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10年一事无成

汪洋

事情的结果似乎是韩春雨很幸运，只一夜间，“泛泛之辈”的他就不可遏制地火了起来，成为人人艳羡的“诺奖级”科学家。但在火起来前的10年里，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没发表过一篇有价值的学术论文，被人认为一事无成。作为一名专事科学研究的副教授，10年里不发表一篇彰显科研成果的文章，不管咱们对他如何宽容，稍加判断都会觉得，这很不称职，很不合格。

韩春雨真的不称职、不合格吗？在过去的10年里，他到底干了些什么，游山玩水，虚度时日？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2006年，还是中国协和医科大学博士生的韩春雨，在《核酸研究》上发表了一篇优秀论文，这引起了河北科技大学的注意。而后，他以“引进人才”的身份，光鲜地来到了河北科技大学。主导引进韩春雨的领导以及周围的同事都坚信，这位年轻的博士会很快在科研领域崭露头角。

真是如此吗？的确，韩春雨也身怀抱负，不想被烙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标志。学校配备的数十万学科建设经费，让他拥有足够底气和自信。韩春雨跟风研究的是基因编辑这一前沿科学领域，并率领团队使用CRISPR-Cas9技术变异了一些植物。他醉心在基因编辑的研究世界里，却没想到，当团队准备把研究过程梳理成型时，国外顶级学术杂志连续推出了两篇同类文章。韩春雨觉得，如果坚持原研究方向，最终结果将会是拾人牙慧。他决定率领团队改变研究计划，试图通过设计对CRISPR-Cas9技术进行改进。但没想到他新的研究思路再度被人抢先发表。

接连两次无功而返的后果，是韩春雨进入河北科技大学后多年，竟然没有一篇拿得出手的科研论文发表。一些原先对他满是信心的目光，再看向他时，被怀疑和不屑所充斥：“这么多年，文章都发不出来，和一事无成有啥区别。”风言风语促使韩春雨思考起来：“跟风研究，不管如何努力，研究速度都难以赶超别人。不行，我必须要原创，这才是我想要的。”

如此思考后，他大胆地向当下最时兴的技术CRISPR-Cas9发起挑战，率领团队发明了一种新的基因编辑技术——NgAgo-gDNA。如果说CRISPR-Cas9被认为是第三代基因编辑技术，那么韩春雨团队的发现，堪称“第四代”技术。在2014年前，很多科学家都质疑Ago家族（新基因编辑技术）能否作为基因编辑研究，慎重思考后的韩春雨没有想过放弃，即便此时环绕在他周围还有不少“一事无成”的异样目光。

顶着“一事无成”的大山，韩春雨团队举步维艰。幸好这一过程中，他工作的河北科技大学，几乎从未给过他发表论文篇数和评职称的压力。10年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这10年里，韩春雨对《论语》里的一句话理解得特别深刻：“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他认为遇事必须小心谨慎，严肃认真，善于筹划，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获得成功。

在这句话促动下，韩春雨初心不变地坚持了10年的“一事无成”。2016年5月，在那些异样的目光毫无察觉时，他作为通讯作者在国际顶级期刊《自然·生物技术》杂志上发表了“新的基因编辑技术——NgAgo-gDNA”的研究成果。这篇文章一经发表，迅速在学术圈产生强烈反响。从美国、瑞典、法国、韩国等世界各地蜂拥而至的邮件，有谈学术的，也有谈合作的，还夹杂着一些向他抛出橄榄枝的研究机构。学术界认为，如果被誉为第三代基因编辑技术的CRISPR-Cas9是问鼎诺贝尔奖的热门，那么韩春雨团队发现的第四代基因编辑技术NgAgo-gDNA，则更应该问鼎诺贝尔奖。

在接踵而至的赞誉面前，过去10年里经历“一事无成”的韩春雨心境淡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他说：“其实比起很多我以往交流过的青年才俊，我不是那么刻苦。我只不过是想得特别仔细，考虑好了才去做。”对于那10年，韩春雨说：“其实过去那10年，我也算勤奋，因为思考也是勤奋的一部分嘛，人最大的懒惰是思想懒惰。相比盲目行动，思考更为重要。思考比盲目行动更有力量。”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