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是风中飞翔的翅膀
2016-10-18
当然,还有山茱萸、山胡桃、紫叶李、槭树和橡树,还有我认不出的树的叶子,红得深浅层次不同,橙红、酒红或深红、紫红,将红色渲染得淋漓尽致,奏响一曲红色交响。
在这里,我才发现,即便是五角枫,也不只是一种红色,有的是金黄色的,叶子比红枫还大,如果一黄一红的五角枫站在一起,真像是秋天里的哼哈二将。黄,不仅仅是以前见惯的银杏叶子一种。
叶子变得金黄的,还有白桦的叶子。白桦树,在北大荒时见过多了,注意更多的是它修长而洁白的树干,就像注意力都集中在姑娘的美腿上。这时候才仔细看清它的叶子是心形的,边缘带锯齿,叶脉清晰,左右对称如卡通画里的一株小树。和其他树密集的叶子不同,它的叶子已经稀疏零落,散落在下垂的枝间,如同年纪变大的女人不胜发簪的头发,金黄中带有不甘心退去的绿色,摇曳在秋阳中,像西尔斯或修拉忧郁的点彩画。
——肖复兴《树的叶子》
“把窗帘拉起来,我要看看。”她低声地命令道。苏疲倦地照办了。然而,看呀!经过了漫长一夜的风吹雨打,在砖墙上还挂着一片藤叶。它是长春藤上最后的一片叶子了。靠近茎部仍然是深绿色,可是锯齿形的叶子边缘已经枯萎发黄,它傲然挂在一根离地二十多英尺的藤枝上。
“这是最后一片叶子。”琼西说道,“我以为它昨晚一定会落掉的。我听见风声的,今天它一定会落掉,我也会死的。”
“哎呀,哎呀!”苏把疲乏的脸庞挨近枕头边上对她说,“你不肯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我想想啊。我可怎么办呢?”
可是琼西不回答。当一个灵魂正在准备走上那神秘的、遥远的死亡之途时,她是世界上最寂寞的人了。那些把她和友谊及大地联结起来的关系逐渐消失以后,她那个狂想越来越强烈了。
白天总算过去了,甚至在暮色中她们还能看见那片孤零零的藤叶仍紧紧地依附在靠墙的枝上。后来,夜的到临带来了呼啸的北风,雨点不停地拍打着窗子,雨水从低垂的荷兰式屋檐上流泻下来。
天刚蒙蒙亮,琼西就毫不留情地吩咐拉起窗帘来。那片藤叶仍然在那里。
——欧·亨利《最后一片叶子》
走近树的时候,我发现,枝头的每一片叶子都很美。每一片叶子形态各异——你找不到两片相同的叶子。
无数片不同的叶子做着相同的工作,把阳光变成生命的乳汁奉献给大树。
绿叶为大树而生。春天的时候,叶子嫩绿;夏天的时候,叶子肥美;秋叶变黄;冬日飘零——回归大树地下的根。
大树把无数的叶子结为一个整体。
无数的叶子在树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们每个人都像叶子,为生活的大树输送着营养,让它茁壮、葱翠。大树站在太阳和土地之间。
每一棵大树都很美,每一片叶子都很美。
为了我们的大树,做一片美的叶子吧!
——金波《做一片美的叶子》
来年的春上,法桐又长满了叶子,依然是浅绿的好,深绿的也好。我将历年收留的落叶拿出来,和这新叶比较,叶的轮廓是一样的。喔,叶子,你们认识吗,知道这一片是那一片的代替吗?或许就从一个叶柄眼里长上来,凋落的曾经那么悠悠地欢乐过,欢乐的也将要寂寂地凋落去。
然而,它们并不悲伤,欢乐时须尽欢乐;如此而已,法桐竟一年大出一年,长过了窗台,与屋檐齐平了!
我忽然醒悟了,觉得我往日的哀叹大可不必,而且有十分的幼稚呢。原来法桐的生长,不仅是绿的生命的运动,还是一道哲学的命题的验证:欢乐到来,欢乐又归去,这正是天地间欢乐的内容;世间万物,正是寻求着这个内容,而各自完成着它的存在。
我于是很敬仰起法桐来,祝福于它:它年年凋落旧叶,而以此渴望来年的新生,它才没有停滞,没有老化,而目标在天地空间里长成材了。
——贾平凹《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