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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与守望

2016-10-20

名家名作 2016年3期
关键词:故乡历史

耿 立

追寻与守望

耿立

《贴春联》王世会/作

《砘地》(左图)王世会/作

《花糕》(右图)王世会/作

立秋时节,我回到了故乡。

在这片土地上,我像一个陌生人在寻找着什么,在酒肆、在饭馆、在乡间野炊,乡音尚存,但少了一些滋味。故乡的一些东西已经被肆意地篡改了,置身在被污染的河流与化工厂酸味中间,有一种怆然,想大步离去,但我还是不死心,目光炯炯地四处搜寻。

想迎面碰到一座老房子,一株上年岁的树,一调来自父老的乡野俚曲,想到集市上被那些喧闹的肩膀抗一下,被那些脚板踏一下。但故乡太过纤弱,他的一些历史已经被挤压到可怕的虚无。到处是喧闹,我只想喊一声,故乡,你慢一点,你的灵魂已赶不上你的脚步。

我来到赵王河畔的鲁西南民俗馆,看到一件件农具,以及灶台、织布机、唢呐,纺车、虎头帽。刹时,我就像被一种巨大的幕布围裹起来。唢呐响了起来,织布机也唧唧复唧唧,纺车的吱扭声,红车子的鸣叫声,还有风箱的呱嗒,牛羊鸡狗出栏的声音、回窝的声音,整个展厅成了一个音箱,我走在其中,左顾右盼,前仰后合,我被那些声音和气息覆盖,像回到了我的童年。

对故乡来说,你永远是个孩子。

我知道故乡之故,是旧的意思,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但家还是老的好。可是当下一切唯新是尚,人们喜新厌旧,不再喜欢原本的故乡。现在城市的家是没有光阴刻痕的,没有记忆的负载,没有积淀没有历史,这样的家,就是给你提供一张床供你安眠,给你一片空间供你栖身,这样的家,是名词,不是动词,没有让你冲动、让你念想的精神成分。

人们说故乡现在已被穿上了制服,你的和他的,他的和你的,没有了个性,互相模仿,互相雷同。楼房是一样的,猫眼是一样的,这种批量生产的所谓的乡村,这样的地方还能称之为故乡吗?那牵动我们心灵抒情的滚动的河水,那林子间白色的如棉布的雾帐,那货郎的鼓声,那如旧画作一样发黄的夕阳,好像如今成了梦幻,无了踪影。

我不反对现代化,我反对的是过度和对故乡的损伤。我是怀念一种乡村的精神质地,一种氛围和一套完整的乡野价值观,那种安恬,那种惬意。故乡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也是我们人类历史的保姆,他提供的是一种见证,是我们的童年。

过去那种低碳的生活,那乡村的牛粪和泥泞,曾是我发誓逃离的,那不是矫情,当走过了人生,当失去了故乡,当看到沉沦的故乡,失去了的才知道珍重。现在城市的人手不能提物,肩不能负重,腿不能远足,心灵逼仄如蜗牛。城市里没有牛粪,但城市里也没有可以仰望星空的精神屋顶,对城里人来说,失去牛粪也许不是失去营养,但失去星光,人类的夜晚该是多么的黯然。说白了,故乡伦理给我们的是一种精神的守护,是一种恩养。

在我们人生的路上,应该有故乡。

大地上再也没有了我的故乡,到哪里去寻找我的故乡?这时,我想到了梁山脚下的王世会先生,记得一年的正月,我和朋友李雪晴到他拥挤的画室,一踏进冰冷的房间,我却热血沸顶,这个冬日里的画室,究竟给了我什么使我激动膜拜?

这些人物,都是来自泥土的,算不上标致,也说不上俊吧,但那种乡野气,好像忽然接通了这片土地。作家冯骥才说:文化似乎不直接关系国计民生,但却直接关联民族的性格、精神、意识、思想、言语和气质。抽出文化这根神经,一个民族将成为植物人。

在王世会的画幅里,我找到了我热闹的故乡。在两幅童趣和风趣的画前,我读到了我儿时的童谣:“一月二月去踢腿,松松拉拉打个滚;三月四月去练拳,比比划划自顾玩;五月六月练大刀,悠来晃去挑眉梢;七月八月练标枪,手脚划破脸扎伤;九月十月练棍棒,一棍打得屋梁晃;十一十二功练完,回家吃碗羊肉丸。”鲁西南的练武风气很盛,我们这里称为拉架子,这里流行有二十多个拳种,主要有梅花拳、洪拳、炮拳、螳螂拳、太极拳等。人们常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在破旧屋子里,在野外的漫漫的场地上,即使大雪飞舞,那些习武的人常是光着脊梁,你一拳,我一脚,招招见精神。鲁西南的男女老幼,喜爱武术,连新媳妇也不例外。“三嫂子,娶到家,一身武功真利洒,双手能推四斗门,单腿会踢八字花,巴掌一拍墙掉土,双脚一跺砖成渣。三哥上前交把手,一跤摔个仰八叉,三嫂擀了张白面饼,摊上鸡蛋煎葱花,三哥一吃怪香哩,明儿个再摔个仰八叉。”

