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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寺庙建筑群的矛盾性与复杂性

2016-11-03

山西建筑 2016年23期
关键词:山门建筑群院落

佟 欣 馨

(西南交通大学,四川 成都 611756)



中国寺庙建筑群的矛盾性与复杂性

佟 欣 馨

(西南交通大学,四川 成都611756)

以饶益寺建筑群为例,从建筑群与环境的关系、建筑三路空间布局的形态、建筑群整体空间设计三方面,分析了中国寺庙建筑群的矛盾性与复杂性,旨在探寻中国古建筑所蕴含的先进设计思想。

寺庙,现代建筑理论,传统文化,轴线布局

1 概况

1.1饶益寺建筑群概况

饶益寺建筑群位于四川省射洪县沱牌镇通济半山上,可考历史记载,修建于明永乐年间,后经雍正乙卯年至乾隆丙辰年以及近代清光绪庚辰年进行过多次修缮。

其原因有二:1)从山门的修建风格前后迥异可看出明显的加建痕迹,天王殿的正脊也有明显的重塑迹象。2)佛殿和观音殿建筑风格也不尽相同,观音殿明了简化的建筑结构和佛殿的华丽。

现饶益寺建筑群共由三路建筑组成。中路为山门,天王殿,大佛殿,藏经阁。右路为观音殿,左路为罗汉堂。

从建筑群整体布局可看出,饶益寺应为典型的汉传佛教建筑。早期汉传佛教遵循印度佛教寺院形制,多以象征“天宫千佛”的巨型“宫塔”为主体,塔后建佛堂,周围造僧舍的佛教寺院形制,最早见于洛阳白马寺壁画。宫塔式佛寺曾在汉晋时期的西域地区普遍盛行,内地并不多见。后逐步适应中国的社会心理,吸收中国本土的技术与文化,随着佛教精神崇拜物与礼佛形式的变化,殿堂变得越来越神圣,于是,廊院式佛寺形制应运而生。廊院式建筑主要分为单院式和多院式,单院式一般用于四合院,多院用于大寺,有主院与旁院之分,每个单独院落又有自己的主体殿阁。饶益寺便是较为典型的多院式建筑群,其中路建筑以大佛殿为主体,右路则以观音殿为主,左路为后期20世纪90年代加建,以罗汉堂为主要建筑。

1.2中轴线建筑分布与佛寺文化

1)山门。山门早期称作“三门”,中间大,两边小,左为“无相门”,右为“无作门”,供人们出入之用。中间的正山门即为“空门”,一般是由身入空门的和尚走的,后称为“山门”。饶益寺的山门内左右两侧分别供奉哼哈二将(印度语称为密迹金刚),其原型为明代小说封神演义中的门神。

2)天王殿。天王殿内面向山门供奉有弥勒佛,侧面为风调雨顺四大将,背面则供奉韦陀。弥勒佛坦腹笑面,尚未成佛,供的是罗汉相(另一种是“著服正冠立像——天冠弥勒”,那已是“菩萨相”了,上海的“龙华寺”、豫园的“沉香阁”、七宝镇的“七宝教寺”等,天王殿均供“天冠弥勒”)。弥勒最后成佛,成为“(竖)三世佛”中的“未来世”佛,主管众生来世。韦陀位于弥勒背后,面向大雄宝殿,为佛的守护神,扶持佛家,祝护出家人。

3)大雄宝殿。大雄宝殿内供奉三尊佛,据雕塑样式猜测应为三身佛,即表示释迦牟尼的三种化身,正中是法身佛毗卢遮那佛,左尊是报身佛卢舍那佛,右尊是应身佛(化身佛)释迦牟尼佛。两侧为十八罗汉像,背后为南海观音,在饶益寺中中间为佛像塑。

饶益寺中轴线建筑呈现为基本汉传佛教建筑布局,即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楼,反映了中国文化与印度佛教相互交融后对于佛教建筑的深远影响。

2 传统文化与佛教建筑

2.1自然环境与饶益寺选址

中国传统建筑讲究风水一说,王其亨教授指出:“摒除迷信成分,风水理论实际是地理学、气象学、景观学、生态学、城市建筑学等等一种综合的自然科学。”尚廓先生在《风水格局的构成、生态环境与景观》一文中用现代科学的方法解释了风水格局对于生态环境、空间构成和景观要素的作用。建筑群按照风水观念选址也能在建筑环境中形成良好的小气候。在寺院选址上一般都遵循“天人合一,依山傍水”的思想。同样,“坐北朝南”也是建筑朝向上遵循的原则之一(见图1)。

然而在饶益寺的选址之上,我们可以发现这两种原则似乎有所相悖。通济山位于射洪县城区的西南向,饶益寺随山势而建,背靠西南,正门面向城区,则为面朝东北。为何有坐北朝南一说,古语云:“北为阴,南为阳,山北水南为阴,山南水北为阳。”则背(北)向山,更能抵挡风雨,且寺庙清晨的阳光也将更加充足。

