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林人

周韦怡帆

护林人小张听见几声单薄的鸟鸣，推开房门。天还蒙蒙亮，他必须得开始工作了。

自从老张去世以后，他就成了这片林子的最后一个护林人。

他检查了一下编织袋里的东西，一样没少，拿起一根一头被摸得锃亮的长木棍，走出了木屋。他的左腿有点瘸，那是很多年前制服一个偷猎者时留下的伤。走了没多远，他觉得自己的腿脚越来越不灵便了，于是停下脚步，感叹岁月不饶人，人老了。

记忆里他的爷爷老老张是护林人，父亲老张也是，他自然而然地也接过了这份重任。可是他没有后代，他不知道以后这片林子该怎么办。他总会有离开人世的一天，那时候这片林子该由谁来守护呢？

每每想到这个问题他总有些担心。可转念一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就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多为这片林子做些什么吧。这样想的时候，他更加坚定地走进这片连绵的绿色。

他爱穿越林海呼啸而来的每一阵风，爱每一串连绵的山脉，爱碧空几缕流云轻轻滑过……他爱这座山林里的一切。他实在不想它受到伤害。

为此，他必须有像苍鹰一样敏锐的眼神，仔细观察每一个沿途的角落，不放过每一个可能引起火灾的隐患，不放过每一阵奇怪的声音。于是，走夜路便成了家常便饭。靠着山长大的他从来都不怕黑夜。

拨开一片茂密的枝叶，穿行在其中，他偶尔会停下来挖几棵草药给镇子上的中药铺，挖过草药以后在疏松的泥土里再种下一棵树种，取一物还一物。

正午的时候，他捧了把泉水擦净脸，吃了点干粮。一个上午，他摘了好些草药，盘算着下午要早点下山到镇子里去。

踩着夕阳的尾巴，他循着下山的路来到镇上。从中药铺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在镇头，他看见一棵遒劲、枝繁叶茂的大樟树下围着一圈人。

他挤进人群，看到王大婶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坐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神色悲伤。他皱起眉头问道，“王大婶，这是怎么回事？”王大婶见是他，抹了抹眼里的泪水，带着哭腔说，“你看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作为亲戚，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啊！家里已经够苦了，不知道有没有好心人愿意收养啊！”

他打量了一下孩子，他蓬头垢面，瘦骨嶙峋，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一双眼睛澄澈得像一泓泉水。他觉得心里软了一些，走到他面前，俯身看着他，“你愿意跟我走吗？即使以后你要和山林为伴，即使以后你必须成为一个护林人。”

孩子倒也不胆怯，抬起脸来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如果愿意，就跟我走吧。”说着，他朝孩子伸出了手。

男孩犹豫了一下，将小手放入了他宽厚的手掌。

他朝王大婶笑笑，“放心吧，孩子交给我，以后你还可以常去看他。”

夜色里，他带着孩子走回自己的小屋。

“从此以后，你的一生都将和这山林难舍难分。你的责任就是守护好它，知道吗？”他的声音落在小路上。

“知道。”尚显稚嫩的童声回答他。

不久，屋里响起一轻一重两种鼾声。

小张做了一个梦。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他也像这个男孩般大，亲人带着他离开家乡逃荒。快到山下的那座小镇时，双亲饿死在路边。在他无助的时候，一个姓张的老人收留了他。

那个老人说：“你愿意跟我走吗？即使以后你要和山林为伴，即使以后你必须成为一个护林人。”

他答应了。

后来，他真的成为了守林人，并且爱上了这座山里的一切。虽然他不姓张，但别人都叫他小张。

外面树梢上猫头鹰凄厉的叫声将他吵醒，他看到月光从窗外射进来，屋子里清亮亮的一片。

他知道，屋外的山林也笼罩在这如水的月光中。

他看了一眼睡得很香的男孩，心里也像月光一样明亮起来，他仿佛看到一个叫小小张的守林人向自己走来。

【点评】

字里行间透露出一个凝重的词：责任！一个高中生知道责任之于人、之于国的重要性，难能可贵。

（指导教师 梁安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