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影响因素研究
——基于文化、地理及制度三维距离的检验
2016-10-20韦永贵李红
韦永贵 李红,2
(1. 广西大学商学院,广西南宁530004;2. 广西大学中国—东盟研究院,广西南宁530004)
中国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影响因素研究
——基于文化、地理及制度三维距离的检验
韦永贵1李红1,2
(1. 广西大学商学院,广西南宁530004;2. 广西大学中国—东盟研究院,广西南宁530004)
运用中国对36个贸易伙伴文化产品出口的面板数据,从全样本和分组样本两个层面分析文化、地理和制度三维距离对文化出口贸易的影响。结果表明:文化、地理和制度三维距离均对文化出口贸易具有阻碍作用。文化距离较小时,文化距离与文化出口贸易负相关;文化距离较大时,文化距离对文化出口贸易的影响为正,表明了门槛效应的存在。同样,地理距离和制度距离对文化出口贸易也存在类似的结论。据此,中国的文化贸易应重视文化距离、地理距离和制度距离较小的贸易伙伴,并加强文化交流和政治沟通,削弱文化距离和制度距离的阻碍作用,促进“一带一路”战略的开展。
文化距离;地理距离;制度距离;文化产品出口贸易
一、引言
国际文化贸易是区域合作的“滋润力”和经济发展的“润滑剂”。近年来,在经济结构迫切需要转型升级的背景下,中国政府对文化产业的发展愈加重视,一个重要的举措就是不断加快文化贸易这一新型贸易业态的发展。在此过程中,探讨文化贸易的影响因素特别是与地理、距离相关的因素,对于促进中国文化贸易与文化产业的发展乃至“一带一路”的建设与地缘经济战略都极为重要。
已有文献中,国内外学者基于不同角度对距离与贸易的问题作了多方面的探讨。其中,文化距离被认为是影响文化贸易的一个重要因素,众多学者从语言差异(刘杨等, 2013)[1]、宗教信仰(Guo R, 2007)[2]、族群关系(Montalvo等, 2005)[3]、移民情况以及包含民众思想、信任度、生活方式和品质在内的社会价值观与行为规范(Tubadji等, 2015)[4]等方面做了实证分析。但文化距离涵盖了众多因子,仅仅攫取其一,从单一维度指标去分析难以体现文化的多维度影响性质。据此,部分学者通过将不同文化因子进行系统整合,构造出衡量文化距离的指标体系,如Hofstede(2003)[5]从权力距离、不确定性规避、个人/集体主义、男性化/女性化、长期/短期倾向等五个维度构造了文化距离指数;而Trompenaar(1999)[6]则从普遍/特殊主义、
社群/个人主义、中性/情感、具体/扩散、成就与归属、顺序/同步、与自然的关系等七个维度度量文化距离。关于文化距离与贸易的关系,部分学者认为文化距离作为一种贸易成本,会抑制文化产品贸易的发展(Zhou M, 2011; Maridal, 2013; Ager等, 2013; 秦可德等, 2014; 田晖等, 2015)[7-11];然而,也有部分学者指出文化多样性的存在将带来消费和需求的多样性,因此文化距离成为促进贸易发展的重要因素(Berliant等, 2011)[12]。与此同时,地理距离对贸易的影响也成为学者们研究的一个重要内容,研究结果较为一致地认为地理距离加大了运输成本,并降低了贸易伙伴之间的互动性,因此地理距离与国际贸易之间成负相关(Lohmann, 2011; 綦建红等, 2012)[13,14]。除此之外,经济和制度因素也是影响文化产品贸易的重要因素。经济规模、人均可支配收入等经济因素与文化产品贸易显著正相关(李阳等, 2013)[15]。而政策制度的制定往往会影响一国的贸易政策,进而影响国际贸易的方向和动态,这已经成为一个共识。众多学者研究表明,制度差异容易引起贸易摩擦,进而增大贸易的风险,因而不利于国际贸易的发展。从现有文献来看,大多数研究要么只考量某一因素对文化贸易的影响,要么对样本不加分类地一概而论。
事实上,影响文化贸易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文化距离、制度距离、地理距离以及经济差异都是研究中必须考虑的四个重要因素。传统的贸易引力模型往往只考虑经济因素和地理因素而忽视了文化因素对文化贸易的影响,新近的文化距离论和制度距离论又忽视了地理距离因素,从而缺乏将文化、制度、地理、经济等因素综合在一起的全方位考量和研究。因此,本文从文化距离、制度距离、地理距离以及经济因素等方面构建模型,并以中国*文中的“中国”特指中国内地即海关统计中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不包括中国台湾、香港和澳门地区。文化产品出口贸易面板数据为例进行实证分析,特别是尝试创新性地对样本采取分组检验,考量影响我国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因素,以期为我国文化贸易的发展及政策的制定提供可能的支持。
