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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台湾农民起义军首领:朱一贵》一文商榷

2016-10-19余巧英

中国图书评论 2016年10期
关键词:起义军康熙福建

余巧英

清代康熙六十年夏四月己酉(农历四月十九日,公元1721年5月14日),就在垂垂老矣的康熙皇帝从北京出发前往热河行宫避暑途中[1],自明郑归入清朝版图不久的台湾,爆发了一场由养鸭农朱一贵领导的农民起义。起义如熊熊之火,迅速燃遍台湾全境,前后有30万人加入[2]。台湾府城、诸罗县城、凤山县城,全被起义军攻陷。驻台清军手中,只剩淡水营一处,在陈策率领下,“以孤军守一隅”,苦苦支撑[3]。清廷震惊之余,迅速派兵镇压。在时任闽浙总督觉罗满保、福建水师提督施世骠(施琅之子)、南澳镇总兵蓝廷珍等人携手围剿下,起义之火被迅速扑灭。其后,朱一贵等人被押解回北京处死[4]。

目前,学界关于朱一贵起义的研究成果不是很多。笔者注意到,郑阿忠先生所撰《清代台湾农民起义军首领:朱一贵》一文(以下简称“郑文”),从朱一贵在福建长泰县的故居及其身世说起,对朱一贵的个人性格及起义过程等进行梳理,并重点分析了朱一贵起义失败的经验教训。可是,鉴于有关朱一贵起义的史料现存较多,尤其朱一贵被俘之后,存有《朱一贵供词》《朱一贵谋反残件》[5]等史料,郑先生似未过目。故笔者不揣冒昧,与郑文商榷如下。

一、起义原因

对于朱一贵起义的原因,在清廷官方史料中,多次提到以台湾知府王珍为首的驻台官员们,“苛税滥刑”“纵吏需索”[6],“征收苛刻,以风闻捕治(无辜百姓)”[7],“平日并不爱民、但知图利苛索”[8]。但对官员们的具体罪行,没有更详细的记录。

郑文不仅沿袭这类说法:“台湾知府王珍横征暴敛,贪污残暴,征粮苛刻,还向百姓无休止摊派各种苛捐杂税”,甚至用文学笔法,替代史学分析:“使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怨声逐渐高涨,遂燃成腾冲霄汉的烈焰。”

如果说清廷官方笼统的记载,是为了掩盖统治集团内部的丑行,但郑文至今仍沿用那些泛泛之说,则有点奇怪。因为,朱一贵被捕后,在供词中详细谈到以王珍为代表的台湾官府的具体罪行。

朱一贵称,当时台湾府凤山县令出现空缺,暂摄县印的台湾知府王珍,居然不顾朝廷律令,私自让自己的次子去行使县令职权[9]。在其次子协助下,王珍等人拼命压榨台湾百姓,主要表现在:

1.百姓交纳粮食税时,王珍强迫“每石要折银七钱二分”。

2.农业社会里,耕牛是农民从事生产的重要工具与家庭财产,王珍私自加税,“每只(牛)给银三钱打印子,方许使唤,不给银即算私牛,不许使唤”。

3.台湾盛产甘蔗,用甘蔗榨糖也是农民重要经济收入。可是,王珍强迫“每座糖磨铺要银七两二钱,方许开铺”。

4.台湾多山,农民进山砍藤、砍竹,竟被王珍派吏“勒派抽分”,强行抽税;更将砍竹者抓了两三百人,横行勒索,“将给钱的放了,不给钱的责四十板子,俱逐过海,撵回原籍”。尤其是最后一招,极为狠毒。闽省人多地少,百姓这才被迫渡台求生。“撵回原籍”,几乎将百姓推上绝境。

5.更糟糕的是,台湾又遇上地震和海水泛滥,百姓生活无着,便筹钱唱戏酬神,祈求平安,竟被王珍次子捏造罪名,“拿了四十余人监禁”。

王珍等人肆无忌惮、敲骨吸髓式地压榨台湾百姓,致民怨甚深。朱一贵称:“地方官各种骚扰,百姓受不过。”[10]所以朱一贵起义,很快得到全台湾百姓响应,纷纷加入起义军。

二、朱一贵其人

在郑文中,完全用文学演义手法,将朱一贵描绘成一位藏身民间的豪杰形象:“朱一贵(?—1721年),小名祖,清康熙年间出生于长泰县方成里亭下社(今长泰县马洋溪生态旅游区旺亭村亭下社)……朱一贵从小就受到浓厚文化氛围的熏陶,秉承勤劳、朴实、正直、勇敢、艰苦奋斗和爱国爱乡的传统美德……(迁居台湾后)朱一贵胸怀大志,侠义好客,乐善好施,豪放健谈,广交穷苦弟兄、地方豪杰,对贪官污吏尤为痛恨。他待人慷慨尚义,每当有客人来,就宰鸭煮酒,热情接待并谈论国事,说古道今,有时高谈阔论,有时悲伤感叹,深受远近穷苦弟兄的敬重,因此有‘小孟尝的雅号。”