而饶益寺则必须在二者中做一取舍,为了呼应山势,使自然更好的与寺庙结合,并有效提供给寺庙水等各方面需求,饶益寺的正面选择了东北。但是我们却发现,中轴线第二进院落(即大佛殿主要院落)却几乎没有出现过阳光稀缺的现象,从早晨到傍晚,都可以汲取充足的光线。为了弥补自然的不足,饶益寺在建设上运用了巧妙的方法。在后文会有详细地说明。

2.2佛教与礼制思想对饶益寺的影响

轴线布局。在中国传统佛教思想中,“轴”认为是生命无休止轮回的极轴,它上接天堂,下达地狱,象征宇宙的秩序。而在空间中,中心的位置又是重中之重,尤其到了宋、金时期,“伽蓝七堂”式的寺院布局形态逐渐成为寺院建筑的主要形式,更能体现出中国佛教思想中“轴”的观念。到明清时期,“伽蓝七堂”演变为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后殿、法堂、罗汉堂、观音殿七堂。如浙江宁波的保国寺,其中轴线上依次排列天王殿、大雄宝殿、观音堂、藏经楼,两侧为僧房、客堂和钟鼓楼等。

而在现有饶益寺的建设中,则明确的分为三路,主从关系分明,其中轴线形制基本沿袭明代寺庙建筑空间布局。但是我们还可看出,因左侧罗汉堂一路修建于90年代,可以猜测在早期饶益寺似乎并没有在群体上过分强调纵向轴线对称,而且右路建筑设置也较为随意灵活(见图2)。

除建筑本身的轴线关系以外,我们还可以在总图中看出城区道路与建筑存在的隐形关系,在我们从山下前往饶益寺的道路中,有相当一段距离是与饶益寺遥相呼应,这条大的轴线关系似乎更加耐人寻味。

纵观佛教在中国的传播过程,帝王崇佛,皇权推动,借助传统的伦理观念不断对佛教施以巨大影响,将佛教建筑活动纳入礼制规范,导致了佛教寺院布局趋同于宫殿和官府。在北方地区,中心大殿突出,高台相筑,托起主殿,众星围绕。而南方的此类建筑因多在山地,内部建设规范森严,外部则更多依附地形,灵活多变。例如四川峨眉山许多著名的寺院都建造在坡度相当陡峭的山坡上,山脚的报国寺、半山腰的万年寺、山顶的接引殿以及遂宁的广德寺等都属于这个类型。

随着佛教深入社会各个层面,除了官署式以外,同样出现了大部分寺庙建筑。它们同样恪守以殿为中心的建筑布局,采用矩形平面和中轴线对称,力求构成均衡稳定、和谐统一的建筑组群,但是支配这种思维定式的主要力量已不再是尊崇君臣僚属的等级观念了,而是崇尚天人合一及致中平和的哲学观念以及对称、稳定的审美心理。

饶益寺中,正殿规模、体量、尺度、台基高度等偏小,建筑形式、屋顶式样、装饰纹样等都较上述简约,其他配殿建筑则形同民居,两坡屋面,铺青、黛瓦,外檐较少使用斗拱。

从体量,装饰上,可以看出大佛殿的中心地位。大佛殿开间13 250 mm(7步),纵深12 090 mm(6.5步),观音殿纵深10 540 mm(5.5步),开间14 310 mm(7.5步),且大佛殿平面形式趋向矩形,基本位于整个建筑群的中心位置,观音殿平面则纵深较小,并且位于右路的后方,也是整体建筑群的后部位置,且观音殿并未设置斗拱,结构更为简洁明了。

3 现代建筑设计理论与饶益寺

3.1人文与自然的矛盾与协调

文丘里在《建筑的矛盾性与复杂性》中论述:“我喜欢基本要素混杂而不是纯粹,折中而不要干净,扭曲而不要直率,含糊而不要分明,既反常又无个性,既恼人又有趣,宁要平凡,不要做作,宁可迁就,不要排斥,宁可过多,不要简单,既要旧也要创新,宁可不一致和不肯定也不要直接和明确的。我主张杂乱而有活力胜过明显的统一。我同意不通过前提的推理并赞成二元论。我喜欢两者兼顾超过非此即彼,我喜欢黑的,白的,灰的,而不是非黑即白。但复杂和矛盾的建筑对总体具有特别的责任:它的真正意义必须在总体上或有总体的含义。他必须体现兼容的困难的统一,而不是排斥其他的容易的统一。少并不是多。”

正统的现代建筑不乏出现非此即彼的言论,单纯统一的形式与功能结构将建筑独立,过分强调理念而回避问题。然而在饶益寺中,我们通过上述的论述可以发现,自然限制,功能需求等都在约束着建造理念,人文思想等各方面塑造着建筑的概念。

上文我们提到了两个问题:1)饶益寺建筑群的朝向问题;2)因山地地形复杂,建筑纵深不同于更多平地四面,而相对较浅,这导致了在保证建筑空间的前提下,院落将会变得较为狭窄。