二、研究设计
(一)模型变量
本文重点探讨文化、制度及地理三维距离对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影响,同时,引入经济因素作为控制变量。其中,被解释变量为2002—2014年中国对外文化产品出口贸易年度流量;解释变量包括文化距离、制度距离、地理距离及三者的交叉项,以及外商投资额(FDI)、国内生产总值(GDP)等控制变量。各变量的选取依据及其解读如下。
文化距离(CDj)。由于文化差距会产生“文化折扣”和贸易成本,阻碍国际贸易的开展(Hofstede, 2003)[5],因此对该变量在模型中的预期符号为负。文化距离的衡量采用了Hofstede官方网站提供的各国(或地区)文化距离各维度评分并结合Kogut 和Singh(1988)[16]提出的文化距离测算指数(KSL)和公式计算得出,具体公式如下
(1)
式中,Mij和Mic分别为j国和中国在第i个文化维度上的得分,是所有样本国家第i个维度指标的方差,n代表文化维度的数量。
考虑到国家之间建交后可以通过国际贸易、文化交流以及国事访问等形式来缩小国家间的文化差距,同时文化距离的缩小速度满足递减规律,即在建交条件下,国家间的文化距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缩小,只是缩小的速度逐渐放缓,而倒数型函数能较好地体现出这一特征。基于此,对文化距离计算公式做如下改进
(2)
其中,Yj表示第j个国家与中国建交的年数,1/Yj则反映中国与第j个国家之间的文化距离随着建交年份的推移而缩小,但缩小速度呈现出边际递减规律。
地理距离(GDj)。根据经典的引力模型,地理距离与国际贸易、FDI等双边经贸关系呈现出显著负相关(綦建红等, 2012)[14],因此本文在模型中对该变量的符号预期为负。同时,本文的地理距离由中国与贸易对象国或地区首都(或首府)的球面距离来衡量。具体距离可采用两国或地区首都(或首府)的经纬度由“距离计算器”计算得出。
制度距离(IDjt)。国家间政治制度的差异会增加双边贸易成本和不确定因素,对国际贸易产生不利影响(Bandelj, 2002)[17]。因此,对制度距离在模型中的预期符号为负。对制度距离的衡量根据世界银行发布的各个国家或地区2002—2014年的全球治理指数并经过量化得出。具体测算公式为
IDjt=Ijt-Ict
(3)
其中,IDjt代表中国内地与其他国家(地区)之间的制度距离,Ijt是j国家(或地区)的治理指数值,Ict是中国内地的国家治理指数值。为保证制度距离IDjt的数值为正,以便更准确地反映出制度距离对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影响,对模型(3)进行改进,并最终确立测算制度距离的最终公式
IDjt=|Ijt-Ict|/(maxIjt-minIjt)
(4)
文化距离与地理距离的交叉项(CDjt*IDjt)。一般而言,地理距离所导致的地理分割和交流边界往往会拉大区域间的文化距离。而文化差距越大,双边贸易的显性成本和隐性成本都会增加,贸易过程中的不确定因素也会增加,这会影响到双边开展国际贸易的意愿。因此,本文引入文化距离与地理距离的交叉项,并预期该变量在模型中的符号为负。
文化距离与制度距离的交叉项(CDjt*IDjt)。大量研究表明,文化距离与制度距离存在正相关关系,文化距离越大,国家间制度的差异性越大,趋同性越小。而制度距离越大的国家(地区)之间往往又存在着相互排斥行为,这种行为在国际贸易领域表现最为明显的就是贸易摩擦,这明显不利于文化出口贸易的开展。因此,引入文化距离与制度距离的交叉项,并预期该变量的符号为负。
地理距离与制度距离的交叉项(CDj*IDjt)。受地理辐射范围或引力的影响,一般而言,两个国家(地区)之间地理距离越近,交流就越频繁,相互之间的影响就越明显。因而,地理距离相近的国家(地区),其制度往往越具有相似性。但是,现实情况却是在地理距离上与中国邻近的国家(地区)大部分属于发展中国家(地区),国内各项制度欠完善,国家治理也相对滞后,反倒是与中国在地理距离上较远的欧美国家由于经济高度发达,国内各项管理制度相对完善且国家治理水平在世界范围内也堪称典范。与此同时,在现代国际贸易中,科技进步使得地理距离因素的作用不断弱化,而包括国家经济体制、贸易对象国国内环境、行政办事效率以及优惠政策等方面在内的软环境越加被重视。对此,对这一变量的预期符号为正。
经济因素。经济实力与市场规模是国家间开展国际贸易的重要因素(綦建红等,2012)[14];在开放条件下,经济实力越强,市场规模越大,对外投资越多,消费的产品数量也越多。因此,选取以下变量作为一国(地区)经济实力与市场规模的衡量因子。