这种文学笔法,出现在史学论文中,显然不够严谨。查王芸生《台湾史话》中,的确称朱一贵“有‘小孟尝的雅号”[11];但朱一贵“胸怀大志”的说法,未见其他史料提及。

将朱一贵拔高美化的做法,并非郑文始创。由于时值施琅收复台湾不久,朱一贵便在台湾以恢复明朝为口号,起义抗清。因此,早在连横《台湾通史》中,已将朱一贵美化为桀骜不驯的明郑遗民,称朱一贵“或言郑氏(郑成功集团)部将也。明亡后,居罗汉内门,饲鸭为生……所往来多故国遗民,草泽壮士,以至奇僧剑客,留宿其家,宰鸭煮酒,痛谭亡国事,每至悲不已。”[12]《民国长泰县志》中,也从民族革命的角度,称朱一贵“志抱复明”,为“郑成功之后继人”[13]。

但是,综合《朱一贵供词》及相关史料来看,早年的朱一贵,仅是一位闽南乡下的贫苦孩子,因生活所迫移居台湾。

朱一贵(公元1689—1721年)[14],原名朱祖[15],福建漳州府长泰县人,一生未娶。他在家排行老二。其兄朱勤,其弟朱万,与其母亲李氏,俱在长泰县务农[16]。

清代康熙五十三年(公元1714年),朱一贵随父亲移居台湾,原想在台厦道衙门为役,不成,遂到台湾罗汉内门的母顶草地[17](今台湾高雄县内门乡光兴村),靠养鸭为生[18]。

《福建通志台湾府》的作者陈寿祺,直接将朱一贵归类为“游手无赖”;与朱一贵结交的朋友,则被称为“奸匪”[19]。参与平定朱一贵起义、“蓝廷珍平台诸策,多由蓝鼎元佐之谋划”[20]的蓝鼎元,在其《平台纪略》中,也称朱一贵“游手无艺”,喜好“结纳奸宄”[21]。这当然是清廷官方对朱一贵形象的丑化记录。

而朱一贵本人,在被俘后供述的《朱一贵供词》中,倒是老实承认,因他姓朱,对台湾官府不满的众人,于是便“声扬我是明朝后代”,推他当头。起义之初,义军旗帜上,写的也是“大明重兴”“大元帅朱”之类字样,也是为了广为号召[22]。不过,起义过程中,朱一贵与另一位起义首领杜君英之间的内部矛盾与分裂,一直未能解决(详见下文)。由此看来,未起义前朱一贵有些小威望、小人脉,起义时只因姓朱而被推为义军首领的看法,较为可信。

至于说朱一贵“胸怀大志”,史料中倒是有相反的记录。《福建通志台湾府》载,攻下台湾府城后,起义军拥朱一贵为王,急不可待地“以道署为王府,伪号‘永和”,并分封了一系列官员,诸如“平台国公”“开基将军”“镇国将军”“巡街御史”等名号,表现出底层百姓深受民间戏曲影响的痕迹,而非胸怀大志、深思熟虑的举动。起义军官员们的穿戴,居然“皆取诸优伶”,甚至还有将“桌围椅帔有彩色者缀以为衣,以红绿绸里头,出入炫耀于道”[23],也说明以朱一贵为首的义军首领,更像是一群好大喜功的草台班子。

三、仓促起义,意外胜利

郑文中称,朱一贵起义失败的教训之一,是起义获得初步胜利时,朱一贵不懂得及时扩大胜利成果,“竟滞留台湾府,忙于称王建元,封官授爵,坐失良机,置澎湖于不顾,徒为清军反扑留下跳板”。的确,朱一贵等人在胜利之初即不思进取,自己困守台湾府城,错失义军发展良机,固然是导致起义失败的一大原因,但分析史料,可以见出朱一贵起义只是一次仓促行动,并非有周密计划和严密组织的行为。因此,郑文期待义军领袖们把握战机,赢取更大胜利,显然高估了朱一贵及其所领导的起义军。

未起义前,朱一贵他们几个酒肉朋友,更多的是基于对台湾官府欺压百姓的义愤,在觥筹交错间,提议起义。但议事众人对起义发动时机、将领调配、作战谋略、未来走向、起义胜利成果的分配等方面,缺乏完整周密的思考与计划,属于走一步算一步的典型。

据蓝鼎元《平台纪略》记载,当年农历三月,李勇、吴外、郑定瑞等人,到罗汉门与朱一贵相约起义。到农历四月十九日,李勇等52人,与朱一贵在黄殿的庄子里,焚表结盟,这才分头“各招党羽数百人”,宣布起义[24],足见其仓促。

