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俱乐部”缘何长盛不衰
2016-11-04
男性在冲突之后能迅速恢复和解,这本身也有利于其在未来有机会号召盟友一起重新合作。
艾博·索瓦尔?之华媒体专栏作家,先后为Ad Age、BrandChannel、InterBrand等撰稿。联系方式:info@zhstudio.net
英国政府智库机构的一份报告显示,历来,在该国司法界、传媒领域、国会上下两院,乃至首相、内阁常任秘书长等职位上,所谓“老男人俱乐部”成员的身影到处可见、其地位也牢不可破。从精英私立学校(很多是男校)毕业的男孩——继而成长为男人——在这些精英阶层人士中产生一种强有力的纽带,并形成循环,使之在英国公共生活领域长期居于主导。
尽管这种局面极易导致社会固化、降低社会其他阶层中的俊才人士向上社会流动的动力、进而削弱公共参与和融入、以及恶化人们对国家机构的信任度等,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老男人俱乐部”现象的盛行绝非产自一朝一夕,并且,亦有进化生物学理论的依据或在支持它!
最近美国的一项研究成果即显示,男性“在竞技之余更会与其他男性建立和平的、带有积极感情色彩的关系”。与很多人以为的“男人总是更有攻击性”的直感认识相反,这项由哈佛大学人类进化生物学和心理学专家进行的研究恰恰证明了,男性在冲突之后能迅速恢复和解,这本身也有利于其在未来有机会号召盟友一起重新合作。
2016年8月号的《当代生物学》(Current Biology)杂志发表了上述研究成果。两位研究者分别是哈佛大学人类进化生物学系研究员(兼任埃曼纽尔大学心理学教授)Joyce Benenson、哈佛大学人类进化生物学系教授Richard Wrangham,他们从体育——这个即使在当今世界也能真实映射出原始的同性冲突竞技场的舞台——入手,具体研究“后比赛状态下情感流露”的性别差异。
研究人员调取了全世界44个国家的多项体育竞技项目——含网球、乒乓球、羽毛球和拳击——成百上千次的比赛录像,观察选手在无论是取得胜利、抑或败走麦城之后的具体表现。他们发现,男性比女性更有可能采取友好的肢体接触方式,如握手、轻拍后背、甚至拥抱;而且男性赢者与输者之间彼此身体的接触时间比女选手之间的更持久、更富有感情。
具体而言,在网球比赛后,男性的肢体接触时间中位数是 1.4 秒,女性则是 0.8 秒;羽毛球比赛后,男性是 1.1 秒而女士为0.8 秒;乒乓球比赛后, 男性是0.6 秒而女士为 0.3 秒。而在拳击 ——这项最接近“真的打架”的运动中,赛后男性身体接触时间中位数达到6.3 秒,而女性仅为2.8 秒。
更微妙的差别还体现在具体动作上。即使在握手或拥抱之后,42.5%的男性网球赢者会在赛后主动揽一下对方的手臂或身体,而仅有 12.5%的女选手会以这种方式结束比赛。乒乓球赛的观察结果也相似,33%的男选手会有额外的身体接触,而女选手在握手之余则没有任何肢体触碰。(羽毛球的高网和拳击赛后的许多个人互动阻碍了对这两项运动赛后“握手之余做了什么”的有效监测。)
Benenson教授表示,以进化论的视野看,雄性的黑猩猩即使具备巨大的攻击性——甚至到了杀戮其他同性黑猩猩的地步——但他们往往在冲突之后又能很快达成和解,这是因为除了争夺生殖资源之外,雄性黑猩猩们也担负着护卫族群、联合抵御外来侵犯的责任,这就需要有能力从一对一的互搏中“迅速翻篇”、将对手转化为同盟。从一定意义上而言,雄性在“冲突之后的和解技能”就是一种进化的结果。
这本身也印证了被学界称为“雄性斗士假设论”(Male Warrior Hypothesis)的观点。在该假设框架下,雄性哪怕在冲突后也能“交换一种良好的情感而确保在未来有可能成为同盟、保护团队利益”。
雄性之间的这种“竞合”背后到底是什么在支撑?密歇根州立大学学者Melissa McDonald和Carlos David Navarrete、阿姆斯特丹大学与牛津大学合聘学者Mark Van Vugt在2012年研讨“雄性斗士假设论”的一篇报告中提到,“竞”与“合”两者其实是辩证统一的:竞争可以表现为杀气腾腾的形式,如文献记载,男性间的暴力冲突已成为美国自杀的第一主因;而合作的背后同样也有竞争的驱动,例如,性接触繁殖这种竞争就不需要采取直接互搏的形式,雄性可以与其他同性结成同盟,在从其他族群中猎取生殖资源——可包括有形资源如觅食领地、栖息场所,无形资源如社会影响力、威望、权力等。
而上述所有这些资源都可被转化成为繁衍机会,这是因为雌性因此可被吸引过来,因为她们抚养着后代、谋求的资源大于其个人消费所需;上述资源客观上也提升了亲属的生存能力;通过结盟并获胜的雄性也有效抵御了外来同性竞争者的资源掠夺。
然而,为什么女性看起来不那么愿意在冲突之后迅速和解呢?
哈佛的Benenson和Wrangham教授认为,无论是雌性黑猩猩还是人类女性,她们从家庭成员或者一两个密友处得到照料孩子的帮助时,收获更多(相比去和陌生同性交好而言);而雄性会从与外部同性建立友谊网络中获得更多收益。密歇根州立的McDonald教授和其研究合作者则认为,在大多数哺乳动物中,雄性繁衍力受限于其能接触得到的雌性数量,而雌性繁衍力则受生理和精力充沛的约束。因此,雄性可通过垄断生殖接触(获得大量配偶)的方式提高繁衍力,而雌性从获得大量配偶中却无从获益。如此的显著差异导致了一种不对称的结果,即男性物种间的繁衍力竞争是一场持久战。
事实上,最终上述研究的影响力将波及到所有具有竞技场特性的任何场所。例如,Benenson教授指出,在职场,当女性不得不和其他同性相竞争时,整个体验是“相对艰难”的,而且事后更容易有受伤感。“我认为从这个角度而言,人力资源部门有必要提前认知,才能设法使情况得到缓和,”她说。
当然,针对哈佛学者的研究结果,也有分析者认为,能发生同性冲突的前提应该是他们的实力大抵旗鼓相当;在动物界,实力的“展示”(也就是某种形式的肌肉秀吧!)先行于任何冲突的可能发生,如果一方发现明显实力不济,它便会主动退却——事实上退却的本身也极可能包含去寻求盟友支持或庇护的意味——而避免一场血腥的冲突上演。人类亦应是如此,只是情形和表达方式更复杂一些。因此可以说,总是存在着冲突后结盟来修补状况的驱动力的,即使该项冲突是否因实力悬殊而未能实际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