(1)GDP。GDP是一个国家(地区)市场规模或经济发展状况的重要表征。一国的GDP越高,其经济实力越强,消费市场规模越大,别国也更愿意与其进行贸易往来。对此,对这一指标的预期符号为正。
(2)FDI。考虑到FDI(外商投资)对国际贸易具有带动效应,因此引入一国或地区外商对华投资额作为辅助解释变量,并预期变量的符号为正。
时间虚拟变量(Year)。考虑到文化出口贸易可能会受时间变动的影响,即时间效应的存在,在模型中引入年份作为时间虚拟变量。
(二)模型设定
目前,国内外学者对国际贸易的研究多采用引力模型,因此,为研究文化距离、地理距离、制度距离及经济因素对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影响,以Tinbergen(1962)[18]和Poyhonen(1963)[19]在国际贸易理论中应用到的贸易引力模型为基础,并对其加以修正扩展。同时,对模型中所有的变量均取对数形式,以削弱异方差和异常值对数据平稳性的影响。在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进行改进,最终设定的模型如下
lnEXPit=β0+β1lnCDijt+β2lnGDij+β3lnIDijt+β4lnCDijt*lnGDij+β5lnCDijt+β6lnGDij*lnIDijt+β7lnGDPit+β8lnGDPjt+β9lnFDIit+λYEAR+μit
(5)
式中,i代表中国大陆,j代表其他国家和地区,t代表年份,β0代表常数项,β1、...、β8为对应解释变量的回归系数,λ为时间虚拟变量的回归系数,μ为随机扰动项。
(三)计量方法
为保证实证结果的科学性与准确性,在进行模型回归之前,作如下工作:首先,考虑到面板数据对样本数据的方差极为敏感且面板自相关问题的存在,拟进行面板异方差和自相关检验,Hausman检验结果表明,固定效应模型的估计结果比随机效应模型更为理想,因而更适合本文的研究;其次,考虑到文化距离和地理距离在短时间内不随时间而改变,采用最小二乘虚拟变量模型(LSDV),并在LSDV模型的基础上考虑时间效应,即“双向固定效应”;最后,考虑到文化距离、地理距离及制度距离的多重共线性,先将文化距离、地理距离和制度距离分别放入模型逐次回归(LSDV1、LSDV2及LSDV3),再将三者共同放入模型进行回归(LSDV4)。
(四)数据来源
以2002—2014年中国与36个贸易伙伴文化产品*根据统计数据的可得性,选取海关编码协调制度即HS编码中的重点商品作为观察和分析中国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变量。所选取的包括HS编码第37章(照相及电影用品)、第49章(书籍、报纸、印刷图纸等)以及包含第97章在内的第二十一类产品(艺术品、收藏品及古物)。文中考察的中国大陆贸易伙伴包括:中国香港、印度、印度尼西亚、伊朗、日本、马来西亚、巴基斯坦、菲律宾、沙特阿拉伯、新加坡、韩国、泰国、土耳其、阿联酋、越南、中国台湾、比利时、丹麦、英国、德国、法国、意大利、荷兰、西班牙、芬兰、瑞典、瑞士、俄罗斯、阿根廷、巴西、智利、南非、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美国。出口贸易的面板数据为实证的样本数据,样本选择的依据主要基于三个缘由:其一,中国与这36 个贸易伙伴文化产品的出口贸易额占到中国对外文化产品出口贸易总额的80%以上,比较具有代表性、典型性和说服力;其二,受数据统计资料不全及可获得性限制,目前官方只公布以上贸易伙伴相关数据;其三,以上贸易伙伴在文化、地理及制度等三维距离上与中国有远有近,能较好地解析这三重距离对文化出口贸易的影响。在这些样本数据中,中国文化产品出口贸易数据以及FDI数据来自中经网统计数据库;中国及各贸易伙伴的GDP来自世界银行官方网站;中国与各贸易伙伴的文化维度数据来源于Hofstede个人官方网站,文化距离是根据公式(2)计算得出;中国与各贸易伙伴的建交年数来源于中国外交部网站;地理距离根据两国(地区)首都(首府)的经纬度由“距离计算器”计算得出;中国与各贸易伙伴的制度距离则根据世界银行发布的2002—2014年全球治理指数代入公式(4)计算得出。
三、 实证结果与分析
本文首先对中国与36个贸易伙伴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面板数据进行总体检验,然后再分别对文化距离、地理距离及制度距离进行分组检验,以探讨不同距离边界下文化、地理和制度三重距离对中国文化产品出口贸易具有的影响。
(一)对样本数据的整体检验
检验结果如表1所示。
1. 文化距离的检验结果