为了阳光可以充分的照进主要院落,在本来就有限的空间下,饶益寺又进一步缩小了一进院落的进深,中轴线一进院落几乎成为狭长的一条,长约为86尺,宽约为29尺。而二进院落则为43尺(7步)×55尺(9步),大佛殿的基本尺寸为7步×6.5步。这才使得二进院落的重要房间从日出开始都可以享受充足的日照。

同样,在纵向上,我们可以发现,寺庙建筑跟随山逐层升高,而这样顺应自然的设计便弱化了中心大佛殿的主体地位。

且从平面高差也可以看出,因为横向山地的高差而使得右路观音殿及院落都远高于中路(以山门为基准线),似乎违背了主殿至上的理念,但却使得建筑更加统一,自然。

3.2严谨与灵活,对称与不对称

由于上述形成的天王殿院落过于狭窄,若严格按照对称轴线布局,则进入山门后的感觉过于局促,无法形成引人入胜之效果,因而在设计中打破了对称的布局,将一进院落西侧延伸,与厢房几乎处于同一纵向轴线。

同样为了适应中轴线院落的改变,并且与背面山体相呼应,形成统一的横向界面,将右路建筑向后推移,从而空出了一片广场,形成从山下上山入寺进入的第一个较大面积的室外空间。

其实这样的空间形式更多的出现在现代建筑的设计中,建筑因功能等因素需要在单纯的轴线对称布局中寻找改变以突破瓶颈,哪怕是现代建筑的先锋大师也无法回避这样的问题,我们从萨伏伊别墅的平面中可以看出,规矩的柱网中平面的不规则变化,“多米诺体系”形成的建筑在统一体量下的复杂性与多变性,都不是非此即彼的概念可以阐述的。

3.3空间漫游

空间漫游的概念最早应出现于东方园林景观建筑的建造之中,位于南方的私家园林不同于皇家园林那般华丽威严,而更多呈现一种灵活多变的节奏序列。而在西方古典时期的卫城,广场建设中(多为民主时期或者集权主义初期),也多频繁使用到这样的手法。

以雅典卫城为例,位于高山上的卫城需要从侧面环绕整个卫城进入,在过程中可以欣赏到卫城建筑的各个立面(见图3)。

在园林中,以留园为例,曲径通幽,欲扬先抑,采用了对景等视线与空间相结合的设计手法。

饶益寺中由于前后院落纵深的强烈变化和天王殿山门的横向空间布局,形成了丰富的空间节奏感,在有限的纵向轴线上拉长了游览者的视线。

侧向道路——饶益寺前广场,视野宽广,空间舒畅→进入山门,视线受限变浅→狭窄的院落——室内封闭空间,视线昏暗→大佛殿院落,空间开阔,视野明亮,豁然开朗,而两路参拜路径上的对于参拜人与佛像的关系考虑,建筑与院落在尺度变化,佛像高度,构件位置上都做了特殊设计,形成了一系列完整的参拜路径。使得佛像在参拜道路上缓缓出现在人的视野中,或含蓄婉约地目光相触,突出表现佛法普渡众生而又神秘无常的意境。

3.4流动空间

中国古代建筑多因礼制森严,等级划分明确而对流线设计有严格的规律性。

而现代建筑从赖特开始,密斯推广而出的流动空间的概念在当代中国被广泛借鉴使用。其实在中国传统地方建筑,工匠也多运用类似于园林的手法设计建筑流线。在饶益寺当中,我们可以看到除了纵向轴线布局外,出现了横向跨域三个轴线的多处流线设计,颇有“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味。

4 结语

从传统文化的眼光审视饶益寺,其中遵循了中国传统建筑特有的空间布局形态,但更多的,我们也探寻到了古代工匠别出心裁的设计理念与巧妙手法,这些趣味性的建筑空间设计再一次验证了建筑的复杂性与矛盾性,验证了在统一严密的规范建筑设计制度下出现的多方面的问题以及各自的解决办法,并且值得一提的是,这类问题的解决通常是相互影响相互联系从而达到了意想不到的设计效果。

从现代建筑的设计理论反观中国古代寺庙建筑群的空间设计,我们更多得到的是认同感,以及跨越地域与时代建筑师们先进的思维与社会形态相互影响,共同发展的隐形结论。建筑不会从一而终,解决问题的手段仍在进步,但正是从古至今累计不断的经验教训和每一次打破传统的设计理念,造就了一个个建筑新时代。而这也是建筑的复杂性与矛盾性存在的原因所在。

[1]苗鹏云.苏州园林景观和意境构成手法分析解读——以拙政园为例[J].山西科技,2007(2):47-48.

Contradiction and complexity of Chinese temple architecture complex

Tong Xinxin

(SouthwestUniversityofTraffic,Chengdu611756,China)

Taking Raoyi temple architecture complex as an example, starting from three aspects of the relationship of architecture complex and environment, architectural tri-routine space layout morphology and integral architecture complex space design, the paper analyzes the contraction and complexity of Chinese temple architecture complex, with a view to explore advanced traditional Chinese architecture design concept.

temple, modern architectural theory, traditional culture, axle pattern

1009-6825(2016)23-0029-03

2016-06-05

佟欣馨(1993- ),女,在读本科生

TU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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