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像个怪物，但是很温柔

梦入荒唐

“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当人生波澜壮阔地翻过，我们都已经老去，余生里最大的幸福便是身边仍然有一个人，包容互不厌弃对方，在最后的人生路上，彼此陪伴，相互照顾，相互依赖。

影片开始讲的是这样一对老夫妻，乔治和安妮。他们的生活就像叶芝笔下的《当你老了》，他们一起逛街、一起听音乐会、一起聊天，你读报纸给我，我煮鸡蛋给你，一起分享有趣的书，有趣的事情。虽然头发花白行动迟缓，拥抱起来很费力，但仍然不会忘记牵手，他们最佳地诠释着爱情审美中的相濡以沫。

两位老人满满的都是爱，可即使是再美好的“爱”也会面临死亡，爱和死亡大抵是人类永恒的主题，看看导演是怎么处理的：音乐会后，单束光打在人潮散去的厅里，圆形的光圈里，垂垂老矣的乔治夫妻搀扶着站起身来，那束孤独突兀的光强烈地暗示着观众：这对老夫妻将要面临生而为人的终极问题了。果然，安妮突然中风了。

作为丈夫，乔治做得非常好，为妻子购买可调节的单人床、轮椅，请护理，为妻子按摩，对病人进行着无微不至的照顾。但是，挚爱的爱人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同时，我能想到最残酷的事，就是看到你心灰意冷地活着。

安妮是个自尊心极强的老太太，她甚至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看到她这个样子。谁都想要有尊严地活着，有尊严地活着才是有质量的生命。如果没有了尊严，脱离了附着在精神层面上的活着也就失去了意义。不过，还好有最懂她的爱人，他看着所爱的女人毫无尊严地被护理拨来拨去，被她们脱光了揉搓，被她们梳头梳得不停喊疼，任人摆布，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这一定是捶心刺骨的痛苦，而这痛苦又伴随着他纠结地想让她能活下去，不然也不会在安妮拒绝吃饭喝水时给了她一个耳光，打了她，他心里不知有多疼？

究竟该如何选择，是选择让她早早结束痛苦，还是一直坚持下去？有多少家庭都有过这样的迷茫，眼睁睁地看着被癌症、无法治愈的疾病折磨的亲人，不仅病人日益消瘦，生生的只是用药物维持着拖住生命，苦苦地煎熬，痛苦不堪，而且家人也忍受着不尽的痛苦，都是一样的折磨人，所以才会有安乐死啊，与其让他痛苦下去，不如早早解脱，可要做出这样的决心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一个人对自己的生命最终的无能为力，谁都不忍直视。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结束至亲的生命还是让他没有尊严地、痛苦地活着？

实际上，选择的困境在于，一个人永远不可能依靠自身的经验来对不同的选择作比较，无论是当时，还是事后，比较都是在想象中进行，一旦做出一个选择，便意味着排除了其他一切可能的选择。即便做出选择，选择的困境丝毫没有消除，它转化为反省的困境再度折磨我们。影片中乔治经历了一场噩梦，他听到有人敲门，于是走出公寓，看到深夜走廊里装修未尽，空无一人，脚下被冷水浸泡。突然背后伸来一只手捂住鼻息，让他窒息。影片一方面告诉观众，乔治与安妮的生活早已死气沉沉，另一方面也暗示这种选择的困境一直都存在。

片中两次鸽子闯入客厅，也是导演安排的选择困境。第一次发生在乔治意识到安妮有想死之心之后，乔治把它从窗口赶出，还它自由；第二次发生在乔治杀死妻子之后，他用毛毯抓住了它，禁锢了它的自由。两个相同的场景，给主人公两个相同的选择：如其所愿，将其生命禁锢在狭小闭塞的空间里？还是违其所愿，将它放逐到更为广阔的世界中？

其实，不管对乔治结束了安妮生命怎么理解，我还是相信他们是相爱的，爱就是刨去一切欲望，留到最后的，那才是爱。或许笑看生死也不是不好的事情，就像她翻着相簿说的话，人生很长。活着的时候多留些丰富的回忆，把过程活得精彩，也就不在乎什么结果了。

导演：迈克尔·哈内克

编剧：迈克尔·哈内克

主演：让·路易·特兰蒂尼昂/埃玛妞·丽娃/伊莎贝尔·于佩尔/威廉姆·西梅尔

类型：剧情/爱情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德国/奥地利

上映日期： 2012-05-20（戛纳电影节）/2012-10-24（法国）

又名： 爱·慕（台）/ 他们俩/ These Two/ Love

网络影评

影片刚开始，是关于演奏厅观众席的一个长镜头，在这里，我们漫无目的地搜索着故事的主角。但是镜头没有告诉我们谁是主角，因为这并不重要。电影想说的是，安妮和乔治的困境将会在某一时刻降临到观众席上每一个人身上，所以每个人都是主角，每个人迟早都会受到这种抽象的暴力的折磨。另一方面，作为观众的我们，正对着演奏厅的观众席，所以我们又是在演奏台上。我们不但是电影的观众，还是电影的主角，安妮的悲哀也是全人类的悲哀。

——此去經年

你以为这个片名之下必然是柔情万种，但导演哈内克还是一脸冷酷地告诉你，事实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空镜的应用和声音的整合，每个镜头和每一场戏都在看似不经意间，以严苛的方式透露并推进着笃定的结局。这部电影和哈内克都很棒，但这丝彻骨的寒意着实让人心生畏惧。有一天，我也会忘记电影的剧情，但那份感动将伴我一生。

——托尼王大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