首先,文化距离系数(-5.980)为负且通过了10%显著性检验,表明文化距离对文化产品出口贸易具有阻碍作用,现实情况也表明,文化距离的增加会导致双方贸易认知盲区的增加、提高信息获取成本的难度以及增加交流沟通的障碍等众多不利于贸易的因素产生,而这也验证了该变量的预期符号为负及文化距离会产生“文化折扣”和贸易成本的假说。其次,文化距离和制度距离的交叉项系数(-0.867)显著为负,与预期符号一致,表明文化距离越大,国家制度或贸易政策的趋同性就越小,就越不利于国家间文化产品贸易的输出或输入。
表1 模型估计结果
注:***、**、*分别表示1%、5%和10%显著性水平,括号内为估计系数的t统计值。
2. 地理距离的检验结果
地理距离系数为-2.378,并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表明中国更倾向于向地理距离近的贸易伙伴出口文化产品。一般而言,贸易过程中的运输成本及不确定性风险往往与地理距离成正比,地理距离越近,越有利于减少贸易成本并规避各种不确定因素。同时,地理距离越近的贸易伙伴经济关联度和相互依赖性往往会比较高,这就减少了政局层面导致的风险,这也验证了其符号为负的预期。表1显示文化距离与地理距离的交叉项系数(-0.041)显著为负,并通过了10%置信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说明地理距离的分割性和屏障作用会使两国之间的文化交流受到阻碍,致使文化相似性和趋同性受到影响;同时,文化距离越大,市场信息获取阻碍程度与贸易成本就越高,从而降低了中国文化产品出口的意愿。这一结论也与理论预期相符。
3. 制度距离的检验结果
表1显示制度距离系数(-2.377)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反映中国文化产品出口贸易与国家(地区)间的制度距离呈现出显著负相关,事实上,现实中双边贸易的制度差距往往会加大贸易中的交易成本,并且容易产生贸易摩擦和纠纷,因而不利于国际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发展。这也与前文所预期的变量符号完全符合。制度距离与地理距离的交叉项系数(0.463)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与预期符号一致。究其原因,是由于所选取样本国家中,与中国地理距离较远的大部分为欧美国家或者经济水平发达、管理制度完善且治理水平较高的国家或地区,而在地理距离上与中国邻近的则大部属于发展中国家或地区,无论是经济水平还是治理水平都较低,这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贸易的风险和成本,抵消了地理距离优势,因而,在愈加重视贸易软环境的背景下,欧美等发达国家更符合中国文化产品出口的指向选择对象,这与现实情况也十分相符。
4. 经济变量的检验结果
其一,GDPj系数(0.780)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说明中国文化产品出口额与贸易伙伴的国内生产总值显著正相关,这与中国出口贸易的现状相吻合。当前,中国大陆对欧美发达国家及亚洲的日本、韩国、新加坡以及中国香港和台湾等地的文化产品输出量占到中国对外文化贸易出口总额的60%左右,这种趋势在短时间内是难以改变的。而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经济水平发达的欧美国家和亚洲部分国家(地区)有强劲的消费力和购买力,这为中国文化产品的出口提供了巨大的消费市场,这也与国际贸易理论中的“消费驱动假说”不谋而合。其二,FDI系数(0.171)在为1%置信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外商直接投资对中国文化产品出口具有驱动效应。近年来,随着被视为“朝阳产业”的文化产业在国家经济发展中的作用越来越显现,中国政府也越来越重视国内文化产业的发展,其中最明显的举措就是放宽和鼓励外资在文化产业领域的投资,而这一策略极大地推动了国内文化产业和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发展。
(二)对样本数据的分组检验
近年来,中国对欧美和澳洲国家文化产品的输出量持续增长且占据主导地位,而这一情况似乎与表1的模型估计结果相矛盾,即文化距离、地理距离以及制度距离越大,并不是越不利于文化产品出口贸易;或者说,文化、地理及制度三维距离对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影响存在一个门槛值。为验证这一假设,采用分组方法,分别将文化产品贸易伙伴按照全样本中的文化、地理和制度等三维距离的均值进行分组,若文化距离、地理距离以及制度距离小于或等于均值,则将其分别定义为“文化距离较小组”、“地理距离较小组”和“制度距离较小组”,反之则定义为“文化距离较大组”、“地理距离较大组”和“制度距离较大组”。分组后的估计结果分别见于表2、表3和表4。
