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世界上最孤独的鲸鱼

兰芽　莺时

它，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鲸鱼，因为它的发声频率超过了正常鲸鱼的范围，所以这头名为爱丽丝的鲸鱼在长达20年的时间里只能远离家人，孤独地游弋在地中海沿岸。它无数次发出呼唤，但从未得到过回应，只得形单影只地生活着……为了帮助这头离群索居的鲸鱼归家，美国著名海洋生物学家费恩博士在研究团队的帮助下，进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尝试——为这只孤独的鲸鱼动手术，改变了它的发声频率，帮它寻回了家人。这段奇迹感动了全世界！

是谁在唱“寂寞的歌”

1995年4月，美国海军总长马克先生在地中海执行任务。那时他刚上任不久，美国海军设立在那儿的水底探测器在监听敌军潜艇时捕捉到了一个奇怪的信号。

这种信号和以往听到的任何信号都完全不同，难道敌军在海底设置了新的攻击性武器或间谍装置？马克总长下令对这个区域进行严密地监控。

可随后的10天里，并未从监控中发现敌军的“诡异”情况。马克总长密切关注着这种怪声的动态，它的基本频率是50—52赫兹，每次以3—10秒为一组重复，一天之中怪声累计时间超过10个小时。面对这怪声，马克总长一筹莫展。如果不能早日破译它，也许等待他们的将是巨大的灾难。

5月，马克总长向上级申请，请来了远在夏威夷的美国著名海洋生物学家费恩博士。那时正值初夏，太平洋的海水饱满盈润，波浪沉稳有力。费恩博士对声音的响度、音调、音频、传播进行了全方位分析，发现它根本不是什么间谍设备，这种幽幽的声音很像是某种海洋哺乳动物发出来的。很快，美国最新一期《新科学家》杂志称，这怪声可能来自某种“叫声奇特”的鲸。

这一报道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很快，美国海洋总署联合当地军事基地决定寻找这头疑似鲸鱼的动物。他们用潜艇在深海探测，果然，他们发现了一头身躯庞大的灰色动物在一块巨大的海底礁石旁游动，它上下摆动着尾鳍，利用前端的鳍状肢保持着身体平衡，果真是一头鲸鱼！

鲸是群居动物，喜欢结伴生活。可这头鲸鱼显然违背了鲸鱼群居的天性，它孤独、毫无头绪地在远离鲸群的地方游来游去。除此，它发出的“音调”也独具一格。鲸鱼分为两大类，齿鲸和须鲸，不同的鲸类发声的方法是不同的。齿鲸的发音部位在头部，通过挤压空气进入一个称为“声唇”的类似人类鼻腔的头部结构而发出声音。须鲸没有声唇结构。

费恩博士和助手们通过对这头鲸鱼的发声部位检测，确定这是一头须鲸。然而，正常的须鲸发声频率大都在16和50赫兹之间，但这头鲸鱼所发出的声频竟是52赫兹！

鲸群的交流主要依赖于声音，它们之间甚至有“流行曲”，某族群鲸鱼所唱歌曲不到两年就能传唱至数千公里。

显然，这头“52赫兹”的鲸鱼因为有着罕见的音频，没有任何一头鲸鱼能对它的歌唱做出回应，即使这头鲸鱼的声波可以传绕半个地球，它也无法和它的同伴建立语言系统来进行沟通，更谈不上找到伴侣了。

它，成了全世界最孤单的鲸鱼。

孤独的鲸鱼找到人类知音

费恩博士为研究它，给它取名爱丽丝。每天，他都跟踪爱丽丝的行踪。一般须鲸的游泳速度为每小时30公里，可爱丽丝的速度明显偏慢，就像患上了忧郁症。它长时间地沉浸在500米的深海里，对一切都失去积极性；而在交配的季节，爱丽丝会喷出高达12米的水柱。费恩博士知道，这是一头正当年的鲸，却因为无法找到同伴而忧虑，暴躁不安。

