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子化和老龄化——台湾经济社会隐忧

■ 张玉冰

少子化和老龄化——台湾经济社会隐忧

■ 张玉冰

“少子化”一词源自日语（しょうしか），是指人口生育率下降，造成幼年人口逐渐减少的现象。少子化预示着一国或地区未来人口逐渐变少的趋势，对于社会结构、经济发展等各方面都会产生重大影响。如果新一代增加速度远低于上一代自然死亡速度，更会造成人口不足，因此少子化近年来成为许多国家、尤其是发达国家非常关心的问题。“老龄化”是指总人口中因年轻人口数量减少、老龄人口数量增加而导致老年人口比例相应增长的态势。体现为：一是指老年人口相对增多，在总人口中所占比例不断上升的过程；二是社会人口结构呈现老年状态，进入老龄化社会。衡量老龄化的国际通用标准是，当一国或地区60岁以上老年人口占人口总数超过10%、或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人口总数超过7%，即意味着该国或地区人口已进入老龄化阶段。近年来，受人口少子化和老龄化双来袭影响，台湾地区人口结构已传出警讯，成为经济社会发展不可避免的隐忧。

人口结构快速老化

2014年10月2日，台湾“国家发展委员会”（简称“国发会”）发布台湾人口调查报告数据显示，台湾人口结构正快速老化，“银发海啸”加速来袭。由于婴儿潮世代已陆续进入老年人口行列，台湾在1993年就已经加入人口老化社会行列。预计到2018年，台湾迈入“高龄社会”，届时65岁以上人口比重将超过14%，2025年更会进入“超高龄社会”，65岁以上人口将达到总人口的逾20%，到2040年，此比例将再增加10%，为2018年的一倍以上，亦即全社会超过3成人口都是老年人口。不但老化速度快，老年人口数量增长也相当惊人。该报告预测，全台老年人口数量将由1993年的147万人增加到2018年的345万人，到2040年将进一步增加到684万人。

数据来源：台湾“国民健康署” 图片来源：台湾《联合报》

根据“国发会”报告低推估和中推估，台湾人口零成长最快将于2019年或2020年到来，并自次年起开始出现人口负成长。若此人口变动趋势不变，预计到2061年，台湾人口可能仅剩下1660万人，减少到目前人口的七成。该报告进一步预测，全台15至64岁工作年龄人口在2015年达到高峰期，为约1740万人，但随后即会逐渐降低。再过46年，也就是2060年，台湾将与日本、韩国同列全球工作年龄人口比率最低国家或地区，工作年龄人口将不到总人口数一半。

少子化问题扑面而来

人口为国家或地区构成基本要素之一，人口数量及年龄结构的变化，更是决定其发展的重要关键。台湾当局领导人马英九2008年上任之际，就曾指出“少子化”将成为足以“动摇国本”的“国安危机”。

台湾每平方公里人口641人，人口密度高居世界第二。受到传统大家庭观念影响，台湾早期人口出生率一直很高，基本能够保持在40‰左右，二次大战后的婴儿潮更促使出生率遽升为1951年的50‰。为促进经济发展，台湾当局从1965年开始推行家庭计划，雇用大批家庭计划工作人员，主动访视已婚妇女，教导她们如何计划生育。其后，伴随生活水平的提高，养育子女费用也水涨船高，妇女的生育态度逐渐转为接受小家庭概念，理想子女数降为替代水平的2.1个小孩，总生育率开始一路下滑，1983年降为2.05，1990年进一步降为1.7，到2000年更降为1.4，2002年起进入总生育率低于1.3的超低生育率国家和地区后，生育率回升迹象乏力。整个2010年代，越来越多台湾年轻人因为“不婚”、“不想生”或“不敢生”等原因选择成为“丁克族”，导致总生育率始终徘徊在1.0左右。虽然2011年台湾当局提出一系列人口政策“催生”，总生育率微幅回升至1.17，却仍无法突破超低生育率门坎，甚至低于日本。