蓝鼎元的记载并非无中生有。这种仓促起义的记录,在几份《朱一贵谋反残件》中,俯拾即是(原文有阙,括号内为笔者所补):“问据江□□供:小的在南路淡水种蔗,(康熙)六十年四月间,刘国基来约小的招人入伙,小的于二十四日在南淡水牛稠埔同戴穆竖旗”;“问据林曹□□□□(供:小的在)南淡水耕田。(康熙)六十年四月二十三日,□□□□招小的竖旗。小的于二十四日同胡君用、□□、林琏在新园竖旗”;“问据郑文远供:小的在阿猴社推牛车!(趁)食(趁食:闽南话,以……为生)。(康熙)六十年四月间,□□(杜君)英倡乱,江国论、王满来约小的招人。小的□□(于二)十四日在阿猴社竖旗”;“问据林琏供:小的在笨港种蔗生理。(康熙)六十年四月内,小的同林骞往南路淡水支去讨银,被戴穆招去竖旗”;“问据陈国进即凶死郡供:小的在台佣工趁食,(康熙)六十年四月二十二日,小的到埤头去讨账,见贼人各处招人。二十六日,小的在埤头竖旗”……[25]仅以上述诸人为例,原先种甘蔗的、种田的、推牛车的、讨账路过的、佣工见人竖旗跟着竖旗的,都在短短几天之内,在淡水、新园、阿猴社、笨港、埤头各地,一哄而起。这一方面固然说明以台湾知府王珍为首的官员民愤之大,另一方面也说明朱一贵起义的仓促与混乱。

《朱一贵供词》中也称,1721年农历四月十九日起义之初,“我们人数虽众,兵器缺少”,只能“砍竹为尖枪”作为武器。没想到,正因事起仓促,打得驻台清军一个措手不及,起义还算顺利。五月初一,朱一贵与杜君英所部义军会合后,已达数万人之众,但仍组织松散,管理无方。在春牛埔,义军与台湾镇总兵欧阳凯率领的驻台清军对阵时,只是仗着人多,“将总兵兵丁四下围住”[26]。关键时刻,清军把总杨泰作为起义军内应,突然在阵前将欧阳凯一枪刺落马下,清军阵营登时大乱,起义军这才取得胜利[27],占领台湾府城,进而几乎占领全台(除淡水营仍由清军守备陈策苦守外)。

四、起义初期迅速发展的原因

郑文中称,朱一贵起义后,“以中兴王名义布告中外,申述反清复明的宗旨,表示将率领三军,渡海北伐,会师燕京,饮马长城的决心”。因此“海峡两岸义军,桴鼓相应,起义达到高潮。”此说显然过于理想化,且“会师燕京、饮马长城”之说,几近荒唐。

考之史料,起义初期,朱一贵起义军发展迅速,并非起义目标明确、或起义组织措施得当的结果,反而主要靠如下几个因素。

1.清廷在施琅收复台湾之后,虽将台湾纳入疆域版图内,但对台湾的战略重要性仍认识不足。台湾地理面积已达一省规模,但行政上仍只是隶属于福建省的一个府。清廷在台派驻的官兵人数有限,导致在台清军不足以应对台湾各地同时大规模兴起的起义军。

2.以台湾知府王珍为代表的清廷官员,敲诈勒索百姓,民愤极大,以致朱一贵领头起义之后,台湾各地立即响应。南路,有杜君英、杜会三父子攻陷凤山县;北路,有赖池攻陷诸罗县。“又有郭国正、翁义起草潭,载穆、江国论起下埤头,林鲁、林骞、林琏起新园,王忠起小琉球,皆愿从(杜)君英攻(台湾)府,约(朱)一贵共事”[28]。台湾各地几乎同时起义,令台湾官府顾此失彼。

3.起义之初,驻台清军举措乖张。清军右营游击周应龙,奉命率兵400人及新港、目加留湾、萧垄、麻豆四社的土番,前往镇压。可是,兵、番却沿途滥杀无辜,焚毁民舍,硬是将无辜百姓直接逼上反抗之路[29]。《朱一贵供词》中称,周应龙此举,令“百姓惧怕,投顺我们有2万余人”。[30]

4.驻台清军中,虽有忠勇之士,但更多的是色厉内荏、贪生怕死之辈。《清史稿·林亮传》载,朱一贵起义后,“(驻台)官吏渡澎湖,居民汹惧。将吏以孤岛难守,佥议撤归厦门,各遣家属登舟。”[31]《福建通志台湾府》中也记载,台湾府城刚一陷落,驻台文武官员不是考虑如何收拾残局,而是率先逃命:“游击周应龙走泉州,台协水师中营游击张彦贤、右营游击王鼎等率所领兵逃出澎湖,台厦道梁文煊、知府王珍以下各官皆从之。”[32]正因如此,待到朱一贵起义被迅速平定后,康熙六十年农历八月二十二日(公元1721年10月12日),康熙皇帝愤怒下谕,痛斥这些逃跑的驻台官员:“台湾府文职官员,平日并不爱民,但知图利苛索。及盗贼一发,又首先带领家口,弃城退回澎湖,殊属可恶。道员以下文职官员,俱著提籋……会同审明,即发往台湾正法。”逃跑的驻台武职官员,也被同时解任受审[33]。当年12月,原任台厦道梁文煊、台湾府同知王礼、台湾县知县吴观蒶、诸罗县知县朱夔、台湾右营游击周应龙、台湾协水师游击张彦贤等官员,俱被发往台湾处决;原任台湾知府王珍,虽已亡故,也被“棺剖枭尸示众”[34],可见康熙皇帝对这些欺下瞒上、贪生怕死的贪官污吏们的痛恨。

