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魂”
2016-10-31田嘉辉
【摘 要】导演是舞台演出的作者、演员表演指导者、舞台演出组织者和总体构思者之外还有一个特殊评介功能,他像观众一样来窥探和审视舞台演出,从而与戏剧作品更多的对话交流,来寻找戏剧导演艺术更多的审美意义。
【关键词】蝶;音乐剧;导演艺术
中图分类号:J82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6)10-0029-02
自从1927年美国纽约百老汇上演小哈默斯坦编剧与科恩作曲的《演艺船》作为西方音乐剧里程碑标志以来,音乐剧再以其本身内核规律的日渐发展和成熟,由综合原因她“漂洋过海”地到中华民族的土地上不断的发展,成长出来第一部中国原创音乐剧《我们现在的年轻人》(1982年首演),下面就以2007年法国导演吉勒·马呜执导《蝶》与2008年由王晓凡导演执导的《中国蝴蝶》(后称中蝶)导演艺术美学比较研究为例分析,来重审中国音乐剧演剧样式美学形态和价值。
《蝶》剧情简介:很久以前或许是现代(剧中年代交代不详)有一个叫“世界的尽头”的地方,生存着由祝父(祝英台的父亲)充领的一群蝶人部落,祝父为了解脱蝶人的“诅咒”成为真正的人,把女儿祝英台嫁给人类,在新婚之夜以“不速之客”的身份梁山伯流浪诗人搅乱之后,蝶人们发现了一个“消息”是在二十年前祝母(祝英台的母亲)和她的女儿有一样的命运,但是她早已和祝父相爱,并生下一个女儿,祝父为所谓的信仰背叛爱情,向首领告发此事,并承诺等女儿长大代替母亲嫁给人类(祝作为嫁给人类实是作为一种形式上的“祭品”),祝母为了逃出蝶人的追逐,乔装打扮成“老醉鬼”,祝父和蝶人们要判决梁,祝坚决奔向用“火刑”燃烧着的梁,化成比翼双飞的“蝴蝶”。《中蝶》剧情梗概:在古代有一位美丽聪颖的祝英台女扮男装,恰巧与英气爽朗、儒雅英俊的梁山伯一起去红罗山拜师求学,因两人一见如故、情趣相投遂在草桥义结金兰,同窗三年生情以后,祝返家,梁十八里相送,在长亭两人依依惜别,甚感凄凉,祝却是言:家中有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九妹”。并把蝶双飞环佩赠予梁,三日之内梁拿着环佩作为定情信物,赶往祝家庄登门求亲,然而祝父已经把祝许配给马知府大人的儿子马文才,梁得知之后,心里惨绝悲痛吐血含恨而死,祝便赶往草桥祭奠梁之后投向坟墓,与梁化成翩翩起舞的“蝴蝶”。
其一,剧中思想立意、最高任务和“形象大于思想”。首先《蝶》的思想立意:通过梁祝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歌颂自由、真诚、真挚的爱情对抗在某个时代下一个“世界尽头”的黑暗社会的伟大力量,揭示了此黑暗社会的罪恶性、虚伪性和不合理性。《中蝶》的思想立意:通过梁祝生死相恋的爱情故事,来揭露封建主义阶级道德制度不合理性、残酷性和虚伪性。其次是最高任务,一般导演者分析剧本最高任务有三个:此剧作家、剧作和演出的最高任务,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导演对最高任务解释:“吸引着一切任务,激发演员—角色的心理生活动力和自我感觉诸元素的创作意向的基本的、主要的、无所不包的目标”。两剧最高任务同言:阐述梁祝的理想爱情与所处现实社会不可调和性,梁祝成为当时不合理社会的牺牲品,谴责和控诉梁祝二人所处的时代和社会,表达创作者对美好理想生活的追求和向往。最后分析梁祝民间爱情“形象大于思想”的意义。两部剧情是以剧中梁祝的爱情为主线和“化蝶”为主题内核来陈述两个完全不同年代的故事。梁祝是全世界就有较大影响的中国古代民间爱情故事,其改编成电影、电视剧和戏曲作品较多。尤其是1959年5月27日陈刚和何占豪两位作曲家借以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形式演绎梁祝故事,为交响音乐的民族化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其中温暖、婉转悠扬动人的旋律滋润人们的心间。这两部音乐剧中使用了《梁祝》协奏曲中经典的“化蝶”部分旋律,正如与“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美学理念等同,人们心中有自己想象和期待的“梁祝”意象。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对经典“梁祝”的审美是动态性,其梁祝意象本身有多义性、模糊性和不可穷尽性,所以艺术创作者和欣赏者根据自己的经历、人生感悟和审美情趣对其再创造,获得不同的审美体验。总之是艺术创作者对梁祝故事的再解释、创造和演绎。因此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魅力可见一斑!