从表2的实证结果来看,文化距离对中国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影响并不能简单地归为负效应,而是存在一个临界值。在文化距离较小组,其回归系数(-3.734)为负但并不显著,随着文化距离的增大,其回归系数(129.551)转而为正且通过了10%的显著性检验。这一门槛结论是全样本检验中无法发现的。检验结果还发现,文化距离与地理距离的交叉项无论在文化距离较小组,还是在文化距离较大组,对文化产品出口均有阻碍作用,只是后者相较于前者更为显著,这表明地理距离在文化距离影响文化出口贸易的过程中发挥了间接传导作用,原因在于地理距离越近,文化的异质性就会越小,相近的地理距离使得文化价值理念更为相似,因而更利于沟通交流,对于贸易的阻碍也越小。同时,文化距离与制度距离的交叉项系数表明二者综合对文化产品出口具有促进作用,只是在文化距离较小组,该作用力并不显著,而在文化距离较大组则更为显著。事实上,从样本选择而言,与中国文化距离较大的国家大多数为民主制度较为健全的欧美国家,其虽然与中国的制度距离较大,但完善的治理制度与高效的办事效率能有效降低贸易的不确定因素,因此更有利于贸易的开展。从控制变量来看,GDPj的回归系数在两组贸易伙伴中均显著为正,这说明,贸易对象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和市场容量是中国文化产品出口的重要影响因子,目标市场的经济实力越强,市场规模越大,中国对其文化输出额越大。另一经济变量FDI无论是在文化距离较小组,还是在文化距离较大组,都对文化品出口具有显著的促进效应。
表2 按照文化距离分组的模型检验结果
注:***、**、*分别表示1%、5%和10%显著性水平,括号内为估计系数的t统计值。
由表3可知,在地理距离较小组,回归系数为-0.894,在地理距离较大组,回归系数(-9.692)同样为负,但两者都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地理距离对文化出口贸易的影响并不显著,这恰恰说明了随着交通基础设施的不断改进,地理距离已经不再成为阻碍国际贸易发展的主要因素,其对文化贸易的影响也在不断弱化。由表中也可以看出,无论地理距离是大或小,文化距离与文化出口贸易均呈现负相关,但检验结果并不显著。值得注意的是,地理距离较小时,制度距离对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影响并不显著,但随着地理距离的增大,制度距离系数(-9.592)显著为负,这是由于地理距离较大的国家,其与中国的制度差异性往往会越大,因而越不利于贸易的进行。检验结果还发现,地理距离较小时,地理距离与文化距离的交叉项、地理距离与制度距离的交叉项,都对中国文化产品出口贸易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地理距离较大时,地理距离与文化距离的交叉项对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影响并不显著,而地理距离与制度距离的交叉项与中国文化产品出口贸易显著负相关,说明制度距离在地理距离影响中国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过程中发挥了间接传导作用,即制度距离对文化产品贸易的影响程度会间接受到地理距离远近的影响。从控制变量来看,两组贸易伙伴的系数分别为0.626和0.937,且都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而中国自身GDP对文化出口贸易的影响虽也为正,但并不显著;至于FDI,在地理距离较小组,系数为0.040,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而在地理距离较大组,系数为0.234且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这说明地理距离的增大,FDI 对中国文化产品在当地出口的拉动作用就会逐步显现。可能的原因是,与中国地理距离邻近的国家大多为发展中国家,其本身还需要引进外资促进本国的经济发展,因而难以有多余的资金对中国进行投资,因此FDI对中国文化产品出口的促进效应并不明显。而与中国在地理距离上较远的欧美国家在富余资产上具有明显优势,存在强烈的资产寻求利润投资动机,在中国引进外资优惠政策及良好投资环境的迎合下,会加大对中国的投资,当中有一部分用于文化产品的生产,并转化成为出口贸易。
表3 按照地理距离分组的模型检验结果
注:***、**、*分别表示1%、5%和10%显著性水平,括号内为估计系数的t统计值。