须鲸的寿命一般为50—60年，最长可达80年之久。也就是说，假如一切都没有改变，爱丽丝在以后几十年的岁月里会一直孤独地捕食，寂寞地游来游去。

费恩博士的心隐隐作痛，他脑中时常闪现爱丽丝孤独的身影。于是，他穿上定制的新型潜水服，带上专门录制好的和爱丽丝的音频接近的发声设备，利用水中测听器（原先军方使用跟踪潜艇的设备改装）来到了爱丽丝经常徘徊的海域。

一开始，费恩博士的心很是忐忑。可出乎意料的是，几乎就在费恩博士打开音频开关十秒钟后，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从海底钻了出来。它游得很慢很犹豫，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突然，它加快了速度，好像果断地做出了某个决定。也许是费恩博士“发出”的音频让爱丽丝有了认同感，它在费恩博士身边游动着。费恩博士被爱丽丝优雅的姿态迷住了，他触碰了一下爱丽丝。爱丽丝显得很兴奋，它围绕着费恩博士，忽然霍地一下喷出了高高的水柱。

费恩博士和爱丽丝就像一见如故的朋友，他们玩耍着，在海底舞蹈、漫步……从那以后，费恩博士常去陪伴它，为它做科学记录，他成了爱丽丝唯一的伙伴。

正当费恩博士与爱丽丝相处正酣时，他远在夏威夷的未婚妻却提出了分手，理由是他根本没有关心过她。

面对未婚妻的埋怨，费恩博士却无法丢弃爱丽丝，因为他觉得在这个地球上，爱丽丝甚至比大海还要孤独。就在费恩博士犹豫之际，他的未婚妻选择了永远离开他。

费恩博士被抛弃后，只能寄情于工作。日复一日，只要爱丽丝开心，费恩博士就感到安心，他时常抚摸它，就像在呵护自己的小恋人一般。然而，就在费恩博士竭尽全力研究爱丽丝，想帮助它回到鲸群的时候，美国海洋总署却给他安排了新的任务，费恩博士必须立刻飞往纽约。无奈之下，费恩博士留下了一个研究小组仍然每天记录爱丽丝的行踪与动态，他只身前往纽约，暂时退出了这次研究。

美丽“奇迹”让鲸鱼回家了

在那之后，费恩博士因为工作需要，先后辗转到澳大利亚、挪威和加拿大等地。时间一晃就过去了20年，尽管他在事业上硕果累累，但他的心里一直有个缺憾：他希望能帮助爱丽丝回归鲸群。

这种愿望越来越迫切，于是，费恩博士替爱丽丝向全世界发出了求救。费恩博士在网站上写道：“尽管它孤零零的，但我们的‘52赫兹爱丽丝是一头善良且富有灵性的鲸。”

很快，爱丽丝的故事就在世界范围内流传。无数网友们被这头孤独的鲸鱼所打动。在大众的关注和呼喊声里，各国科学家们纷纷献计献策，并最终引起了美国国家海洋总署的关注，他们把本来要用于军事研究的一笔经费，拨给了费恩。

有了研究基金，科学家们都振奋了。2015年6月，研究计划顺利展开。起初，有科学家受人类助听器的启发，希望利用相似的原理制作一款特殊的助听设备，可以让鲸群的领头鲸鱼发出的声音变成和爱丽丝类似的52赫兹左右。

为了不对鲸鱼造成伤害，科学家采用了非植入性电子标签。可鲸鱼皮肤很光滑，这个助听器很难固定在鲸鱼身上。科学家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将装置塞在它的外耳道里。然而，计划失败了，事实证明，鲸鱼很难同时控制两种音频。

于是，科学家开始尝试别的方法。鲸鱼们需要靠超声波进行回声定位，因此科学家想到创造一种它们都能感应到的超声波。但事实证明，爱丽丝只固守着自己的52赫兹，根本充耳不闻。

所有的方案都陷入了僵局，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7月的一天，费恩博士发现爱丽丝唱了一组特别的旋律。这组声音包含6个声音单位，每次都重复10秒。这是爱丽丝从未发过的声音，费恩博士发动所有的海洋动物学家一起查找这个声音的来源，结果太让人吃惊了！

这声音竟然来自地中海与太平洋交界的中间地带。在那个地域怎么会忽然出现鲸群呢？要知道从北太平洋到地中海，并不完全相通啊。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新的情况发生，于是费恩博士和科学家们决定去实地考察。

