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辛:谨慎计算投资回报的导演
2016-10-15
陈可辛
香港导演、监制,1986年进入电影圈,1991年导演首部作品《双城故事》,1992年与曾志伟等成立电影人制作公司(UFO),2000年成立Applause Pictures,2005年凭借电影《如果·爱》进军内地,代表作有《甜蜜蜜》《投名状》《中国合伙人》《亲爱的》等。2016年6月,加盟嘉映影业,成为嘉映三大合伙人之一。
2004年《如果·爱》营销期间,陈可辛对覃宏拍桌子,“你完全不懂电影!”倏忽12载过去,两人却成为患难与共的亲密战友,其间陈可辛导演、监制的影片,除了《十月围城》外都有覃宏的参与。
2016年6月,嘉映影业首次发布会上,陈可辛正式成为嘉映的三大合伙人之一。“嘉映是什么样的公司不重要,我就认覃宏,他干什么我都支持,我干什么都会预留他一份。”他形容自己和覃宏的关系,“一个是热爱文艺的任性投资人,一个是谨慎计算投资回报的导演。”
《综艺报》:你是怎么成为嘉映合伙人的?
陈可辛:我和覃宏的关系已经远远超过合伙人概念。我跟覃宏是彼此不需要合约、不需要谈条件的合作伙伴。
有些投资人会感觉我不太好合作,因为我有自己的标准和要求。资方的要求对创作人来讲常常莫名其妙,比如从市场出发,按照某种标准配方拍电影。如果这样就能大卖的话,谁都会拍片。拍电影永远需要冒险。内地的电影业还有很多“野蛮生长”的因素,很多资方会掺杂非电影的目的,最后就让一部电影的诉求变得更乱了。其实我对风险平衡已经有自己的一套经验,如果资方不信任我的判断,反而会打破平衡,我就需要花费很大精力去沟通。遇到了覃宏这样彼此信任、有默契的资方,就应该多合作。
《综艺报》:你跟覃宏的情谊是怎么建立起来的?怎么评价这个投资人?
陈可辛:当初《如果·爱》开机之后,覃宏才介入这个项目,那时他刚开始进入行业。我耳闻他是个“走心”的负责人,他来后确实让很多流程细节都更加清晰顺畅,但他当时完全不懂电影,优点是听得进建议,可以直话直说。所以我当时一句大实话“你不懂电影”,反而把我们的友情建立起来。
不过有一两年,我们是分别做自己的事。我去做《投名状》,他就变成投资方。《十月围城》是到目前为止,他唯一一次没有参与的我监制的电影。当时,他竟然对我说:“你的电影太商业了。”投资人是文艺青年,搞艺术的导演却要处处考虑投资回报,我俩的关系就是这么有趣。
《综艺报》:你的“我们制作”和嘉映影业现在是什么关系?你们的合作是固定且排他的吗?
陈可辛:我个人是嘉映合伙人,有股份。“我们制作”是我自己的公司,当然出品的戏都会和嘉映合作。我们的合作固定但不排他。上海电影节有那么多家公司发布片单,但可能来来去去就那三四十部戏,大家都有份。这是阶段性的暂时现象,主要是为了整合资源。
《综艺报》:你在嘉映的第一部影片是即将于9月14日上映的《七月与安生》,你是监制。这是一个女性题材的电影,你是怎么产生兴趣,并且认为曾国祥可以担任该片的导演?
陈可辛:《七月与安生》是非常典型的我会和嘉映合作的项目,也是很好的一个起点。这部电影和我的处女作《双城故事》格局非常相似。《双城故事》是两个“男闺蜜”和一个女人,《七月与安生》是两个女闺蜜和一个男人,而且故事都跨越了几十年。
我找曾国祥当导演,倒不是因为他是曾志伟的儿子。曾国祥念完书在我公司实习了几年,当时我就发现他和我个性类似——我们都不是天才型选手,上来就出手不凡那种。但是,我们很用心,注重细节,而且非常感性。所以我就对他说:“如果你以后当导演,会跟我挺像的。”他现在操刀的作品,投资人、主创都喜欢,没有妥协,而是真正的强强联手。
《综艺报》:《李娜》的推进节奏似乎放缓了,能透露一下原因吗?
陈可辛:《亲爱的》上映那天,我们就决定拍《李娜》。我一直对中国年轻一代的生活态度很好奇,但是剧本非常难写。我们不能纯写一个励志正能量的戏,那就太没劲了。可是,要挖得深就要面对很多现实挑战。我们还在摸索一个最好的平衡点。
《综艺报》:“中国往事”系列是你做监制,能大致介绍一下吗?
陈可辛:这个项目也是嘉映找到我的,目前还在策划阶段。它是警匪片系列,讲的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几个很著名的案件。我曾经跟覃宏讲,想拍一个“香港年代警匪片”系列,折射当时的社会发展。现在这几个案件可以折射中国几十年来快速的社会变化。当中有一个案件我想自己拍,从(上世纪)70年代初案发,一直到80年代末才抓到罪犯。
《综艺报》:你的作品都是在艺术和商业之间寻找平衡。稍微深刻、沉重一点的正剧很难在市场上取得高票房。你对此如何看待,又将如何应对?
陈可辛:《亲爱的》这么严肃的电影,如果不是用这个明星阵容,可能也就收三五千万。这部电影3亿多元的票房成绩相当于美国的五六千万美金,这样的题材在美国都不太可能有这个回报。我们已经在一个很好的时代里。既然我不是能产出十几二十亿的导演,我就不要拍那样的电影。但是我做监制的时候,反倒可以找年轻导演去拍这样的电影。所以有两个身份挺好的。
《综艺报》:“北上”十余年,你见证并且亲历了内地电影市场巨变的过程,你觉得我们现在处于怎样的时代?
陈可辛:以前拍一部电影票房1亿元,拿到2000万元的回报已经很好,现在票房好的会有百分之几百的回报。不过,现在我们处于一个没有章法、很混乱的阶段,赚钱的也就是那10%-15%的电影,有50%的电影票房回收可能惨不忍睹。
不过,身处这样一个时代对创作者而言还是非常好的机会,但我们不能自负,不能一意孤行。做完自己的作品,周边的事情一定要交给专业的人,要听取更多的意见,因为市场变化实在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