5.清军内部出现起义军内应。前文已述,在春牛埔战斗中,清军把总杨泰,临阵刺杀总兵欧阳凯,致清军大败。《朱一贵供词》中也称(原文有阙,括号内为笔者所补):“总兵(欧阳凯)兵丁内乱,一麾下外委把总□□(杨泰),勇将总兵官杀死,兵丁俱各奔散。”台湾府城随后陷落[35]。值得注意的是,清廷官方对此事讳莫如深。《康熙朝实录》载,据闽浙总督觉罗满保折奏:“台湾奸民朱一贵等,聚众倡乱。总兵官欧阳凯,率兵往捕,为贼杀害。”[36]《清史稿·欧阳凯传》中的记录是,欧阳凯“力战”,与其他将领“没于阵,贼截凯首去”。[37]直到《福建通志台湾府》和《朱一贵供词》的出现,欧阳凯之死的真相,才终于浮出水面。

这些具体原因,在郑文中,几乎视若无睹,反而只是用“起义军群情振奋,同仇敌忾,奋勇拼杀,先后攻占了凤山县、诸罗县……旋即,起义军势如破竹占领台湾全岛”之类文学概括性语言,一带而过,似不足为训。

五、起义军的内讧

早在1990年,张莉在《论台湾朱一贵抗清起义的历史原因》一文中已明确指出:“正由于起义军并未经过较完备的组织准备过程,义军只是一个松散的联合体,故虽然一鼓而起,其势汹涌澎湃,亦易一击而溃,迅速四分五裂。”[38]

的确,综观整个起义过程,从康熙六十年农历四月十九日(公元1721年5月14日)朱一贵起义,随后几乎攻占全台,到当年农历闰六月初七(公元1721年7月30日)朱一贵被俘[39](郑文载为当年农历七月初六,误),整个起义时间,不过维持短短两个半月。即使算到当年农历九月(公元1721年10月)陈福寿、杜君英投降清廷[40],起义时间前后也不过5个月左右。

对朱一贵起义军迅速溃败的原因,郑文中提到:“在起义初期,义军一哄而起,鱼龙混杂。朱一贵不能及时识破,更来不及彻底清除混进义军中的少数心怀不轨的分子,遂导致杜君英父子的公开分裂,也给清军以反扑的可乘之机。”其说是,可惜不够详细。

朱一贵起义军中首领之一的杜君英,在郑文中被称为“土豪出身”,在蔡东藩《清史演义》中,干脆被直斥为“南路奸民”“混账东西”[41]。史料记载中的杜君英,也是一副专横好色、目光短浅的土豪形象。据《福建通志台湾府》记载:“先是(杜)君英入(台湾)府时,欲立其子杜会三为王”,众人不服,最后推举朱一贵为王。杜君英心怀不满,“每事骄蹇”,掠夺妇女在营房中奸淫,其中就有“吴外戚属者”。吴外,是朱一贵好友之一,也是起义军首领之一。吴外请求杜君英释放那个姑娘,遭到拒绝。朱一贵差人去问,杜君英竟连朱一贵的人都扣下[42]。这一来,朱一贵大怒,命李勇、郭国正等人围攻杜君英。杜君英不敌,“率粤人数万,北走虎尾溪,驻猫儿干”[43],造成起义军内部重大分裂,直接导致朱一贵起义被迅速扑灭。

六、清朝官员的应对

在郑文中,虽然几处提到朱一贵“见不及此”“求胜心切”“身为义军统帅,已严重脱离群众”等缺点,但郑文专门强调:“总之,在300年前,朱一贵是志士,是一位代表广大农民阶级利益的正面人物。”大概因为这种立场先行的缘故,郑文对朱一贵起义被迅速平定的原因的探讨,只偏重起义军一方的分析,全然漠视清廷方面将帅一心、反应快速、谋略得当等因素。这不能不说是郑文研究中一个重要的结构性缺陷。

以平定朱一贵起义中清廷方面最重要的三位官员为例。

1.时任闽浙总督觉罗满保

康熙六十年农历四月十九日朱一贵起义发生后,闽浙总督觉罗满保一接到消息,便于不久后的农历五月初十(公元1721年6月4日),立即从福州督兵出发,赶往渡台基地厦门。时值淫雨连绵,榕厦(福州—厦门)间600里路,途尽泥泞,觉罗满保不为所阻,“乘竹兜,从数骑,行泥淖中。”[44]农历五月十五日(公元1721年6月9日),总督已督兵“驰至厦门”[45],动作可谓神速,迅速起到坐镇后方、安定人心、与前方大将商议征讨方略、保障征台作战所需军粮供应等重大作用。