一幅一幅的画,如同已逝年岁的定格,把岁月固定在尺幅之间,这些画,天真,童趣,活色生香,再加上儿歌的辅料,这是生活的存照,无论是 “捉鱼去”还是 “放鱼鹰”,无论 “捣鸟窝”还是“吹猪”的那些乡间的朴衲的农民和狡黠的孩童,无论乡村的牛车、石磙、土屋、渔船,这些劳动的美的造型,是乡间质朴的回声,是原汁原味的鲁西南风情。王世会的画,除掉艺术的价值,我认为还有历史见证价值,是一种复合的产物;王世会的画,是质朴的,他挣脱了所谓的壮美和秀美的美学范畴,他有自己的笔墨,他用自己的眼睛和色彩人物民谣来为历史作证。我相信眼睛是不会说谎的,朴质的心灵也不说谎。杨雄论书谓:“言心声也,书心画也,声画形。君子小人见矣。”以意逆志,观画知人。

我知道,在当下许多人的画不能称其画,他们不关乎人类生存的场景与心灵,不关乎民族生存与衍变的大义,他们用一种游戏的、消散的东西,他们不敢面对生活,他们不是在思索,他们凌虚蹈空,以所谓的诗意空灵技巧远离当下和我们相连的土地。我想我们的绘画如果不和我们的存在和思索发生关联,如果绘画不和真实发生联系,这样的绘画是可疑的,也是王世会先生所不为的,王世会先生在每幅画上或多或少写下一些文字,这些文字也是土地生长的,有着土地的味道和露珠的清芬,这是过往的鲁西南生活的写实,截下一段生活的年轮,让我们审视生活的纹路,他给我们的是思考感悟,是回忆。这些文字有的是非常直接的,但有动感,其实这样的文字是有张力的,在时间的链条上,一切都是短暂,但命名的刹那,一些东西却是永恒。这样的民谣是这土地的嗓子里喊出的,别的地域无法复制。

王世会先生不追风,他就是在这一片土地上耕作,在这一点上,王世会非常像美国画家安德鲁·怀斯,这是个非常古怪的画家,怀斯是美国本土画家中的一个“古人”—怀斯使用的是油画在欧洲尚未兴起时的蛋彩画法。这种绘画使用的材料是蛋黄、蜂蜜、无花果汁以及矿石粉混合的不透明物,怀斯通常是自己研磨带颜色的石料,完全根据十四世纪的技法说明调和颜料。他说:“我所以坚持要用蛋彩画的原因,是我喜欢纯正的蛋彩画含有一种隐喻的特性,它没有油画的光泽,却带有干枯的质感。”怀斯一辈子没有离开故乡,他是一个少有的怀有“耐心”的画家,这种“耐心”表现在他对摹画对象有一股深情,这是一种现今社会消失的被人看作古板的中世纪修士的深情。

《斗羊》(左图)王世会/作

《打夯》(右图)王世会/作

我理解的古怪是一种自信和不慌不忙为着自己内心的艺术操守安静地劳作一生,如农民一辈子耕作,无别的企图,这是一种勇敢,也是苍凉和悲壮。

在现代进程里,古老的风俗文化的密码给了王世会一种召唤,故地给了王世会一种支撑和伦理,他拿故地作为判定事物的坐标,好像一个人在独撑顶风船似的,在大多数人惟恐被时代抛弃之时,王世会独有自己的价值风范和生存方式。他没有违心谀世,而是为自己心中的念想,这有点“迂”,但与其迷迷蒙蒙被所谓的现代之犬追得气喘吁吁,倒不如在自己选择的路途上慢慢而从容地走去,虽然被人目为老派,但亦有更多的奇趣和野味。

孔子对民间或者说乡野的声音是颇为关注的,孔子游居在楚地时,楚狂接舆唱着歌从孔子门前经过:“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很想和接舆谈一下,但接舆却避身而去,也许他觉得自己的歌声就是交谈,深意孔子也能悟到,再费口舌实是多余。