相关研究表明，若妇女总生育率低于1.3，一个世代将减少40%人口。从年出生人口数量来看，1978年至1986年，是台湾第一波人口结构下降时期。1988年至1998年，男女年出生数量均稳定在15到16万人以内。1998年亚洲金融风暴后，台湾出生人口进入第二波大幅下降时期，2012年男女出生数量均降到10万人以下，台湾也正式成为超低生育率地区，生育率在全球排名末尾，危及经济社会长远发展。台湾媒体甚至用“少子化问题惊涛骇浪直扑而来”形容这样的危机。台湾行政部门“主计总处”表示，台湾少子化速度近几年发展极快，2002年至2013年婴儿出生数平均每年20.7万人，不及战后婴儿潮时期的一半；2013年台湾出生总人数19.9万人，较上一个蛇年2001年减少6.1万人；近12年与上一个12年相比较，减幅更超过3成。

有学者保守推估，到2035年，台湾育龄妇女将有4成无子，5成无孙，这也意味着“一人单户”家庭结构会越来越多，“台湾将走向一个人的社会”。目前台湾社会抚养比为6.2∶1，半个世纪后，这一比例会大幅下降至1.2∶1。台湾年轻人将要面临的是一个“养不起的未来”。

人口结构老化对经济社会的影响

台湾“中央研究院”经济研究所2014年一项研究显示，持续陡降的台湾生育率，短期看来虽没有问题，长期的确会降低台湾百姓人均消费水平，劳动力人口大幅减少和高龄人口持续增加，将会导致财政税收缩水、居民收入下滑等种种后果。该研究更直言：“人口结构变化缓慢，就像温水煮青蛙，不容易感觉到问题，但出了问题就不可收拾，台湾人口恐落入‘又少又老又穷’的窘境。”

首先，劳动供给力拉响警报，财政收入减少。若按“国发会”报告推估，台湾人口红利最快将于2027年消失。出生率持续下降，就业市场人力资源供给渐趋萎缩钝化以及劳动力结构高龄化，会对工商企业投资意愿产生直接负面影响，从而降低经济成长动能，减少政府税收，削弱经济社会竞争力。

其次，市场消费规模萎缩。目前，台湾消费需求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约60%。伴随人口负成长加速并逐步进入高龄社会，作为市场消费主体的年轻人群体日益萎缩，进而使市场消费规模随之缩小。当消费动能逐渐陷入低迷时，台湾经济成长也将失去最强有力的拉动力。届时，再多的经济振兴政策都会徒劳无功。

第三，教育产业受到冲击。少子化对教育的影响自1980年代开始已经出现，但并未获得执政当局应有的重视，多年来台湾教育主管机关也从未对此提出有效的因应对策。目前，这种冲击已迫在眉睫。未来两到五年内，台湾高中和大学将面临一波至少持续10年少子化冲击。尤其是12岁以下儿童，未来四到七年内，他们将陆续进入高中和大学就读，但在数量上与目前会形成极大落差，直接引致私立高中学校和大学倒闭或合并潮。学校将面临教师超额、无工作教师增加、并班、减班、并校、废校、教师兼行政、高频率代课、小班制盛行、亲师关系紧绷等社会问题，甚至直接引爆教师裁员解聘潮，而台湾红火多年的补习班市场更会逐渐缩水，教科书出版业倒闭关门。2013年，台湾教育部门启动的大学退场机制预示着大学退场海啸来袭。预计到2022年，全台将有约三分之一大学院校退场倒闭，其衍生的社会问题将更难化解。

最后，社会福利支出大幅增加，财政负担压力沉重。当老龄化和少子化并行时，老年人口、退休人口增幅必会超过年轻劳动力人口增幅，其结果是社会抚养比不断下降，老年福利、社会照顾、年金费率等福利政策支出超比例增加，政府财政负担压力沉重。经济成长被少子化拖累导致税收流失甚至下降，财政预算又优先用于社会福利支出，年轻人在生活压力越来越大、又缺乏足够财政经济政策后盾援助情况下，更加没有生育意愿，从而使少子化问题和人口结构进一步恶化，整个经济社会沦入负向恶性循环。

明初学者方孝孺曾慨叹：“天下之事常发于至微，而终为大患。”台湾人口结构老化问题亦然。台湾当局实应尽速推出真正行之有效的对策，若是来日不可为之时再为之，台湾未来诚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