从表4的检验结果来看,文化距离和制度距离在两组贸易伙伴中的变量系数都显著为负,表明两者对中国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负向影响是十分显著的。但就地理距离而言,制度距离≤18.72时,系数(-3.405)在1%的置信水平下显著性为负,而制度距离≥18.72时,其系数(7.146)转而为正,但并不显著,这说明了门槛效应的存在。从文化距离与制度距离的交叉项看,制度距离较小组的系数(-0.708)显著为负,再次表明文化距离在制度距离影响中国文化产品出口贸易过程中有间接负向影响,而在制度距离较大组,文化距离与制度距离的交叉系数显著为正,这可能是由于制度距离越大,文化距离越大,而文化距离的存在使得目标市场对产品的异质性和多样性需求更为偏好,因而企业更倾向于向存在文化差异的市场出口产品或服务。表4的检验结果还发现,制度距离较小时,地理距离与制度距离的交叉项显著为正,这与前文的预期假设相符,但在制度距离较大组,其系数(-3.451)却显著为负,究其原因,对华制度距离较大的贸易伙伴,通常为欧美发达国家,其在地理距离上往往与中国比较远,这势必会增加贸易成本、风险成本以及各种不确定因素。
表4 按照制度距离分组的模型检验结果
注:***、**、*分别表示1%、5%和10%显著性水平,括号内为估计系数的t统计值。
四、结论与启示
本文主要基于文化、地理、制度三维距离视角探讨了中国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影响因素。首先利用最小二乘虚拟变量模型(LSDV)对全样本数据进行整体检验,再将样本数据分别从文化、地理和制度三维距离角度进行分组检验。得出如下结论。
(1) 整体检验结果表明,文化、地理和制度三重距离对中国文化产品出口均有阻碍作用。而三个控制变量对文化出口贸易均有明显的促进效应。
(2) 分组检验结果表明,文化距离、地理距离以及制度距离对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影响并不能一概而论,三者的效应存在一定的门槛值。例如文化距离较小时(CD≤7.33),文化距离对文化出口贸易具有阻碍作用;而文化距离较大时(CD>7.33),其对文化产品出口贸易的影响为正,这表明了门槛效应的存在。而对地理距离的分组检验结果也有类似结论:地理距离较小时(GD≤6 576.3km),地理距离通过文化距离间接阻碍文化产品出口;但地理距离较大时(GD>6 576.3km),文化距离在地理距离影响文化品出口的过程中有间接正向传导效应。这一现象在制度距离分组检验中同样存在。
(3) 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影响国际贸易的因素越来越趋于多元化和复杂化。在研究国际贸易时,既要从整体上去综合考量,也应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将因素进行分解探讨。同时,科技及交通运输的进步,使得地理距离等硬件环境对贸易的影响在持续减弱,但制度、文化等软环境对贸易的影响则越来越明显。如何加强沟通交流,促进制度与文化的共通互融,进而减少软环境对贸易的不利影响值得深思,本文的研究对此具有一定的理论指导及启示意义。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我国在进行文化贸易及“一带一路”建设的过程中,不仅要考虑到经济层面上的各项因素,还应考虑与贸易伙伴之间文化距离、地理距离以及制度距离等方面的因素。
首先,中国在进行文化产品贸易时可以更多地考虑文化距离、地理距离以及制度距离相对较小的国家或地区,这样可以减少贸易阻碍、降低贸易风险、节约贸易成本。近年来,在文化距离、地理距离以及制度距离上与中国均较邻近的东盟国家经济发展迅猛,且双方在政治、经济以及文化等各层面上的互动日益频繁,因而东盟地区未来有望成为中国文化产品出口的潜在重要区域。
其次,随着科技及交通设施的不断进步,地理距离对国际贸易的抑制作用日益减弱,而文化距离和制度距离仍是阻碍国际贸易的重要因素,为适应中国文化贸易在全球范围内不断扩大的趋势,削弱文化距离和制度距离的负向影响,中国应加强和重视与其他国家或地区的人文交流与政治沟通,“文化搭台,经贸唱戏”,以文化交流和制度理解促进贸易发展,形成合力共推“一带一路”建设发展的良好局面。同时,还要建立健全贸易协商和贸易摩擦应对机制,克服三维距离产生的经贸、商务摩擦,为促进文化贸易的发展做足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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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应育松
