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的世界

马修·赫特森++苏月白

生活是公平的吗？生活并不公平，那么人们为何总是表现得好像生活很公平的样子？

当你看到一个作恶多端之人没有被绳之以法，看到一只可爱的小狗死于癌症，然后又看到一位女明星天生丽质，兼具智慧和美貌，你会不会发问：生活是公平的吗？然而，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坚持着一个信念，他们认为生活总是公平的——善恶终有报。

人们相信世界是公平的，有时会达到一种近乎异想天开的地步。例如，一项研究发现，频繁惠顾一家商店的顾客，会产生一种想法，即他们比其他顾客更有可能赢得商店颁发的“忠诚顾客奖”，研究者称这种现象为“幸运忠诚度效应”。相信因果报应的人们也认同相同的逻辑。在一次实验中，研究者引导招聘会上的一些求职者认为，求职的结果并非由他们的个人表现所决定，又引导另一批求职者，使他们相信，求职结果的好坏，完全取决于他们的表现，然后让这两批人给一个毫不相关的慈善组织捐款。结果是，第一批求职者比第二批求职者捐了更多的钱。在一场后续的实验中，那些被引导认为他们的求职结果并非由其自身表现所决定的求职者，在向慈善机构捐款后，比起那些没有捐款的求职者，对自己的就业前景更乐观。

相信世界是公平的这一信念，可能因灾难而动摇，但在灾难带来的后续影响中，这一信念在维持稳定心理状态方面，仍在发挥着作用。2008年汶川地震，近9万人遇难。毫无疑问的是，那些失去亲人和朋友的幸存者，比起没有遭遇天灾的人，会更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然而，那些继续坚信世界是公平的人，罹患焦虑症和抑郁症的机率更低。

不过，相信世界是公平的这一信念，也有其阴暗面。一项研究发现，对世界是公平的抱有强烈信仰的那部分女性，比起其他女性，更有可能责难被陌生人强奸的受害者。同时，坚信世界是公平的这部分人，也不太可能雇佣一个被上一家公司开除的应聘者。就连一个3岁小孩，都更偏爱一个看到了彩虹的“幸运小孩”，而非一个被棒球打中的“倒霉小孩”。

当厄运降临到好人身上时，人们往往会说服自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人们过于追求世界公平，因果轮回时，人们会更期望一个童年时期身体遭受了重创的30岁青年人，过上相对于没有这类悲惨经历的青年，更有意义的生活。

这些想法和观念或许能减轻不公的生活所带来的痛苦，甚至会提供一定的精神支持。研究者发现，当人们自身感到无能为力时，他们更倾向于认为，种族、阶级和性别差异是合理的，而包括宗教和政治保守主义在内的一些社会体制，可能进一步使人们沾沾自喜，因为“上帝一定是公正的”。在一系列调查中，虔诚的教徒同时还笃信世界是公平的，笃信资本主义是公平的，笃信社会和经济保守主义，接受收入不平等的现实，同时笃信美国社会体制是公平的。

那么，生活究竟是不是公平的呢？当然不是。不仅如此，当我们假装它公平的时候，我们也失去了使其真正公平起来的机会。

[译自美国《大西洋月刊》]