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存在主义看《大进军》中边缘人群追求自由的命运
2016-10-25缪佳慧
缪佳慧
南通大学
从存在主义看《大进军》中边缘人群追求自由的命运
缪佳慧
南通大学
美国当代作家E.L.多克托罗的代表作《大进军》自出版以来就颇受好评,小说运用全新的叙述方法描述美国内战,突出表现的是边缘人群的命运,如黑白混血私生女珀尔、失去依靠的南方丽人艾米莉、战争机器似的军医雷德等,多克托罗倾注了大量笔墨描绘他们追寻自由路上的坎坷。本文从萨特的存在主义的角度出发,展现多克托罗所表现出来的人类追求自由的可贵精神和命运的不可掌控性。
多克托罗《大进军》存在 自由
以美国内战为背景的《大进军》,描述了一群平凡普通的主人公们在战争中竭尽全力追寻他们作为生命体应该享有的自由的权利。士兵平民、妇壮童叟抑或是白人黑人,这些组成谢尔曼军队的主要人物,都在进军过程中不断地追寻自由。当这些弱势群体从边缘的角落被置于漩涡中心展现时,他们面对战争的恐惧和绝望被清晰地放大,即使害怕恐惧,这些平凡的人们为了获得自由,仍然不断地试图冲破一切阻碍自由的障碍,这种渴求随着行军的深入日渐迫切。
因此本文主要探讨小说中众多普通主人公中的三个典型人物,从他们追求自由的过程并结合萨特的存在主义观点来揭示进军所赋予他们追求自由的强烈渴望以及面对命运的不可掌控所表现出来的不屈的探索精神。
一、珀尔:被奴役的存在
对珀尔来说,自由于她似乎遥不可及。作为一个黑白混血的私生女,珀尔的身份复杂,不管是对于白人社会而言还是对于黑人社会而言,珀尔永远是一个不被接受的他者。因此,从很早的时候珀尔就渴望追求自由。萨特将存在主义指向了人性自由,也就是说“人只是在企图成为什么时才成为存在”(萨特,8),渴望成为自由人的珀尔此时就是一个追寻的存在。
最先带珀尔离开庄园的是克拉克中尉,克拉克身亡后,她被谢尔曼将军收留,他们的关爱仍然让珀尔没有归属感。在萨特看来,“人不是首先存在以便后来成为自由的,人的存在和他自由的这两者之间没有区别”。(李超杰,358)因此只有当珀尔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之后才会想去追求自由,而“自由是一种思想和精神的独立性,是无条件、无限的自由,其主要表现就是人能够自由的思想。”(叶艳,69)所以此时的珀尔精神上并不自由,只是在面对战争的时候顺势而走,她的生活更像是在“接受任务一样”(多克托罗,67)。而当她看到死去的父亲时,天性善良的珀尔对他的死亡表现出极大地悲伤,她对父亲说:“我希望你能醒过来,这样我就能告诉你我自由了……你的珀尔,她将为你的姓增光,将擦去你给它带来的耻辱和污点……”(多克托罗,96)这是珀尔身份意识和自由意识觉醒的象征之语。
在去南卡罗来纳州的马车上,她突然意识到“这支军队除掉给了她一个躲避暴风雨的地方之外,还给了她什么呢,就好像她是一个家奴,从窗户里看着外面这些在田野里的黑人,而忘掉了她自己,也是别人的奴隶。”(多克托罗,218)当意识到了这点后,珀尔就努力摆脱精神上的束缚和禁锢,“作为自我的存在,人的根本特性就在于他的自主性和超越性,能自我设计、自我选择和自我造就。”(叶艳,68)珀尔不断地刷新对自己的认识,在一次次的否定中更清晰地认识到自我的存在,这种努力让她逐渐挣脱了精神上的桎梏。虽然偶尔她也会困惑于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她甚至在想 “自由无处不在只是不在我心里”。(多克托罗,303)然而珀尔不知道的是,在她替克拉克中尉送信,照顾后妈的时候,她已经勇敢地选择了自己将要成为的样子,这是对自己的一种责任,正如萨特所说“当一个人对一件事情承担责任时,他完全意识到为自己的将来做出了抉择。”(萨特,12)也许未来仍然有诸多困境,但是珀尔为了追寻自由所做出的努力终会得到收获。
二、艾米莉·汤普森:压抑的存在
小说中展现出来的南方淑女艾米莉·汤普森追求自由的历程比珀尔似乎更为坎坷。她曾是大法官的千金,家里也拥有美丽的种植庄园,过着富裕惬意的生活,然而当南北战争的号角响起,她的生活就陷入了一种毫无保障的状态,联邦军的进军让她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变得一无所有、孤独无依。战争让她失去了家人,让她失去了尊严,所有的一切都给她造成了难以愈合的创伤。就自由的层面来说,艾米莉本就是自由的,联邦军走过,她似乎还是自由的,但是事实上她只有身体是自由的,精神已经不再自由,“这场战争毁掉她所熟悉的生活,并且把她送入一种永远的遗弃状态”,(多克托罗,23)她一直回想着美好的旧时光,她的心灵似乎就属于那里,而时光不再,她的精神觉得无比空虚,因而只能寄希望于对她表示关切的雷德医生。