2.时任福建水师提督施世骠

福建水师提督施世骠,为靖海侯施琅第六子,久历战阵,在军中素有“和易谦雅,治军严明”的美誉。接到军报后,施世骠的第一个反应是:“尽出家财以赏士”。他尽力招揽征台有才之人,“募敢死者、善没水者、能攀崖悬壁者,皆厚赀钩致之”,为征讨朱一贵做好准备[46]。不过,鉴于水师提督驻地厦门为海防重地,他不敢擅离,发信请总督莅厦坐镇,正与觉罗满保不谋而合。收到觉罗满保即将赶到厦门坐镇消息后,施世骠非常高兴,“重地有托,吾可以行矣”。农历五月十三日(公元1721年6月7日),施世骠迅速率领部将从厦门出发[47],“进扼澎湖”,以澎湖为前进基地,准备征讨朱一贵。

在厦门、澎湖,施世骠在与总督书信及与众将讨论进军方略时,充分显示出他熟悉台澎水域情况、料敌如神的专长。施世骠认为,台湾南路的打狗港在台湾的正南面,“南风盛,不可泊”;北路的清风隙,却离台湾府城有百余里的距离,“运饷艰”;他预判,朱一贵起义军“必屯聚中路”[48]。如果直捣中路鹿耳门,“破之必矣,成功且速”。于是,他在南、北港各埋伏了自己一小部分精锐部队,并命守备林亮为左先锋,游击林秀为右先锋,他自己率军直接攻击中路鹿耳门。

征讨方略确定、并报经批准后,康熙六十年农历六月十三日(公元1721年7月7日),施世骠、蓝廷珍等人,率领由600艘战舰组成的大军[49],从澎湖向台湾府城进发。仅蓝廷珍所部,就有战舰400艘、各级军官120名、官兵12000人[50]。农历六月十六日(公元1721年7月10日),清军抵达台湾鹿耳门,展开进攻。经过激烈战斗,起义军四散奔逃,但周围都是施世骠的部队,形成夹击之势,起义军只好“扬帆直渡鲲身”。鲲身海域,海水较浅,底为海沙,导致清军大船无法通过。此时,连老天爷都来帮忙。许多史料都专门提到,是日,海水突然骤涨八尺多高,清军战舰“乘风疾上,遂克安平镇”。随后几天里,在几次击退朱一贵起义军反攻后,农历六月二十三日(公元1721年7月17日),台湾府城收复;农历六月二十五日(公元1721年7月19日),凤山县城收复;农历闰六月初七(公元1721年7月30日),诸罗县城收复。同日,朱一贵被台湾当地土豪杨旭、杨雄等俘获。起义初步平定[51]。

而施世骠自从出兵以来,就没有睡过一夜好觉。农历八月,台风袭击台湾,“飓风大作”,施世骠“彻夜立风雨中,以镇军心”,并因此罹患急病,病逝军中。

令人难忘的是,由于此次出兵紧急,施世骠以个人名义借欠藩库银1万两,尚未报销。施世骠留下遗嘱:“近因剿贼,借藩库银一万两,容臣长子云南知府士冈、次子广东游击廷!,变产交完。”直到病逝,他还惦记借欠公款、未及报销之事,准备让两个儿子变卖家产,替自己还账。仅此一事,足见施世骠行事果决、捍卫清廷国土的决心和清正廉洁的高尚品德。康熙皇帝闻讯,大为感动,专门下谕“免其偿还”[52]。

3.时任南澳镇总兵蓝廷珍

另一名参与征讨朱一贵起义的武将蓝廷珍,时任南澳总兵,积极配合施世骠的作战计划。蓝廷珍在族弟蓝鼎元协助下,擅长谋略,作战英勇,在沿海一带颇有名气,“海贼闻风者皆曰:避老蓝!”[53]

朱一贵起义爆发后,蓝廷珍立即写信给总督觉罗满保,敏锐指出朱一贵起义军最大软肋是“乌合”:“朱一贵以无赖子弟,偶尔乌合,尚未知战守纪律”,也无谋士协助。此时,军机刻不容缓,“宜即命将出师征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起义军聚而歼之。他还主动请缨:“愿速假某水陆万军,舳舻四百,当为执事一鼓平之。”从接到消息到奏报上司,在极短时间内,蓝廷珍就分析好对方形势及清军所应采取的战略战术方式,可见其足智多谋、作战经验丰富。

出于爱民之心,蓝廷珍深谙分化瓦解敌手之道。对朱一贵等起义军领袖,蓝廷珍没有太放心上,认为那是乌合之众。但对参与起义的台湾30万民众,他主张区别对待,“请驰檄歼巨魁,余勿问”,则起义“可不血刃平也”。其后,施世骠接受蓝廷珍的建议。清军登陆台湾后,台湾人只要在家门上主动写上“‘大清良民者,即免死。自是贼胁从者皆散”,对起义军起到了成功瓦解军心的作用,也避免了台湾百姓生灵涂炭。