接舆是居住在乡野躬耕而食的隐者,人们把他看作狂人,是因他挣离了世间的束缚和羁绊,不顾一切追求自然生活。这样的狂人的生活之道连孔子也肃然起敬,感叹不能与他同行。现在再没有人敲着木铎在乡间采诗,真是古风不在,令人叹惋,遥想王世会所追慕的先秦时代,秋天来后,收获已尽,仓廪殷实,这时采诗的木铎响起,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而歌声在乡野浮起,前歌后答,真是古风洋洋。

《农家洒坊》王世会/作

现在的故地也有许多的改变,而改变的故地使王世会由痛到恨,他像鲁迅一样,也许美好故地的一切在童年的眼中放大了,鲁迅在《朝花夕拾·小引》中说:“我有一时,曾经屡次忆起儿时在故乡所吃的蔬果:菱角、罗汉豆、茭白、香瓜。凡这些,都是极其鲜美可口的,都曾是使我思乡的蛊惑。后来,我在久别之后尝到了,也不过如此;唯独在记忆上,还有旧来的意味存留。他们也许要哄骗我一生,使我时时反顾。 ”故地在这儿是一种情感的寄托。故地与我,其实是故地与我的童年建立起的一种关系,人类的童年是我们文化的基座,在如今很多艺术陷入假的套路时,用故乡和童年提醒一下发热的艺术家—我是谁?这是有好处的。

记着历史就是为了未来。在王世会的作品里,我读出的是拒绝遗忘的坚持,鲁迅先生曾以锋锐的笔锋,剖析中国的国民性和中国人的文化性格,重要的关节处,就是对于中国国民健忘症的深刻批判。在王世会先生的作品里,我们可以看到我们祖先的荣光,在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影响下,人们总是把新的看成是好的,而在某些政治意识形态有意的遮蔽下,让人有意无意忘记这些影响过中国历史进程的生活,王世会先生却用自己的画幅,在备忘存照这段历史的记忆,让国人恢复着历史的记忆。从这一角度来说,王世会的民俗作品是值得我们大书特书,并进行认真思索的。最少,我们可以窥探到我们民族生命的情感心路。有句话,被人说了多遍,我仍想重复,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面对我们的历史,知道我们的血脉,这是分担历史存在之谜,王世会先生用画幅所作的,无疑体现了他的道义的担当和对某种历史的急迫性的焦虑。看到这些画作,虽然很多的画面有笑脸和红火的生活场景,我却笑不出来,历史无疑是有重量的,发生在岁月里的那些事件,无论是打场,无论是挖河修坝,无论是浇地晒粮,无论是沧桑的老槐树还是废弃的石碾,这些都给我们留下的是重压。我似乎也听到焦虑和叹息正穿行在王世会先生作品的始终。

我们如何面对历史?其实历史已经牢牢地打上了我们时代的印迹,我们在王世会先生的画幅里神奇地看到时代也在改造着历史,这是一种新鲜的活着的历史。

到了当代,在人们把历史改造为抢手的商品的时候,我们看到一批作家和导演的功利,电视屏幕和卷帙浩繁的小说耸动着大批古代的宫闱秘史、法力无边不受限制的侠客、无厘头的搞笑,历史不能承受之重变成了钞票在钱包里不能承受的重,我们追问,历史在哪里?这样对待历史,无疑就是鲁迅当年所说的中国人的健忘症。眼花缭乱的时尚,在吞噬阉割着我们对待历史的深情。但是在嚣扰的时尚的角落,仍有人依然保存了对历史的尊重和肃穆。对于王世会先生来说,历史从来不是娱乐,也非嬉闹,历史是一个个事件的凸显,是一个个血肉和思想的呈现,我们说历史是一个容器,或者通常的说法是一酒杯,一浇读史者心中累累的块垒,我想对待历史者有一类是如王世会先生者,他从过去的苦难里不只是发掘记忆的甜蜜,也能读出泪花,为一页翻过的历史而怆然涕下。

我知道在所谓的艺术界常常强调“精神层面”“艺术架构”,但往往缺乏中国人本该最可宝贵的历史责任和民生视角,这使得许多的绘画作品变得飘忽和无根,无根的艺术往往是唯新求变时尚,无根的艺术往往追求作品的“深刻性”,于是形式感把绘画家压得气喘吁吁。其实引车卖浆者的生活,才是历史的根,无根的艺术是苍白乃至无血性,是白开水,把人们拒斥在外。

王世会先生以自己的人生沧桑打量从明代到现代时移世变的沧桑。生活的变迁被他见证了、捉住了。在他的作品里有老一代人和现代人的命运,在人的命运里,我们看到了王世会先生的反思。真实的历史感不仅仅是雄伟的山川大河,也不仅仅是庙宇大漠,历史感里最撼动人心的内容莫过于民生日常的起居生存的场景表现而已。耕地也好,盖屋子也好,胡同旧村落也好,一经在王世会先生的画幅下呈现,就在受众那里获得了心理的感应与共鸣,王世会的作品是鲁西南某个时段的《清明上河图》。