其二:形象种子。形象种子是戏剧导演者处理演出总的形象立意,是导演构思中重要的基本要求之一。演出总的形象种子是导演在深刻剖析剧本主题思想基础上,根据自身的艺术审美思维、对剧中的社会内容和所处民族的现代生活一定的深刻体会,从而不断的积累、创造、孕育出一个富有哲理内涵、多义性和象征性的形象。正如著名导演焦菊隐说:“先有心象才能创造形象”。《蝶》的形象种子:“一双穿越生命之火、紧紧相拥、赤诚相恋的蝴蝶”。象征梁祝坚决捍卫真挚的爱情,反抗命运对他们的压迫,在浓浓燃烧火焰中升华他们伟大的感情而成为一双飞舞的蝴蝶。《中蝶》的形象种子:“漫天飞舞着一双生死相依的蝴蝶”。象征梁祝凭借“生死相依”的意志守护伟大的爱情谱写了一首绝唱,其绝唱响彻在天地间而久久无法忘怀,对现代人民生活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其关于梁祝形象种子的再解释和再创造,只能无限接近她而不能穷尽她。
其三:两剧舞台呈现样式比较。《蝶》总共投资6000万,《中蝶》从1999年张远文执导、2003年李立宏执导再到2008年王晓凡执导的三次修改版本总共投资不足100万(因演员和演职人员等是该校师生),《蝶》的导演是法国吉勒·马呜和灯光设计是阿伦·罗尔蒂(他是1999年法语版《巴黎圣母院》音乐剧的导演和灯光设计)。整体是浓重的、严肃的、神秘的、压抑的舞台气氛,呈现出写实主义的舞台真实幻觉,色彩倾向于蓝、黑调,演员的服装是赋予个性的绚丽夺目、五彩缤纷的色彩,舞台上使用自由移动伸展缩短的钢铁架。在剧中“判决”时,梁站在钢铁架上面对垂吊着笔直木排,灯光透过梁而形成梁的监狱。最后“化蝶”是燃烧中的梁祝变成火红蝴蝶的大场面是用舞台灯光和宽屏LED结合呈现的。由以上数字和演出舞美、场面可知《蝶》是所谓的音乐剧发展产业中的三大:大制作、大场面、大投资。从欧美音乐剧的历史以来有商业属性,中国的经济、历史、文化特征与欧美不能相比的,个别创作者盲目去学习这种欧美音乐剧“三大”特征,往往造成的效果是适得其反。相较而言《中蝶》空灵、简单、浪漫、唯美、诗意的舞台写意美学,是以有限的“空的空间”来表现社会丰富多彩的内容和人的波澜壮阔的感情变化。舞台后方有两对一大一小左右对称的翅膀,借鉴传统戏曲“一桌两椅”的舞台表现美学,翅膀、灯光、音响技术和演员表演来表现梁祝的“草桥结拜”、“书生求学”、“十八相送”、“长亭惜别”、“化蝶”和祝的“抗婚”、“控诉”以及“投坟”的舞台空间,得益于中国戏曲舞台的无穷魅力。试想一下若在当时2007年投资《蝶》的6000万放在《中蝶》的团队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呢?由英国国家剧院出品,在2007年10月17日英国伦敦皇家奥利弗中型剧场首演《战马》,舞台上通过一个“木偶马”的视角来阐述人与马和人与人之间关于“友爱、尊重、理解、悲怜”的人文情怀,在舞台使用的是基本的灯光、舞美、音响技术等,不是用“三大”复杂科技手段来呈现绚丽多彩的舞美,一样得到较多国家的戏剧专业人士的好评。所以优质作品不一定需要所谓“三大”。
