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野牛:差点被屠灭的美国国兽
2016-10-22桃宝
桃宝
美洲野牛是美国新确立的国兽。然而,美国政府一度试图屠尽美洲野牛,以逼使美洲印第安人迫于饥饿而乖乖就范。
纽约客组成的猎杀小队
1871年,临近9月底的一周异常温暖,在内布拉斯加州普拉特河附近的一处草坡上,以绰号“野牛比尔”著称的威廉·科迪和一群富有的纽约客正向远处眺望,他们看到两英里外有6头体型巨大的棕色野兽。
科迪是美国拓荒时代的一个传奇人物。那些纽约客此前原以为他是“西部亡命徒,刀枪不离身”,其实不然。科迪健谈且友好,是一名专职猎人。他知道身后吹来的风会让那些野兽嗅到他们身上的气味后落荒而逃。其次,他还知道这种浑身长满粗毛、形似乳牛的美洲野牛行动迟缓而笨拙,而这些纽约客配有来自美军的狩猎专用装备,他们身骑快马,手持良枪。这支队伍并不是为手无寸铁的华尔街客指引狩猎之旅,而是为了控制该地区的美洲印第安人,这也意味着美洲野牛要遭到屠戮。四年前,一名富有的猎人在一次旅途中枪杀了30头野公牛,他对此深感愧疚,但一位陆军上校告诉他:“要尽可能地屠尽野牛!杀死一头野牛也就等于杀死一名印第安人。”
科迪和这些纽约客进行了狩猎比赛:成功捕杀首只野牛者即可获得银制雕刻圣杯一座。几年后,科迪在《时尚》杂志的一篇文章中写道,这是他装备最齐全的一次狩猎之旅。狩猎小队配备了一支武装警卫队,25辆货车,货车上载有厨子、驻扎帐篷所需的亚麻、瓷器和地毯以及一间移动冰室,以作冷冻酒饮之用。如此铺张奢侈无疑有两个目的,一是因为那些纽约客社会地位优越,二是菲利普·谢里丹少将亲身随行,他肩负着将美洲印第安人从大平原驱赶到保留地的重担。谢里丹少将也将屠尽美洲野牛以及打败美洲印第安人看作是一次简单但不可避免的使命——在这个层面上,也可认为捕杀任何一头野牛都是一项军事任务。
曾经的屠杀对象成为美国国兽
近日,奥巴马总统在《国家野牛遗产法案》上签字,确立美洲野牛——或流传更广的“野牛”——为美国国兽,其地位已经与美国国鸟白头海雕(秃鹰)比肩,是第二种代表美国的动物。当然,这很讽刺,美洲野牛曾经一度遭到美洲移民者和猎人的大量屠杀,几近灭绝;此外,旅客甚至可以从火车车窗对其进行射杀。美洲野牛曾经超过3000万头,19世纪末美国野牛已经剩下不到1000头了。如今,公共圈养的野牛仅存2万到2.5万头。
诸多原因导致了野牛的大量死亡。其一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美国最高将领、政客,甚至那时的尤利西斯·格兰特总统都将屠杀野牛看作是美国“印第安人”问题的解决方法。
在谢里丹少将加入科迪和这群纽约客、与他们一道狩猎之前,也在他负责监管美洲印第安人在大平原上的迁移情况前,他曾是美国内战期间联邦政府军的一名少将。在参战期间,他了解到摧毁敌人资源带来的巨大威力。他曾如法炮制南北战争时威廉·特库姆塞·谢尔曼少将在向南部进军时使用过的焦土策略,后者当时下令摧毁亚特兰大所有的铁路轨枕、推倒电线杆、火烧整座城市,将步兵能充饥的所有东西化为灰烬。战争过后,格兰特总统下令谢尔曼将军和谢里丹少将整顿北美大平原的军队。
借野牛压制印第安人
对于白人移民者而言,领土需要不断扩张。美国政府多次违反条约,其后续签订的条约里,大平原上印第安人各部落获得的土地大为缩减。美国联邦政府希望他们能温顺服帖,在保留区从事农耕细作。然而,大平原地区几乎所有的印第安人部落,如苏族人、基奥瓦人和科曼奇族人都以捕猎野牛为生,他们将野牛皮用作帐篷,食用野牛肉饱腹。
随后,矿工们在蒙大拿州——美国最好的几处猎区发现了金矿,白人殖民者们便争先恐后涌向那里,掠夺新的财富,但苏族人奋起反击。冲突升级成小规模战役,最后发展成了“费特曼大屠杀”,此次战役以当时率领军队的美国陆军上尉威廉·费特曼的名字命名。他死于苏族人之手,其手下80名士兵也被全数歼灭。这是当时北美大平原上美国军队最为惨败的一次战斗。1868 年,谢尔曼将军和美国“和平委员会”与苏族人签署了《拉勒米堡条约》,划定了后者居住的保留区。条约中的部分条款允许苏族人在普拉特河北部地区捕猎野牛——这几乎就是三年后科迪和这群纽约客捕猎野牛的这片土地。谢尔曼对这项条款深感厌恶。他完全反对条约中的这项条款。大卫·史密斯在《西方历史季刊》中写道,他下定决心要将居住于普拉特和阿肯色州之间中原地区的印第安人驱逐干净,以方便铁路、驿站和电报可以无障碍运作。