Determinants of Chinese Cultural Products Export: Based on the Cultural, Geographical and Institutional Distance Test
WEI Yong-Gui1, LI Hong1,2
(1. Business School, Guangxi University, Nanning 530004, China;2.China-ASEAN Research Institute, Guangxi University, Nanning 530004, China)
This paper attempts to find the effects of cultural distance, geographical distance and institutional distance as well as their transmission mechanism on the imbalanced distribution through full sample and subgroup test. Firstly, the paper applies data of all trade partners of Chinese cultural products export from 2002—2013 to have the full sample test, and indicates that Chinese cultural products export is negatively corrected with cultural distance, geographical distance and institutional distance. Then we divide the trade partners into two groups by their cultural distance, geographical distance and institutional distance from China. The regression results of the two sub-samples suggest that cultural distance in the short distance partners bears significant negative impact on Chinese cultural products export while cultural distance in the long distance partners motivates Chinese cultural product export, which indicates the presence of the threshold effect. At last, we find similar conclusion from packet test of geographical distance and institutional distance. Therefore, the partners with closer cultural distance, geographical distance and institutional distance from China should be focused on when developing cultural products export. Apart from this, cultural and political communication should be fostered to weaken the negative effect of cultural distance and institutional distance, and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One Belt and One Road” strategy.
cultural distance; geographical distance; institutional distance; trade geography
2016-05-11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1561026);广西大学“211”四期学科群软科学研究项目(DMYJY201301)。
韦永贵,男,广西大学商学院博士生,主要从事区域经济与国际贸易研究;李红,男,广西大学商学院教授,主要从事地缘区域经济与文化贸易研究。
F752.62
A
1005-1007(2016)10-010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