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个峰回路转处
2016-10-18
喜欢去山林中旅行,坐在帐篷里听大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松树和草叶上的声音,在夜幕即将来临的时候走上潮湿的人迹罕至的小路,那种感觉又冒险又快乐——既然我可以凭借自己的一双脚在大雨和湿泥里穿行,那么我想不出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可怕的。
但悲观如我往往又会想,不知道三十年后我是否还可以这样。乐观的另一个我则口气确定,除了老一些外不会有什么变化。然后悲观的我会再说,世界变化这样快,明天或者明年什么都可能发生。
就这样,我的思绪在不知不觉里陷得深了,这个世界常常就是这样让人捉摸不定混淆视听。
如果说我在什么方面对自己的认识最深刻,那么就只有这点任性的旅行观和悲观的世界观。
于是我又养成了随手忘却的习惯,理由很简单,当下大过流逝。迫于一本杂志的游戏规则,从开始到结束,总在纠结里追求特别,然后拖拖拉拉地爬过一丛草,却以为自己穿过了一座森林。
这森林般的草丛见证了我的每一个灵光乍现和天马行空,以及自相矛盾的,以自己为中心辐射的世界。它当然不宽广,也更无从深入,如果说还有什么可取之处,那就是——至少写的时候是专心的吧。
写作之于我,是一件痛苦的事,是一件快乐的事,是一个难以描述的秘密,是一个人孤独的自渎,是面向大众的暴露狂。但毕竟,对于怎么让读者与文字共鸣,我早已修炼出一种隐秘的套路。
仅此而已。
有点遗憾。从来没有大彻大悟的经历,在每一次脱开烦恼的进程里,在每一个从月初埋头到月尾的惯性中,有一闪而过的怔愣,有突如其来的迷茫,也会有一丝猛回头的惊醒,总在期待能有一点跳脱出日常的兴奋。
匀速前行让人感到安心,但也可能你并不知道这行进是在前进还是下沉。有时候是需要些特别,让人从自我设定的沼泽中抽离出来。
时间跨度太久时,会觉得某些事会因为流逝而显得不合时宜,但也无需再改——因为确信那些当下的经历。所以,当人越来越活在当下,就变得只对此时此刻有要求。要尽兴,哪怕是个不得已,那也要是自己煎熬出来的滋味,龇牙咧嘴,心才有快感,甚至痛。
我愿意深深地扎入生活,吮尽生活的骨髓,过得扎实简单,把一切不属于生活的内容剔除得干净利落,把生活逼到绝处,简单到最基本的形式,简单、简单、再简单。
并不夸张。终日在文字里跋涉的我,和穿行于荒山林间的我重合了,看到了浮在缥缈群山的云雾,确信了坠下山涧会有清溪,绕过树林就有光线,这便是那些感受存在的价值。基于我和读者相互给予彼此的小小力量,就像每一个峰回路转处,山涧的水和晴空的光线,替换无穷。在那一段我见过的当下,无一例外清透和明亮。
很难忘。
每一个悲喜掺杂的那个当下,这是我唯一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