清军收复安平镇以后,农历六月二十二日(公元1721年7月16日)黎明,蓝廷珍“率舟师五千五百人,夜渡西港仔……于竿寮乡登陆”。起义军望见清军旗帜,“大惊曰:‘老蓝来矣!遂溃。”蓝廷珍料事如神,算准了起义军晚上必来劫营,于是命令部下撤销行幄,“掩旗帜,伏蔗林中”。到了半夜,朱一贵等人果然来劫营,却一无所获。起义军惊顾之际,清军突出,“四面击之”“贼大乱,自相残杀”。随后,起义之火很快被扑灭[54]。

值得一提的是,蓝廷珍的族弟蓝鼎元,跟随蓝廷珍征讨朱一贵,并给出合理的意见和建议,“蓝廷珍平台诸策,多由蓝鼎元佐之谋划”。后来,蓝鼎元不仅著书记录这次征讨经过(即《平台纪略》[55]),并提出许多关于台湾善后处理的政策,比如“诸罗宜画地更设一县,总兵不可移驻澎湖”。这些建议后来均被采纳。如今台湾彰化县,便出自蓝鼎元的建议而设立[56]。

七、大胆信任,起用台、澎籍人士

如前所述,由于郑文立场先行的态度,郑文根本未能注意到,在平定朱一贵之乱时,闽浙总督觉罗满保、福建水师提督施世骠等人,充分信任和重用台、澎籍人士,对顺利剿灭朱一贵起义,也起到积极作用。

1721年农历五月中旬,施世骠到达澎湖后,就在澎湖当地,招募熟悉台湾水道者,为进兵台湾做准备。澎湖人洪就、洪选、颜得庆、杨彬等人前来应聘。施世骠量才使用,充分发挥他们的特长。他任命洪就、洪选为随征千总,负责清港道、树航标;任命颜得庆、杨彬为守标千总,守护航标安全,从而保证大军出征顺利。除这几位外,澎湖籍人士在平定朱一贵起义一役中,“以平台功加都司签书衔者,许翰冲、许元吉、张启?;授守备衔者,许郑胜、许顺、蔡王文;授千总职者,许荣、陈志;又有张希文,受职不受官”[57]。

此外,台湾人林黄彩,主动向总督觉罗满保“陈平台策”,并“随军征剿”;台湾人陈友,“先驾小舟于鹿耳门,插标为向导”,立下军功;台湾人陈致远,曾随施琅攻克澎湖,这次又不顾年高,“随征朱一贵”;台湾府凤山县人侯观德,在朱一贵起义时,在本庄树起“大清义民”旗,大败起义军;台湾府台湾县人刘魁才,也为平定朱一贵起义立功……[58]

八、简短的小结

整体来看,郑文站在传统的肯定农民起义的立场上,赞扬朱一贵“是志士,是一位代表广大农民阶级利益的正面人物”,并惋惜“这场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以失败告终,没有发展成反清的高潮”。这个说法,既无视朱一贵起义的史实,又任意拔高朱一贵个人的形象,实在有悖史家传统。

正如本文所分析,综观1721年在台湾爆发的这场朱一贵起义,显然是在以台湾知府王珍为代表的清廷贪官污吏横征暴敛之下,台湾人民不甘忍受暴政,揭竿而起的一场仓促的起义。朱一贵等人所率领的起义军,虽然人数众多,义军遍地,但缺乏强有力的领导核心和有效组织。起义之初,因起事突然,加之清廷驻台文武官员的腐败、懦弱、举措乖张,起义发展迅速,一度几乎占领全台。但起义军缺乏实际作战经验、缺乏谋士,缺乏长远战略、战术眼光,且内部矛盾重重。朱一贵等起义首领,目光短浅,稍有成就,便在台湾府城内称王封官,不思进取。等到清军登陆,又企图以乌合之众,与训练有素的清军一战决胜负,遂致大败。加上义军内讧、分裂,起义军实力更大受削弱。相比之下,清军上下,将帅齐心,出兵迅速,有勇有谋,不仅成功实施对起义军的分化、瓦解政策,且敢于大胆信任,起用台、澎籍人士。因此,在清军猛烈攻击下,曾经形势大好的朱一贵起义军,被清军“七日而克之”[59],也就不足为奇了。

注释

[1]《康熙朝实录》,卷292,康熙六十年夏四月己酉条:“己酉。上驻跸怀柔县。”

[2]赵尔巽等撰:《清史稿》,卷284《蓝廷珍传》:“(蓝)廷珍至澎湖,言于世骠曰:‘贼皆乌合,不足忧,惟胁从至三十万人,请檄示止歼渠魁,余勿问。”中华书局1994年版,第34册,第10191—10192页。又:陈寿祺纂:《福建通志台湾府·杂录》,康熙六十年六月癸卯条:“(蓝)廷珍言于世骠曰:‘群盗皆乌合,畏死胁从,一攻即靡,但其众至三十万,不可胜诛……”