她以为他能够帮助她治愈战争带来的创伤,然而渐渐地艾米莉发现雷德医生对于她的特别的关注也只是男人对女人外表的一时迷恋。因而艾米莉越来越觉得他的这种理性让她感到害怕,他认为一切的事物都只是科学的存在,别无其他,所有的这些都是这个敏感善良的南方小姐无法忍受的,“他在她的心目中变成了一个完全的陌生人,她成了他的奴隶。她感到多么疏远,多么孤独……”(多克托罗,176)无论面对什么事情,他总是无动于衷,漠不关心,这都让艾米莉的心里感到无比骇然。这时她终于意识到她已经沦为了他的奴隶,成为了他行使科学和理性的一把工具,所以她选择和他决裂以求得真正的自由。“人的本质并非是与生俱来,亦非固定不变,而是取决于自己的选择。”(叶艳,69)只有在不断的选择中,艾米莉才能够不断的超越自己,造就人生。
在萨特的思想中,人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使命可以称之为一种“介入”,我们存在就是“介入”的状态,艾米莉先前被遗弃乃至寻求雷德的帮助都是一种被动的“介入”状态,而当她以积极的行动来改变生活的处境时,她就已经进入了一种主动的“介入”状态,所以当她选择投身孤儿院的工作,她已经逐渐变得更加独立和成熟,对于生活的认识也比之前深刻许多,就像她自己所说的 “我并不把生活贬低为只限于它的感情,我把生活扩大到包括它的情感”(多克托罗,177),因此在回家的路上看见那些孤苦无依的孩子们时,她就决定留下帮助他们。“世界是荒谬的,存在是偶然的,人生是痛苦的,但人能以自由选择赋予自己的存在以新的意义和价值。”(叶艳,69)艾米莉利用自由选择帮助孤苦无依的孩子们,这让她原本被抑制的存在得到了释放,并被赋予了新的更有意义的价值。
三、雷德医生:绝望的存在
艾米莉离开后获得了一个不一样的生活,与她相比,作者塑造的雷德则是一个相当可悲的人物,他能够清醒的道出军队的本质是 “一个巨大的多节的物体”,“它派出的骑兵就好像伸出它的触角,它吃光喝光它前进道路上的一切......”(多克托罗,51),他深知这场战争的本质,并且亲眼目睹其残忍性,因此他对生活总是抱着一种科学理性的悲观情绪,无论何事何人都不能让他冷硬的心多一点感情,包括艾米丽的感情也是如此,在给伤员做截肢手术时,他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甚至在面对头上被大钉子刺穿的阿尔比恩时,他只是把他当做一个见证科学的试验品,在雷德的眼中,人的存在就是一种悖论,一方面人注定是要获得自由的,但另一方面,人对自由的追求最后却只能变得绝望和空虚,正如萨特经常在文学中表达的“世界因其空洞而让人感到恶心”。
他的座右铭是“因为如果没有科学,那么就只有绝望。”就像萨特所认为的,“世界本无所谓正确与黑暗、光明与黑暗,世界就是冷漠的自在,人生也无所谓希望失望。”(马小朝,26)战争让他对生活充满绝望,他的生活的激情早被磨灭,因此只能对科学深信不疑,把科学当作拯救人类的唯一途径。他一直致力于手术中,以求避免痛苦和绝望的侵袭,然而事实是面对战争带给人们的毁灭性的打击,他深信的科学的医学对人类的苦难也无能为力。战争扭曲了他的人性,让他已经沦为战争的工具,失去了自我,战争已经将人类文明破坏的面目全非,这种悲哀绝望的情绪已经牢牢束缚了雷德,让他成为了一部机器,他的心里没有丝毫爱意。所以说雷德医生是一个苍白无力的存在,虽然试图以科学的手段来拯救人类,最终却被科学理性桎梏成为它的工具。
四、结语
《大进军》中的主人公有着不同的身份,混血儿、美丽的南方小姐、军医、穷苦的白人士兵等等,但他们相似的是都无可避免地陷于各种困境中,他们通过各种方式追求自由,最终却难逃命运的无常,找寻不到真正的自由。战争的残酷和命运的无常都为他们追寻自由设立了无数障碍,正如叔本华所言,人类生来就必然要承受痛苦,在战争中所受到的折磨和痛苦是无可避免的。
大进军的进程是一个混乱无序的过程,虽然每个人都拥有追寻自由的权利,但是诸多不受人类掌控的外界力量影响之大,必然会概念每个人的存在状态。多克托罗将各色普通人物置于宏大的进军背景下,展现并放大这些平凡人们的挣扎,展现他们发现自己的存在并在追求自由的路上的一步步改变,虽然人生在世,难免受到各种束缚,真正的自由存在是不可能找寻到的,然而人们在这个过程中表现出来的强烈渴望,遭遇失败痛苦也要追寻的精神也正是人类表现出来的一种可贵的精神。
[1]让·保罗·萨特.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M].周熙良,汤永宽,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
[2]E.L.多克托罗.大进军[M].邹海伦,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
[3]叶艳.存在·自由·他人——萨特的存在主义哲学思想及其文学践行[J].安徽文学,2011(5):68-70.
[4]李超杰.现代西方哲学的精神[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
[5]马小朝.萨特存在主义文学的价值论批判[J].外国文学评论,1992(4):24-31.
[6]董礼杨,孙琳.一个精致的隐喻——《大进军》中多克托罗的悲观主义[J].科技信息,2012(10):4-5.
缪佳慧(1992-),女,南通大学外国语学院14级研究生,英语语言文学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