风,病者与药皆惺聪。药王药上亲兄弟,救人急于己诸体。玉毫调御偏赞扬,金轮释梵咸归体。”[3]547- 548《抱疾谢李吏部赠诃蒺藜叶》中提到以诃蒺藜叶作为礼物进行赠送。由此可见伴随佛学传播而传入的方药在隋唐时期的盛行程度。

疾病病因观的发展在疾病的病因学说上,将佛学的理论与医学融合,解释人体的生命现象。隋唐时期,佛学兴盛,医家在传统医学疾病病因认识的基础上与佛学理论相融合,并进行发挥。在疾病病因学上,佛学在医药发展中最突出的特色当属对“四大”学说的发展,认为“四大不调”是导致疾病发生的重要因素。

疾病治疗方法的丰富基于佛学自身的特点,在治疗方法上也有其独特之处,文献资料显示,隋唐时期佛门治疗疾病的手段有药物疗法、针灸疗法、咒语疗法、饮食疗法、禅修疗法、音乐疗法等。

释灵裕编写的《医决符禁法文》论述了咒禁治病的方法。唐朝时期翻译的咒语疗疾相关著作在治疗范围上比魏晋南北朝时期有所扩大,如《除一切疾病陀罗尼经》,“一切”二字足可见医咒使用面之大。此疗法是佛医治疗方法的一大特色,隋唐医家也有对此发挥的,如孙思邈在《千金翼方》中《护身禁法》中即有相关咒文记载。

在手术疗法上,该时期的代表有“金针拨障术”和骨折的治疗。金针拨障术是佛医治疗眼科疾病的特色疗法。在《外台秘要》中记载了“金针拨障术”,被认为是现存我国手术疗法治疗眼病的最早记载。甚至隋唐时期的诗人在诗句中都有对“金篦决”的描述,如李商隐曰“约眉怜翠羽,刮目想金篦”,可见当时以金篦治疗眼科疾病的流行状况。蔺道人是僧医著名的代表人物,深受佛学思想的影响,其撰写的《仙授理伤续断秘方》是我国现存最早的骨伤科专著,书中首次记载了关节复位及手术治疗开放性骨折。

唐代义净翻译的《根本说一切有部毘奈耶破僧事卷》中记载“佛说法已。侍缚迦白世尊曰:我于听法坐中治阿难陀疮,割截针决”[4],割截针决的治疗方法乃是针刀的作用,可见,当时已有针刀治疗疾病的方法。《灸膏肓输穴法》中有关于普鉴院仲开得取膏肓穴三法治疗疾病的记载,是僧医灸膏肓穴治疗疾病的经验的描述;《外台秘要》中记载,有神素师灸骨蒸咳法,使用灸法治疗骨蒸之咳等。隋唐时期佛家治疗疾病针灸方法的发展,在传统针灸学的基础上进行发挥,丰富了中医临床宝库。

隋唐时期,僧医在治疗疾病上的特色以及受佛学思想影响的医家在治疗疾病方法上的经验丰富了中华医学的宝库,是传统医学治疗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摄身与保健的推行由于隋唐时期稳定的社会环境以及经济文化的发展,人们更加重视养生保健。佛学的盛兴也带动了除僧医之外的传统医家从佛学中寻求养生保健方法,甚至僧人的佛事行为也被用于人们的养生保健之中。在《诸病源候论》、《千金要方》、《千金翼方》、《外台秘要》等著作中都有相关的记载,如揩齿法、天竺按摩法等,并成为后世养生保健的组成部分。其中揩齿法是以杨柳清洁牙齿的行为,是佛家进行佛事前的一个必要的准备过程,用于平常生活中以保持牙齿的清洁卫生。隋唐佛学著作之《南海寄归内法传》一书就有当时对“朝嚼齿木”中对揩齿之盛行状况以及产生的效果进行的论述。《诸病源候论》借用佛家揩齿这一佛事活动,主张“以水杨枝洗口齿”。《千金翼方》中则论述了揩齿的作用,即“口嚼杨枝,去口中秽气”。《外台秘要》则是记载以杨柳枝为牙刷,以盐为牙膏进行牙齿的清洁,“每旦以盐一捻内口中,以暖水含,和盐揩齿百遍,可长为之,口齿牢密”。通过隋唐时期相关著作可知,医家将佛家以杨柳清洁牙齿的方法引入到医学之中以防治口腔疾病以及进行口腔护理,并成为日常生活习惯,对口腔医学的发展产生了影响。

隋唐时期佛学对医德的规范

佛教教义中的戒律作为佛教信徒遵守的戒规,强调以慈悲为本,主张众生平等的思想,不断渗透和影响着医家的医德品质。隋唐时期的佛学发展有助于规范医生的医德,如孙思邈对医德的重要论述为“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等,皆如至亲之想”[2]17。这是对佛学“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思想的发挥,用佛学道德规范医家行为,对医生的职业道德修养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至今都被认为是医德中的典范。且孙思邈融合了佛教“众生平等”的思想,主张患者之间地位平等,该思想在某种程度上有助于处理当今医患关系紧张的问题。《续高僧传》中记载了智岩“吮脓洗濯,无所不为”,直到“终于疠人坊”[9],足可见其高尚的医德,为后世医家作了一个很好的楷模。

隋唐年间是我国佛学和医药发展兴盛时期,佛学发展,促使大量的佛学理论、佛家医方、药物以及养生保健等知识被传统医学所吸收,注重身、心、灵的共同调理,丰富了中华医学宝库。隋唐时期佛学在医药学上的发展是传统医学的重要组成部分,研究隋唐时期的佛学在医药学上的成就,有助于研究中医医史文献资料,把握中医药事业发展的脉络。了解隋唐时期佛学发展状况及其相关的医学内容,可以更好地理解医药学中的相关理论知识,更好地指导临床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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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日)高楠顺次郎,渡边海旭策划编纂.大正新修大藏经.第23册[M].台北:佛陀教育基金会,1990:4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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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cussion on Impact of Buddhism on Chinese Medicine during Sui and Tang Dynasties

LIANG Ling-jun, LI Liang-song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Beijing 100029, China)

Sui and Tang dynasties were prosperity times of development in Chinese Buddhism, while booming Chinese medicine. For better guidance on clinical treatment technology, this paper is to study the influence of Sui and Tang dynasties on medical culture and its realistic value. By researching historical classics, scholars’ works and later relative writings, it would offer understanding on scarification of Buddhistic medicine on Chinese medicine culture, helping readers comprehend theoretical system to improve their clinical techniques and practices.

Sui and Tang Dynasties; Buddhism; medicine and medicinal herbs; Buddhistic medicine

北京市哲学社科规划项目(编号:11WYB015),北京市中医药文化基地项目(编号:2011-BJJD)

R2- 05

A

1006- 4737(2016)04- 0001- 05

2016- 01-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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