[3]陈寿祺纂:《福建通志台湾府·列传·陈策传》。又:赵尔巽等撰:《清史稿》,卷284《觉罗满保传》:“(满保)寻疏言:‘贼起,惟守备陈策鼓励兵民,坚守汛地,待大兵进援,奋力效忠。命擢台湾总兵。”中华书局1994年版,第34册,第10187页。又:赵尔巽等撰:《清史稿》,卷284《施世骠传》:“时台地诸将吏皆退次澎湖,惟淡水守备陈策坚守汛地。世骠遣游击张鎑等赴援。”中华书局1994年版,第34册,第10190页。

[4]参见以下文献:赵尔巽等撰:《清史稿》,卷284《觉罗满保传》,中华书局1994年版,第34册,第10187—10189页;陈寿祺纂:《福建通志台湾府·杂录》,康熙六十年夏四月乙酉条-雍正元年夏四月条;连横:《台湾通史》,卷30《朱一贵》,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1年版,下册,第569—576页。王芸生:《台湾史话》,“朱一贵起义”,中国青年出版社1955年版,第38—39页。左秀灵、廖惠美编:《中国历史人物辞典》,“朱一贵”条,[台北]名山出版社1989年版,第709页。

[5]《朱一贵供词》,见中国台湾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编:《明清史料戊编》,中华书局1987年版,上册,第107—108页。《朱一贵供词》,并见沈云龙主编:《台案汇录己集》,卷1,[台北]文海出版社1981年版,第2—4页。又:《朱一贵谋反残件》2件、《台匪朱一贵案残件》,见沈云龙主编:《台案汇录己集》,[台北]文海出版社1981年版,第4—31页。

[6]赵尔巽等撰:《清史稿》,卷284《觉罗满保传》,中华书局1994年版,第34册,第10188页。

[7]陈寿祺纂:《福建通志台湾府·杂录》,康熙六十年夏四月乙酉条。http://www.guoxue123.com/tw/02/084/index.htm.

[8]《康熙朝实录》,卷294,康熙六十年八月庚辰条。

[9]《朱一贵供词》中,此段文字有阙(括号内文字为笔者所补):“去年知□□□□□□(府王珍暂摄凤)山县事务,他不曾去,令伊次子□□□□□□(王某某屡向民)间要粮,每石要拆银七钱二分。”见沈云龙主编:《台案汇录己集》,卷1,[台北]文海出版社,1981年版,第2页。参见陈寿祺纂:《福建通志台湾府·杂录》,康熙六十年夏四月乙酉条:“是年,凤山令缺,郡守王珍摄县篆,委政次子,征收苛刻。”

[10]同[9],《朱一贵供词》,第2—4页。

[11]王芸生:《台湾史话》,“朱一贵起义”,中国青年出版社1955年版,第38页。

[12]连横:《台湾通史》,卷30《朱一贵》,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1年版,下册,第569页。

[13]《民国长泰县志》,卷21《勇烈传·朱一贵传》:“朱一贵,邑之亭下社人。志抱复明……功虽不就,然论民族革命之义举,咸许为郑成功之后继人云。”见上海书店出版社2000年版,《中国地方志集成·福建府县志辑》,第32册,第644页上。

[14]《朱一贵供词》中称:“我系漳州府长泰县人,今年33岁”。旧时所言为虚岁,据此推算,朱一贵出生于公元1689年。以往研究者似未注意到这一点。同[9],第2页。

[15]同[12],《台湾通史》,下册,第569页。又:左秀灵、廖惠美编:《中国历史人物辞典》“朱一贵”条:“福建长泰人,小名祖。”见[台北]名山出版社1989年版,第709页。

[16]同[9],《朱一贵供词》,第2页。

[17]“母顶草地”一说,见《民国长泰县志》,卷21《勇烈传·朱一贵传》。同[13],第644页上。

[18]同[9],《朱一贵供词》,第2页。

[19]同[7],《福建通志台湾府·杂录》,康熙60年夏4月乙酉条。

[20]同[6],《清史稿》卷284,《蓝廷珍传附蓝鼎元传》,第34册,10192页。

[21]蓝鼎元:《平台纪略》。见蓝鼎元:《鹿洲全集》,厦门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下册,第818页。

[22]同[9],《朱一贵供词》,第2—3页。

[23]同[7],《福建通志台湾府·杂录》,康熙六十年五月辛酉条。

[24]同[21],《平台纪略》,下册,第818页。

[25]《朱一贵谋反残件》。分别见沈云龙主编:《台案汇录己集》,卷1,[台北]文海出版社1981年版,第4页、第5页、第7页、第9页。

[26]同[9],《朱一贵供词》,第3—4页。

[27]同[7],《福建通志台湾府·杂录》,康熙60年5月辛酉条:“把总杨泰通贼为内应,刺凯坠马,群贼交刃,斫其首而去。”