其四:“蝶魂”—中国传统民族文化精神。一方面阐述为:“蝶魂”在《蝶》的美学表达上较倾向演绎成西方戏剧审美情趣。一是宿命论:在古希腊悲剧英雄人物中具有反抗不公平的命运不屈不挠的态度,为正义、幸福和追求而顽强斗争的坚强意志。曹禺解释宿命论:“宇宙正像一口残酷的井,落在里面,怎么呼号也难逃这黑暗的井”。《蝶》剧中20年前的前首领为了蝶人解脱人类命运的诅咒要把祝母作为“祭品”嫁给人类,这是一场血水交融的婚宴,祝父向首领告发“祝母”,承诺20年后将女儿祝替代母亲嫁给人类,也同样被梁破坏了。蝶人被神秘性、残酷性、未知性的黑暗社会控制着,怎么样的挣扎也难逃这“黑暗宿命”的井—蝶人所在时代的“诅咒”,因此这个“世界的尽头”的时代是神秘性、残酷性和未知性。二是欲望。人类应该理性去看待欲望是一把双刃剑,人生是一个欲望不断向前发展和满足的过程,正常、合理和自然的欲望是人类生活和事物发展的活力和动力,失去理性的不可控制的欲望是悲剧的源泉。《蝶》中首领祝父正是利用了浪花儿对梁的欲望而杀害梁,祝父赐予浪花儿一杯欲望之毒酒,谎称如果让梁饮下毒酒,就成全浪花儿和梁的爱情,由于浪花儿对梁爱的急切,急忙替梁饮下了这杯毒酒而倒在梁的怀抱中死去。在莎剧《哈姆雷特》中阴险自私的克劳狄斯利用雷欧提斯替父报仇的欲望而致使雷失去生命。美国著名剧作家尤金·奥尼尔的《榆树下的欲望》剧中的艾比由起初的农场主和土地的物质欲望转向对伊班爱情的欲望,为得到与伊班的这份真情而付出沉痛的代价—“杀子”。《蝶》中表明流浪的蝴蝶是蝶人的前身,他们不想过非蝶非人的现实夹缝中苦苦压抑生存的生活,首领以及蝶人们是为了更大的欲望—追求真正意义的“人”—剧中小女孩眼中期盼的新世界(剧中没有交代清楚蝶—蝶人—人的严格逻辑关系和为什么蝶人会有一个“诅咒”)。另一个方面阐述为:“蝶魂”—情至—化蝶。《蝶》最后的“化蝶”只是满足观众的视觉体验—“燃烧的梁祝化成一双翩翩起舞火红的蝴蝶”,更像是古希腊悲剧美学的“静穆的伟大和高贵的单纯”的理念直观体现形式,没有获得强烈感情和撼动心灵的审美体验。《中蝶》剧的“化蝶”在祝去草桥祭拜梁中,用一段与八个黑衣抬轿夫抗争的舞蹈是祝对梁的坚定、热烈的情感外化的直观表现形式,表达了英台与八个象征着封建主义道德黑暗势势力的黑衣抬轿夫的顽强拼搏的意志和抗争精神。在祝表演了一段感人至深、潸然泪下的《与君共舞》唱段之后直投向梁的坟墓,观众无不为梁祝的情感至深而流泪。明朝著名戏剧家汤显祖这样解释“情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由梁祝情至的伟大和坚定,与所处现实社会的不可调和性,一双漫天飞舞的蝴蝶寄托着梁祝的魂魄和情思传递到千家万户,对美好理想生活的追求是何等强烈!传递着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心愿。化蝶的“蝶魂”精神是中国传统文化精神—天人合一的体现,是天、人、文三者之和,作为中国古典美学的真善美三者统一的追求。
余论:分析以上两部音乐剧是各有千秋的审美,但都根源于中国传统文化精神。前苏联莫斯科艺术剧院著名导演涅米罗维奇·丹钦科说过:“只有来自深深蕴藏在民族内部的东西,才是艺术最好的和最有价值的东西。”中国传统文化精髓的无穷魅力值得我们再去深刻的探讨和挖掘,以保持中国原创音乐剧为主体和本体基础上,扎根于传统文化精髓土壤中,借鉴多元化的艺术表现形式,亦能创造出个性鲜明的中国原创音乐剧,“蝶魂”精神是以上两部音乐剧的精髓和魅力所在,“诗魂”是中国未来原创音乐剧的属性和精神。
作者简介:
田嘉辉(1988-),男,研究方向:戏剧表导演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