面对数千年农耕文化的戛然而止的脑死亡,王世会先生用自己的方式进行拯救,但是农村没有了,农民没有了,灶台没有了,井台没有了,戏台没有了,那文化的土壤已经被大楼高速路被水泥地覆盖。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火灯笼》(右图)王世会/作

对我们熟悉的农耕的生活,那些熟悉的场景和童谣,这一次不是病危通知,直接是死亡报告,王世会先生所做的是为遗体画像,想到这,我有一种悲从中来的怆然。即使现在的一些所谓的乡村游,也多的是伪饰,是赝品水货。

我们无法延续曾经的历史的辉煌,但我们可以以自己的使命与担当,把他摹下来、记下来,让后代知道根在何处,他的DNA的来源,知道他是谁、成为谁。

我和王世会先生相识多年,他的画就是我的所谓的“血地”的所在,我在这片土地上出生,从事文哲之学,虽我离开故土到了岭南,但我的文化胎记还在。

南方的商品气息重,但这里却很好地保留着古中国的文化,无论客家人还是潮汕人,相比较,北方对文化的戕害更甚。

在这里,我能看到宋代的院落,在黄昏的时候,与朋友喝喝糯米酿制的黄酒,有时外面的雨打着芭蕉,真的就把故乡忘记了,我知道哪里有安身立命之所,哪里就是我的国度与家乡。我怀疑这样舒服的日子是否会消磨我,但一晚我和朋友酒后归去,竟然在校园的小路看到了萤火虫,就捉一只放到塑料袋放到我的住处,晚上,那萤火虫在我的床前梦中盘旋。这岂能是暮气,只是诗意耳。

其实这样的生活,可以在王世会先生的画作里看到,王世会的画就如南方的那些老房子诱惑我,这样的房子不热烈,没有油漆味,有的是陈酿,是老家具温润的光泽,是手工米粉和腊肉的清气。名山虽好,不如卧而游之,翻看一下王世会先生的画作,我像回到了梦中,做一次精神的梦游。这或许能弥补我不回故乡的缺憾。但是这正如我喜爱的古诗词一样,毕竟这是一种夕阳挽歌式的存在,来到了岭南,有诸多朋友不远千里来看我,但总是匆匆一过,我常诵读的李益的《喜见外弟又言别》可能最能代表我的心情:

十年离乱后,长大一相逢。

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

别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

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几重。

表兄表弟乱离阔别,忽逢又别。初问姓氏,心已惊疑,待知姓名,即忆旧容,最令人不忍的是表弟要登程远去:“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几重。”还有什么比目送所爱的友人离去更伤感的?但,我们现在送别的是故乡的本然和历史吗?

我和王世会先生相交莫逆,这是一个不善言辞的画家,我知道目前的画家,有的是口水作品,有的是画的作品,口水作品寄生在非艺术的因素之上,比如有意炒作,咋咋呼呼,哄抬身价;比如跟潮追风,攀龙附凤,鸡犬升天;大多数“功夫在画外”的流派风潮之作和投人所好之作均属此类,这些作品一旦脱离它寄生的母体就会死亡。画的作品与此不同,它无须非艺术的行为来支撑自己,它自己就足以将自己支撑起来。

王世会先生的绘画与什么相关?我觉得在王世会先生的画幅里,这不是选择的一种游戏,他的作品连他的血肉和灵魂一起带出。还有这片土地的体温、父老的温蔼。有时看到王世会先生的画,我也会追问一下自己,我们的艺术与什么相关?

这是每个从艺者,无论绘画书法,无论文哲之学,这是每一个有良知和担当的艺术家都必须面对的!每个从艺者都必须在从艺的路途中追问自己!我的作品与什么有关?我能为这个已经繁杂的世间多一些什么?又少一些什么?

多的是艺术的纯度,少的是艺术的杂质吧?

王世会简介:

王世会,山东梁山人,1956年生,现为北京外经学院特聘教授,山东菏泽学院特聘教授,北京荣宝斋画院马海方工作室画家,中国水浒学会会员,中国民俗学会会员,山东省传统文化课题组成员,山东美协会员。历年来,发表作品二千余件,作品曾在《齐鲁晚报》《济宁晚报》《山东商报》《牡丹晚报》等报刊连载多年,已出版著作《孔孟乡俗志》《水浒英雄谱》《水浒印象》《水浒战具图》《故乡诗情》等多部,其艺术成就先后被央视、省市电视台等媒体多次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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