[28]同[7],分别见于《福建通志台湾府·杂录》,康熙六十年四月辛亥条;四月丁巳条;五月癸亥条。

[29]《康熙朝实录》,卷294,康熙六十年八月庚辰条:“游击周应龙,带领营兵、及土番赴剿。土番杀无辜数人,焚毁道旁庐舍。贼遂逼胁庄民,随从拒敌。”又:《福建通志台湾府·杂录》,康熙六十年四月辛亥条:“辛亥,警报至郡。总兵官欧阳凯集将弁议出兵……令周应龙领兵四百人,调新港、目加留湾、萧垄、麻豆四社土番随之。”康熙六十年四月癸丑条:“(台湾右营游击周应龙)应龙收兵驻二滥,传令杀贼一名赏银三两,杀贼目一名赏五两。兵番妄杀平民邀赏,纵焚房屋,应龙不禁。由是各乡树帜应贼,贼势益振。”

[30]同[9],《朱一贵供词》,第3页。

[31]同[6],《清史稿》,卷284《林亮传》,第34册,第10193页。

[32]同[7],《福建通志台湾府·杂录》,康熙六十年五月辛酉朔条。

[33]同[8],《康熙朝实录》,卷294,康熙六十年八月庚辰条。

[34]同[7],《福建通志台湾府·杂录》,康熙六十年十二月条。

[35]同[9],《朱一贵供词》,第3—4页。

[36]《康熙朝实录》,卷293,康熙六十年六月癸巳条。

[37]同[6],《清史稿》,卷284《欧阳凯传》,第34册,第10196页。

[38]张莉:《论台湾朱一贵抗清起义的历史原因》,《历史档案》1990年第4期,第93页。

[39]同[12],《台湾通史》,下册,第574页。又:《福建通志台湾府·杂录》,康熙六十年闰六月丙寅条:“闰六月丙寅,朱一贵等就擒,械送京师。”同[7]。

[40]陈寿祺纂:《福建通志台湾府·杂录》,康熙六十年九月条:“九月,贼渠陈福寿、杜君英及其子会三皆降。”同[7]。

[41]参见蔡东藩:《清史演义》,第29回《闻寇警发兵平藏卫,苦苛政倡乱据台湾》;第30回《畅春园圣祖宾天,乾清宫世宗立嗣》。http://www.guoxue123.com/xiaosuo/0000/qs/029.htm;http://www.guoxue123.com/xiaosuo/0000/qs/030.htm。

[42]同[7],《福建通志台湾府·杂录》,康熙六十年五月乙亥条。

[43]同[12],《台湾通史》,下册,第572页。

[44]同[6],《清史稿》,卷284《觉罗满保传》,第34册,第10188页。

[45]同[7],《福建通志台湾府·杂录》,康熙六十年五月庚午条;康熙六十年五月乙亥条。

[46]陈寿祺纂:《福建通志台湾府·列传·施世骠传》。

[47]《福建通志台湾府·杂录》,康熙六十年五月乙亥条:“乙亥,(觉罗满保)至厦门,则世骠已登舟出港两日矣。”据此推算,则施世骠率军从厦门出发,时间为康熙六十年农历五月十三日。同[7]。

[48]同[6],《清史稿》,卷284《施世骠传》,第34册,第10190页。

[49]《清史稿》,卷138《兵志九·海防》:“康熙60年,朱一贵之叛,施世骠由厦门率水师六百艘进攻,七日而克之。”同[6],第14册,4114页。又:《清史稿》,卷135《兵志六·水师》:“施世骠之平朱一贵,用大小战船六百馀艘。”同[6],第14册,3997页。

[50]同[6],《清史稿》,卷284《蓝廷珍传》,第34册,第10191页。

[51]综合参见以下史料:《清史稿》,卷284《施世骠传》,同[6],第34册,第10189—10190页。《清史稿》,卷284《蓝廷珍传》,同[6],第34册,第10191—10192页。陈寿祺纂:《福建通志台湾府·列传·施世骠传》。同[7]。陈寿祺纂:《福建通志台湾府·杂录》,康熙六十年六月癸卯条;康熙六十年六月癸丑条;康熙六十年六月乙卯条;康熙六十年闰六月丙寅条。同[7]。

[52]同[7],《福建通志台湾府·列传·施世骠传》。

[53]同[7],《福建通志台湾府·列传·蓝廷珍传》。

[54]综合参见以下史料:《清史稿》,卷284《施世骠传》,同[6],第34册,第10189—10190页。《清史稿》,卷284《蓝廷珍传》,同[6],第34册,第10191—10192页。《福建通志台湾府·列传·蓝廷珍传》。同[7]。《福建通志台湾府·杂录》,康熙六十年六月癸卯条;康熙六十年六月癸丑条;康熙六十年六月壬子条;康熙六十年六月乙卯条。同[7]。

[55]同[21],《平台纪略》,下册,第818—842页。

[56]同[6],《清史稿》,卷477《蓝鼎元传》,第43册,第13011页。

[57]同[7],《福建通志台湾府·列传·洪就传》。

[58]综合参见以下史料:《福建通志台湾府·列传》之《陈致远传》;《陈友传》;《林黄彩传》;《刘魁才传》;《侯观德传》。同[7]。

[59]《清史稿》,卷138《兵志九·海防》,同[6],第14册,4114页。又:《清史稿》,卷284《觉罗满保传》:“是役,自出师迄事平凡七日。”同[6],第34册,第1018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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