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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声音(组诗)

2016-10-25林宗龙

福建文学 2016年9期
关键词:花豹松针礁石

林宗龙

黑暗中的声音

黑暗中的声音,每天

都会和我说话。他们一个说:

天黑了,你可以停止取火;

另一个说:你要汲水,一直

到天亮。他们一会儿说:

离开它吧,把那些词语

像木头一样烧掉;一会儿又说:

你要永远追随着它,

它多么的重要,有时候仅仅

只是,只是做完爱后

空气里的潮湿。他们说的都是

错的,但也可能是对的;

他们赐予我重复的生活,

但又让我在这重复中,看见

某个瞬间难得的光亮。

那是每次坐在江边的石阶上,

黑暗中的声音,会躲在雨水里,

轻轻摸着我的头。

梦 的 部 分

醒来时,妻子坐在床边,

天是阴的,麻雀时不时地落在

灰色的围墙上。

“整个下午,奇怪的梦

都没有停止过。”我对妻子说,

她微笑着以此回应。

“我梦见我骑着一头麋鹿

在找一只粉色的羊。”我继续说着,

好像那是真的。

在我自言自语时,我听见楼下

回来的父亲脱鞋的声音。

像一种习惯,他喜欢对着瓷砖地板

轻轻地敲着鞋跟,

我知道这个时候黄昏要来了。

在我下楼时,天慢慢黑了,

好像是梦的部分,那群麻雀早已

和黑色融为了一体。

而坐在门口的小家伙,正一片片地

摘下鹅掌楸的叶子,像纸片一样撕碎

然后扔在地上。

他总是能快乐地找到

童年的玩具。

有人带着松针离开

第二天,我再次来到第一天

到过的江边。船不见了,

代替它的是涨起来的水,

L患胃癌的外婆过世的消息。

见过的白色浮标,

只有下完雨,才会游到江的中央。

风向没有征兆地改变了,

但有什么一定在失去,

一切新的,看起来都像是旧的。

我晒着冬天温厚的阳光,

像一块发光的陨石,

它坚硬的空无之心,

正被一个老人和一条狗孤独的晚年

轻轻地填满。

填满时,我听见有人离开了,

带着一枚松针。

剩下来的雨

总有剩下来的雨,滴在某一处

不被听见。有时候在迟到的葬礼上

有时候在遮蔽的部分,像我走出

房间,或者只是打开某个方位的灯

让它无意义地亮着,习惯性地

消耗。在我离开房间之后,雨反而

变得小了,但那剩下来的

开始像针一样,它从我的脚踝

游荡到我的胸腔,这意味着

你要把我放回那个令我沉默的笼子

录 音 记

——给Lisu

那颤动像一阵阵缅怀,

一次在海边,我录下涨潮时

海浪的呼吸。

它碰到礁石后

就退了回去,

好像带着藻类的美德,

在湿润的水汽中

肆意摇曳。

它把岸上的遗弃物

卷到海的深处——

一封信这么写着:

一枚生锈的钉子在大海里

被永久地流放了。

这近乎于一种回声,

仿佛可以触及

更大的颤动,像我爱你。

哭泣的孩子

父亲,我又做了个奇怪的梦,

我梦见一个蹲在墙角哭泣的孩子,

海水突然漫进房间里,

这是不是你背叛母亲时那股有节律的力量?

它马上就要淹到挂在墙上的摆件,

没有指针的钟,和一张超现实的画:

在雪地上你升起篝火,

我驾着马车追赶着危险的狮群,

亲爱的父亲国王一样的父亲,

我并没有出于恐惧而停下来。

后来我来到了一片不长草的荒原上,

牛和羊成群结队地在远处的开阔地,

我喝下鹿血时我意识到很多不真实的事物,

它们的出现和消失,

在形成我长久以来对你的尊敬和敌意,

你应该让我回到软体动物的行列中去,

把我挂在柠檬桉高高的树顶上,

并且告诉我那个哭泣的孩子是谁。

困 兽 之 歌

在梦里我再一次拜访了它,

那只围墙里的花豹,有着天使一样的斑纹,

这一次,它没有躲在岩洞里,

它没有在树荫下打盹,甚至没有

在围观的人群中,慵懒地伸着脖子,

它披着我黑色的外套,

眼睛里发出幽蓝色的火焰,

它朝天空嘶吼了几声,

我记忆的废墟瞬间涌了出来,

你就坐在一块大礁石上,

四周是无尽的海,但没有海浪声,

好像那些声音,在那只花豹的控诉中

被收了回去。只剩下无数个

孤立的小岛,像坟墓一样孤立着。

那些困住它的——即使你找到了源头,

同样也在困住你。

当第二天醒来,我惊讶于

我竟然带着那只花豹象征性的嘶吼,

迎接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光。

责任编辑 小 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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