不久，他们利用潜艇探测设备发现在一个狭小海湾里，果然有一群须鲸在唱着类似的歌声，它们的频率竟然高达48赫兹！这是须鲸求偶时会发出的音频。

费恩博士观察到，当时正是夏天多变的气候，海洋上竟然出现了浮冰。费恩博士继续追寻，发现由于地球升温，导致北太平洋冰雪融化，鲸鱼群才从狭窄的通道游到了与地中海交界的这一带。

费恩博士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帮助爱丽丝归队的绝佳机会！他突发奇想，首先，那群须鲸正在离爱丽丝最近的海域游弋，由于处在发情期，它们的音频高达48赫兹，如果给爱丽丝动手术，把它的音频从52赫兹下降到48—50赫兹范围内，那么就能让这群离爱丽丝最近的鲸知道它的存在了！

时间迫在眉睫！因为不知道鲸群什么时候会游到下一个目的地，所以必须抓紧时间为爱丽丝动手术。

可爱丽丝是须鲸，缺少声带，不可能和人类一样通过呼气发音。正当费恩博士陷入深深的失望中时，一封来自俄罗斯的邮件让费恩博士激动不已！原来，经研究发现，须鲸是通过将空气循环整个身体而发音的，而且它们的发声器官是通过头盖骨上的窦来发音的。费恩博士豁然开朗，因为只要模拟须鲸头盖骨上窦的结构，就能做出手术方案。

事实证明，这可能是唯一能改变爱丽丝命运的办法。于是，费恩博士和科学家们利用最先进的科学技术在3D模拟设备上进行了须鲸头盖骨上发声窦的改造，只要把窦内部的一个类似“小舌”的结构切开，加宽它的直径距离，就能帮助爱丽丝发出低于52赫兹，达到47—48赫兹的频率。这就类似一种口哨，弹舌越宽音频越低，越尖细音频越高。

经过反复模拟后，费恩博士的团队于7月12日将为爱丽丝实施手术，他们选择了爱丽丝常去的浅海海域。爱丽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它非常柔顺配合，在麻醉剂的作用下，它昏昏欲睡。费恩博士与科学家们在它庞大的躯体上找准了头盖骨上窦的部位，并按照无数次模拟实验的方法，花了3个多小时改造了爱丽丝的发声结构。

大约过了5个小时，爱丽丝才逐渐恢复正常，而此时，它已经在海下潜艇的帮助下到达了须鲸群的附近。

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费恩博士的心情有些沉重，毕竟，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和爱丽丝呆在一起了。他拍拍爱丽丝的身体，爱丽丝摆动了一下它的尾巴，碰触了费恩博士的胸膛，他们拥抱在了一起。一分钟后，在大家的协助下，他们把爱丽丝放入了海里，接着进行密切的追踪。

手术后的爱丽丝恢复得非常好，它仰着头，身体露出海面，发出了叫声。那歌声穿透水面，飘向遥远的蓝天，又穿透蔚蓝的海水，沉向寂静的海底，一圈一圈荡漾开去。

很快，鲸鱼群接收到了爱丽丝48赫兹的音频，也许是这个声音太过于孤寂，太过于遥远，鲸鱼群的首领很快意识到它们丢失了一个同伴！在监控录像中，费恩博士看到，鲸鱼群的首领在海中发出了指令，鲸群们排成特殊的队形，它们开始朝爱丽丝的方向游去！那一刻，科学家们欢呼起来。而这一边，爱丽丝似乎也收到了信号，它快速奋力地朝鲸鱼群游去，兴奋至极！

终于，在这片波光粼粼的蔚蓝色的大海上，它们相遇了！鲸鱼群把爱丽丝团团围住，也许它们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羞涩的女士。它们碰触着对方，在海面上旋转、欢舞，就像在鸣奏一曲海洋交响乐……

几个翻腾之后，爱丽丝很快加入到它们的队列中，渐渐远离了这片海域。它们游过地中海，越过那片美国军方因费恩博士的毅力所打动而拓宽的新航道，唱着同样频率的歌，起舞着，最终它们与深蓝色的海水融为一体，回归家园。

〔本刊责任编辑 袁小玲〕

〔原载《知音·海外版》

2016年4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