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奖”保护不了教学楼

王石川

作为武汉东湖南路环境整治工程的一部分，武汉大学10日凌晨零时33分爆破拆除一高层教学楼，以复原东湖南岸沿珞珈山优美的自然山际线。被爆破拆除的教学楼系武汉大学工学部第一教学楼。这座教学楼2000年6月竣工，地面为二十层，面积3.85万平方米，楼高88.3米，迄今已使用十六年。该楼竣工后，还曾多次获得包括鲁班奖在内的建筑领域大奖。

十六岁的翩翩少年前途无量，而十六岁的武大第一教学楼，已被执行“死刑”，可谓“短命”。短短几分钟，该楼便化为废墟，悲哉。更具讽刺意味的是，被执行“死刑”的节点，是在教师节凌晨，这是给教师节献礼吗？据悉，这座大楼造价近亿元，仅拆除费就一千三百万元，土崩瓦解的可都是真金白银。

这座承载无数武大人记忆的教学楼，并未老态龙钟，为何要拆？相关部门公开的说法是，“（其）高度超高，违反东湖风景区规划，破坏东湖景观和自然山体轮廓线”。如果此说属实，那么当初为何要建？

为何要建？媒体提供了两种说法。一种是规划之初就有质疑声，但工程仍旧上马。另一种是，并不违规，且颇受好评，一大例证是，这座由何镜堂院士亲自操刀设计的教学楼，获得过中国建筑工程质量最高荣誉奖——鲁班奖。当然，鲁班奖考量的是工程质量，与工程是否有碍观瞻无关。但业内人士说，“如果当时违反规划了，不可能还能获得那么多奖项”。

孰是孰非？如果当初违规却强行上马，谁拍板的，谁执行的，是不是该追责？如果当初不违规，现在却说违规，依据是否是不符合经住建部批准的《武汉东湖风景名胜区总体规划（2011——2025）》，同样值得追问。

所谓“法不及溯往”，不能用今天的制度设计去衡量以往的建筑工程。打个不够准确的比方：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实行计划生育政策，提出每家只生一个孩子，超生罚款，那些在政策前生了几个孩子的家庭不能说违法吧，更不能罚款吧？如果不明确时间界限，岂不乱了套？

一建一拆，多少钱灰飞烟灭？公众之所以反对，不是反智，也不是诚心与武大过不去，而是痛惜于公帑被糟蹋，痛恨于决策太随意。权威统计显示，“十二五”期间，我国每年拆除的建筑面积约为四亿六千万平方米，按每平方米成本一千元计算，每年因过早拆除房屋导致的浪费就达四千六百亿元。其中，因形象、政绩等原因严重不合理拆除的占55%。

我们常说，教育是百年大计，这教学楼也应该有使用百年的计量，建筑物夭亡不能再继续下去。建拆之间，毕竟不是推倒搭好的积木，如果一个暴发户在自家后花园任性地拆什么、建什么，只要不违反法规，谁也管不着，但是像第一教学楼这样的公共建筑，被草率拆除，未免欠妥。

【原载2016年9月13日《遵义晚报·时评》】

插图 / “短命”教学楼 / 薛红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