谢尔曼知道,只要苏族人还能捕猎野牛,他们就永远不会因苦于生计去从事农耕细作。直到那时,曾经遍布大平原的野牛群被分割成两大巨群——分别分布于南、北两面。1868年10月,谢里丹在写给谢尔曼的信中提到,控制美洲印第安人的最好方式是,“灭绝野牛,使其生计难以维持,而不得不退居保留地。”
很快,美国政府就助了谢尔曼一臂之力。除《拉勒米堡条约》以外,1867年,美国与南部的印第安人部落签署了《梅迪辛洛奇条约》。至此,印第安战争暂时告一段落。
野牛行动缓慢,是一种“会活动”的资本,曾一度繁衍旺盛。之后的1873年,美国陷入经济危机,追捕这些笨拙的野兽也就成了更容易挣钱的方式。数以千计的人来到这里猎杀野牛,有时平均一天有50头野牛惨遭杀戮。野牛驼峰被切、牛皮被剥、舌头被扯,残骸在草原上腐烂。这些猎手屠杀野牛数量之多,以至于野牛商品充斥整个市场,于是其价格下跌,这就意味着更多的野牛要遭到屠杀。在一些城镇,野牛皮堆得跟房子一样高。这并不是军队所为,而是已成了一种私营产业。
“我看到报道说军队指挥官甚至向这些猎人提供子弹,”安德鲁·伊森伯格说道,他是《野牛的毁灭》一书的作者,同时也是美国天普大学的历史系教授。
伊森伯格说道,虽然屠杀野牛从来不是官方政策,但为了控制大平原的印第安人,美军对此当然了然于心。伊森伯格说,至少在行动中,“他们将这贯彻到了极致。”
野牛一度几乎消亡殆尽
在一些草原上,野牛已经完全销声匿迹。时逢严重干旱,野牛踪迹全无,白人移民者及美洲印第安人便开始搜寻野牛的骸骨,将其售卖换购肥料。接下来的十年,隐形猎人的捕杀几乎使得野牛消亡殆尽。中校理查德·道奇后来写道:“去年有成群野牛漫游的地区,现在都尸横遍野。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过去短短的一年里野牛繁衍生息的广袤大草原,现在就如同一片死气沉沉,荒无人烟的沙漠。”
这片废弃土地遍布着成堆的动物死尸及野牛骸骨,以致整个大草原犹如一块高高堆砌的墓地。一位法官称其为一座“藏骸所,看到眼前成片的骷髅和尸骸,初来者都会局促不安”。
有人预见了未来的情况。在野牛捕杀者还没有将野牛赶尽杀绝前,甚至在政府下令美军保护黄石国家公园幸存的最后一批野牛之前,自然资源保护论者就已联名游说国会通过一项拯救野牛的法案。谢里丹不赞同此种做法,他曾在州议会为屠杀野牛的私营部门辩护过,“这些人在过去两年不辞辛苦,为了解决棘手的印第安人问题,他们明年还会再接再厉,所做的将会比整个正规军过去三十年还要多。”
国会于1875年通过了保护野牛的法案,但时任总统格兰特拒绝签署。同年,在红河战争中,美国击败了生活在南部平原的科曼奇族人、基奥瓦人、夏延人和阿拉巴霍人,迫使他们退居保留地。
这些已成历史。在1871年那个异常温暖的9月时节,彼时科迪随同美军以及一群纽约客站在草坡上,眺望内布拉斯加州境内的普特拉河,自那时至野牛保护法案废止、美洲印第安人退居保留地,期间历时四年。
科迪和纽约客策马包围这群野牛,直到它们无路可逃。一头野牛可以重达2千磅,能以犄角如黑曜岩锋利般撕扯敌人的皮肉。当捕猎者足够靠近野牛时,科迪就发出攻击的信号。他和纽约客们风驰电掣般向这6头野牛急速逼近,意兴盎然地进行猎杀,以期赢得银制奖杯。有关那刻的情形,一名纽约客写道:
“一如往常,野牛们瞄准它们的敌人后,开始盘旋,尾巴竖起,全速进攻,一路纵横。极快的节奏十分考验马匹本身的强劲速度。就在它们出击之时,我们队伍的主力开始奋起反击。在初来乍到这片平原的人眼中,这是极为激动人心且趣味十足的场面。6只野牛前赴后继,上前进攻,就像一场军事演练般井然有序。猎人们紧随其后,马匹殊死拼搏,你前我后,仿佛在进行一场热火朝天的比赛。”
(摘自《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